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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泠示意跟进来的王进留下候着,提步进去。 一扇木门,连接前头的铺子和后头宅院正屋,谢奉玨已在这里等谢朝泠。 谢朝泠今早出门前就送了信给谢奉玨,没再经恪王府下人的手,恪王府中那湖是活水,连接外头的护城河,竹筒带着信纸从他每日喂鱼的地方扔下,顺水而下,不出两刻钟就能到府外的一处桥洞边,谢奉玨的人每日都会等在那里。 谢朝泠没有太多时间耽搁,长话短说,问谢奉玨:“皇叔可了解徐善这人?他是否是西戎jian细?” “徐善你不用担心,他确实是西戎人,但不是西戎jian细,恰恰相反,他是我特地留在西北军里,用来迷惑西戎人的自己人,年后他就会进京赴东山营上任,你可以放心用他。” 谢奉玨之前没有在乾明帝面前说实话,徐善原是西北边境上最低等的马奴,他不但认识,且是他破格将之纳进的西北军,后头这些年他不在边关,那人是靠着自己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只因他生父是西戎人,在西北军升到高级将领后西戎朝廷便派了人去拉拢他,他得谢奉玨授意假意与西戎朝廷示好,实则是谢奉玨这边的反向细作。 谢朝泠闻言放下心:“那便好,还有汪清那个阉人,应该是恪王的人。” 谢奉玨略显意外:“恪王?我还以为他是幸王的人。” 徐善在西北军这几年,与谢朝浍交情不浅,谢奉玨之前以为是谢朝浍想要将之调回来用作助力。 谢朝泠摇头:“所以我之前才说,恪王是西戎jian细,应当是西戎人授意他设法将徐善调回朝。” 既知他是jian细,为何留在恪王府不肯走。 这句谢奉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该劝的他已经劝过,谢朝泠一贯有自己的主意,自己这个叔叔并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我正要与你说,恪王的真实身世,”谢奉玨道,“我派人去了百翎国内详查过,他娘在被送进京之前,曾有一情郎,是当时从西戎流亡去百翎国的贵族子弟,如果消息没错,应当就是现在的西戎三皇子、西戎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当年他因受人迫害逃往百翎国,半年后他父亲登基为西戎皇帝,派人将他接回,恰巧是恪王的娘被送进京那会儿。” “确定吗?” 谢朝泠的语气间,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犹豫。 “确定,恪王不但是西戎人,且是西戎国的皇孙,注定会与我朝为敌。”谢奉玨盯着他眼睛说。 谢朝泠沉默一瞬,道:“我知道了。” “……皇叔,你放心吧,就算为了我外公舅舅他们,我也不会对他手软。” 他的外公和两个舅舅都死在了与西戎人的战场上,这是国仇也是家恨,谢朝渊若真选择了帮着西戎对付大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姑息那人。 谢奉玨闻言神色黯淡了些:“你心里有数便好,别把自己逼太紧,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谢朝泠勉强压下心上那些纷杂念头,与谢奉玨道:“还有些事情,需要皇叔帮忙。” 谢朝泠在茶叶铺中待了一刻钟,回来时买了一包龙井一包云雾茶,带上酒楼让跑堂伙计各泡一些等他们吃罢再送上来。 酒菜已经上桌,谢朝泠坐下,谢朝渊将亲手盛的汤递给他:“吃东西。” 谢朝泠双手捧着汤碗慢慢喝,谢朝渊也夹了一筷子菜进嘴里,慢条斯理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下头有定王府的人。” 谢朝泠神色不动半分,依旧在小口喝汤:“殿下看错了吧,这里离定王府挺远的,定王府的人就算要采买东西,想必也不会来这边。” “哦,那便是本王看错了吧。” 谢朝渊拎起酒杯,视线掠过谢朝泠淡然眉目,杯中酒倒进嘴里。 谢徽禛听着他俩这略微怪异的对话,抬眼目光他俩之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一桌酒菜吃完撤下,跑堂伙计将刚泡好的茶送来,谢徽禛坐不住,说要去外头消食下去逛逛,转瞬跑没了影,雅间中只剩下他俩。 谢朝泠拎起茶壶,先替谢朝渊斟。 谢朝渊看着他动作,没有出声。谢朝泠将自己这杯茶也斟上,放下茶壶,抬眼看他:“殿下生气了?” 谢朝渊转着手中茶盏:“为何要生气?” “这得问殿下,”谢朝泠抿了口自己杯中茶,“这茶确实不错,殿下趁热尝尝。” “琳琅方才进去那铺子里转了一圈,就只买了这两种茶叶?” “不然呢?”谢朝泠镇定反问。 谢朝渊目视他,没再问,端起茶盏。 又在酒楼坐了两刻钟,谢徽禛叫人传话来说自个玩去了,让他们不用管,谢朝泠说困了,想回去歇息,谢朝渊命人去结账。 上车后谢朝泠闭起眼,很快昏昏欲睡,谢朝渊将他揽过,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睡。 谢朝泠的呼吸逐渐平稳,谢朝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 将谢朝泠的手握进掌心,热度贴合,谢朝渊缓慢闭上眼。 后头谢朝泠睡得无知无觉,再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辰,马车停着没动,车门开了半边,外头暮色已沉。 谢朝渊依旧坐在他身侧,被他枕着肩膀,沉默盯着前方,仿佛坐定一般。 谢朝泠坐直身,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问:“怎么都这么晚了,这是哪里?不是回王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