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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折腾折腾

    “她好像还说什么,我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沈国公府唯一的正经小姐的话,可是jiejie,我从到郑王府之后就没和人说过几句话,更没和人说过任何对jiejie不敬的话,我不知道沉烟公主为何这么说。”生怕靖竹疑忌自己,沈靖玉扯着靖竹的袖口一直重复:“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长姐你要相信我。”

    靖竹握住她的手,“你的人品我自然是信任的。我相信此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看着沈靖玉脸上刺目的红肿叹了口气:“我那里有太后前些天赏下的雪莲膏,等会让人送过来,你涂上去过两天就好了,不会留印子。”

    “嗯。”沈靖玉低着头,语气听着可怜得不得了。

    靖竹摸摸她头发:“沉烟公主得陛下和太后恩宠,一向娇惯坏了的,你是大孩子,不要和她见怪。但是这件事到底是她不对,我一定为你讨个说法,让她亲自给你赔不是。”

    “那可是公主殿下,怎么可能给我赔不是?”

    “我说她会赔礼,她就一定会。”靖竹站起身,吩咐沈靖玉的两个贴身丫环:“照顾好你们小姐,这几天忌辛辣和海鲜,让厨房给她做些清淡爽口的小菜。”

    “是,奴婢都记下了。”

    靖竹低下头,看着沈靖玉依依不舍的小脸道:“端王已经代我向陛下请旨,待过两日药草运到京城我便要出发到珲州去了,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自己,好好听祖父和你哥哥的话,晓得了?”

    “jiejie要到珲州去?”沈靖玉眉心一跳,又拉起靖竹的手反对道:“珲州现在不是瘟疫横行吗?你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万一被传染了可怎么好?jiejie你能不能不去?”话说完蓦地低下头,自暴自弃地甩开靖竹的手:“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会听我的,仗着自己有点医术就什么地方都敢闯,连命都不要了。”

    “陛下和端王会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靖竹好笑地拍了两下她的小脑袋:“傻丫头,你当我是你这样的小孩子吗?我什么危险没见识过,区区瘟疫,还奈何不了jiejie我。”

    “jiejie又说大话哄我。”沈靖玉如何看不出靖竹张扬语气下的忧心忡忡,抬起头抱住靖竹的腰身:“那个端王也是的,jiejie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他还同意让你去那么凶险的地方,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在意你啊?”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外头绿蚁频频使眼色,靖竹拉开沈靖玉的手道:“我过去看看,你先歇着。”

    “好。”沈靖玉乖乖地坐回床中间,摆了摆手:“jiejie你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靖竹帮她盖了盖被子才转身往外去,关上房门后问向绿蚁:“怎么了?”

    “端王殿下那边有消息了,说是陛下已经恩准小姐您到珲州协同太医研制救治瘟疫之法,稍顷就会有圣旨下达。”

    “你派人到祖父那里说一声,免得圣旨来了他准备不及。”

    “是,奴婢这就去。”

    靖竹坐到院外的石凳上望着头顶的天色叹了口气,低头时觑见身后沈靖书走过来,她扯了扯嘴角问道:“太学的课业紧张吗?我看你好似瘦了些。”

    “还好。今日秦博士还是夸赞我习文忠正,是做文官的料。”沈靖书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豪地道。

    磨难能让人进步,靖竹都有些出乎意料,不知道从前一向内敛耿介的弟弟也会有大的进益,她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等到过年科举若能得个好名次,你也好入朝为官,功成名就。”

    沈靖书也笑,没说话。

    靖竹侧头看了看他:“靖书,你是不是不喜欢读书?”

    少年依旧垂首不语。

    靖竹杵了杵身边的的沈靖书,指着天上飞过的一只鸟儿说:“你瞧,现在的你就像是那只鸟,活的肆意自由,渴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不喜欢刻板的诗书礼义,喜欢经商,喜欢商场上五花八门的各色学问,但是现在家里有变,你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想法,规规矩矩地读书,到太学里学那些你其实厌恶透了的经史子集,巴不得长了翅膀飞出这大宅,是不是?”

    “若是换作长姐,你会如何选择?”

    “不是有一句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靖竹注视着摸不清方向的懵懂弟弟:“靖书,沈国公府没了你一个人并不会怎样,我希望你能活得自在逍遥,但不会左右你的决定。”靖竹握了握沈靖书攥紧的手:“jiejie想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父亲他……”

    “靖书,你当沈国公府为何能屹立于京城之中百年,被世家贵族敬仰尊重?”

    沈靖书微怔,没反应过来靖竹在说什么。

    “凡世家大族,无不经历过数年的沉淀和积累,沈国公府昔日兴盛,现如今父亲失了郢州,临州自然少不了流言蜚语,那是目光短浅之人心思狭隘,真正远见卓识的人都看得清楚,沈国公府困顿是在一时,东明重文轻武,武将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如父亲这般兵法卓绝的将领,更没有被陛下冷落的道理,战场上胜负难料,哪个将军没打败过两场仗?”

    靖竹:“沈国公府或许会一时冷清,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没了你,靖安靖敏也都还有调教的余地,你束缚着自己去学习不喜欢的东西,苦的是你自己。靖书,漫漫人生路,还要你自己走下去。”

    靖竹自己都觉得惊奇,似沈靖书这般的中庸之人,本该醉心诗书才学,竟然爱上了商场这样心思诡谲的行当。

    沈靖书沉眉思索了半天,又和靖竹聊起了前些天在古董铺子里帮人看古瓷的心得,靖竹对此略懂一二,两个人聊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外头有下人传话说传旨的太监到了才住了口。

    “什么圣旨?”沈靖书好奇道。

    “是我请端王向陛下请旨到珲州的旨意。”靖竹谦虚道:“只是到那里帮师父和太医们打下手的,其实本不需要陛下郑重其事地下旨来说。”

    “珲州……”沈靖书有心劝靖竹三思,可是想起长姐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是住了口,改为关切道:“既然长姐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多劝你了,只是那里不比京城安稳,还请长姐小心照顾自己。”

    靖竹听言倒是对沈靖书改变了印象,身边的人但凡听说自己要到珲州去救治瘟疫的事情,没有一个不急切地在自己耳边再三相劝,生怕自己去了那地方就回不来,却唯有沈靖书只是少有犹疑便转头叮嘱自己小心,倒是与旁人都不同。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赶到正厅接了圣旨,宣旨的太监又在老国公面前对靖竹好一番夸赞,这才告辞离去。

    老国公将圣旨交到靖竹手上:“运送长岭草的车队还在半道上,估摸着还要几日才能到京城,你趁着这几日好好收拾收拾,免得落了什么东西。”

    “是。”

    “我听说,靖玉那丫头被沉烟公主罚了一通?”

    靖竹暗叹祖父大人耳目通达,老老实实地点头:“是有些误会。”

    “你和公主一向关系好,帮你meimei好好说和说和,靖玉那丫头虽然贪玩,但是骨子里还是好的,你这个做jiejie的要好好照顾她。”

    靖竹难得没和老国公呛声,应了声知道了就赶紧催促闻伯带老国公回青竹院:“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午膳又没好好用膳?”

    “谁说的,我可是用了两碗饭呢。”老国公不满地瞅了瞅身旁的闻伯。

    老国公嘟嘟囔囔地走了,靖竹看着闻伯在老国公身边小声小声地劝慰着,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小姐,公主殿下来了。”绿蚁指了指前方提醒道。

    靖竹抬眼看过去,见了一身青衣的沉烟公主含着满面笑意走来,躬下身遥遥地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谢沉烟撇着嘴走上前扶起靖竹:“都说了沈jiejie你不许和我这么见外,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靖竹但笑不语。

    “沈jiejie每次都这样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沉烟摊了摊手神色佯作恨恨。

    靖竹朝她伸出手请她落座,“公主先坐,这个时候请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问一问。”

    沉烟白了白靖竹,拉着她的手到一旁坐下,瘪着嘴开口:“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了你那个meimei嘛。”又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睫:“个把月不能进一次宫,平时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好不容易让我来一趟还是为了不相干的人,沈jiejie你气死我得了。”

    靖竹知道她是在说气话也不打断,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笑看。

    沉烟自己埋怨完了,终于想起解释今天的事情,“好了,说就说嘛。……是今天在郑王府,我听那里的一个丫环说起,沈jiejie你那个好meimei居然在私底下说她才是沈国公府唯一的正经小姐,我气不过啊,所以就赏了她十个耳光。”

    靖竹眯眼:“只是十个?”

    沉烟有些气虚地低声道:“好嘛好嘛,她中途还敢拿沈jiejie你当挡箭牌,我没忍住,索性让她打到我解气为止。”

    “公主不是我说你,此事你做的未免太过草率,那婢女红口白牙,你连问都不问就直接下了令,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那个婢女那么说只是想挑拨公主和靖玉之间的关系呢?”

    “那丫环和沈靖玉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无故挑拨?”沉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靖竹,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沈jiejie,你就是太信任你的那个meimei了,人家背地里贬损你说你坏话你都不知道,还同人家姐妹情深呢。”

    小姑娘花一样地小脸搭在自己双膝上,看起来又精致又无辜,靖竹点了点她额头,转眸看向身边刚刚回来的红泥:“你辛苦一趟,再去一趟郑王府,让婉婉势必要把今天接待公主的那个婢女找到,然后你带过来见我。”

    “是。”红泥应下,踅身又走了出去。

    “沈jiejie你竟然宁可相信你那个口是心非的meimei也不信我?”沉烟很受伤地抱紧靖竹的细腰:“沈jiejie沈jiejie,你那个meimei她就是个骗子,一面在你面前装的乖巧可人,一面又在心里嫉妒你比她出色,我可算是瞧出来了,她就是瞅着沈jiejie你重视手足,所以才敢在暗地里露出那副唯我独尊的死样子,她……”

    “好了沉烟。”靖竹攒了攒眉头,拉着谢沉烟站起身:“事情真相如何还未可知,公主殿下不要太早下定论。”

    “事实就摆在眼前,沈jiejie你还是不信我?”沉烟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靖竹耐心地阐明:“公主你常年生活在皇宫,见多了宫里头的尔虞我诈,所以才会见了点事就觉得里面别有隐情,可是沈国公府不是宫里,靖玉也不是那些怀揣着小心思的宫人舍人,公主殿下应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靖玉不是那样表里不一的人。”

    “说来说去,沈jiejie你就是不相信我。”沉烟扭过头噘起嘴,胸口起伏不定。

    靖竹今天忙活了一整天也有些乏了,没再开口劝说,只等红泥带了那婢女回来再一起和沉烟公主说明。

    谢沉烟自小就和靖竹相识,她与人结交从来不重视对方的心智品性,只在意对方的容貌,靖竹生的好看,她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自此便三五不时地宣靖竹进宫陪她。

    她觉得这位jiejie可真好啊,生的好看,人也很温柔,什么事情都让着自己,对待人又宽容仁善,和宫里那些只知道争抢衣服首饰的jiejiemeimei们都不同,所以对待靖竹便一日比一日亲近,甚至胜过宫中的那些亲姐妹。

    可是她不喜欢沈jiejie身边围绕的那些姐弟们,什么吴瑶王婉,什么靖玉靖书,她一个都不喜欢,沈jiejie是她一个人的jiejie,就应该只对她一个人好,那些乱七八糟的姐妹们算是什么玩意儿?她们也配陪在她的沈jiejie旁边吗?

    她原本就对沈靖玉不喜,今日发作表面上为的是沈靖玉对靖竹不敬,实则不过是因着没见到靖竹人影而借机找个人撒气罢了。

    既然是胡乱撒气,那她又怎么会在意那个人到底做没做过那样的事?

    沉烟公主抿紧了唇,侧眼看了看靖竹淡然的眉眼,想起今日沈jiejie竟因为那个死丫头和自己闹了龃龉便心生不悦,暗暗思忖着,等会见了那沈靖玉一定还得再折腾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