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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时浅面露难色:“何老师,您也知道我底子不好,进步两名就很不容易了,而且倒四倒五也不是吃素的呀,不过,如果许学长可以教我一些其他科的学习方法,进步五名我还是有把握的。”

    许成蹊沉着脸就要拒绝,何放拍拍他:“小许啊,虽说你这段时间是兼职,但学生们都是真心实意把你当老师看的,这样,你多费点心,也不要局限于只教李老师的学生,我们要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他们找你问问题,你就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尽量解答。”

    许成蹊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被兼任年级组长的何放委派了新任务,少女从何放身后露出头,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小脸无辜认真:“学长,我不会耽误你工作。”

    事已至此,许成蹊只好接受自己工具人的命运。

    “哪道题不会?”

    时浅在他旁边坐下,翻开第一页:“都不会。”

    许成蹊轻蹙眉:“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文科生,不需要考物理。”

    “学长,原来你知道我是文科呀,你是不是偷偷关注了我?”余光瞥见何放走远,时浅身子微倾,刻意压低的嗓音轻轻钻入许成蹊耳畔,软若羽毛。

    “呲啦——”

    椅子骤然擦地,被猛然起身的许成蹊带出刺耳响声,看到他眼底警告,时浅乖乖地坐直身子,见好就收,“我物理会考没过。”

    解释后,这场被迫开始的小灶才算正式步入正轨。

    办公室里时不时有老师进出,惊讶于时浅的勤奋后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下班,恰逢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校园喧嚣,饿坏了的学生们你追我赶地奔向食堂,时浅把本该吃饭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听许成蹊给她讲自己永远不会再用到的物理知识。

    暮色四合。

    黄昏的光从窗外涌进,办公室敞开着门,玫瑰色的风穿廊而过,掀得桌上的纸张微微作响,时浅单手支颐,认真听讲,一眨不眨的眼睛在心底偷偷镌刻着他的五官。

    她清楚听到自己心底种子落地的声音,那是贫瘠十七年的感情荒原第一次迸发生机绽开的裂缝,她真的好喜欢许成蹊呀,喜欢到愿意为了他尝试自己最讨厌的学习,喜欢到一向三分钟热度的她所有准则在他这失了效。

    可彼时的时浅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场一见钟情却求而不得的爱恋,以后足足折磨了她六年。

    这个黄昏隐秘的时刻,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人。

    无人打扰。

    像是清醒又虚幻的平行世界。

    最后一道题结束,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许成蹊打开已经凉透的水杯喝水,放下来时,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的小手。

    “学长,冰淇淋不治喉咙痛,但糖可以。”少女微微笑着看他,一双顾盼生辉的眼动人,柔若无骨的掌心上是一盒润喉糖,“而且比你泡的茶包管用。”

    第5章 (双标)   她这是,当着全班同学……

    风从遥远的天边吹来。

    路灯亮起,照着姑娘柔软的黑发,细小的绒毛紧紧贴着鬓角,好似生机勃勃的青春,她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俏皮,却第一次含着教人不忍拒绝的期待,初遇至今横冲直撞的野蛮仿佛在这一刻洗涤。

    她说,“学长,给你吃糖。”

    许成蹊沉默下来。

    少顷,移开视线:“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时浅眨眨眼:“你怎么能断定我是浪费而不是在努力呢?学长,你不是我,没办法替我决定我和你在一起时的感受。”

    “你是学生,最重要的事是学习,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十一个月。”许成蹊没理会她的强盗逻辑。

    时浅盈盈一笑:“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开小灶了呀。”

    “你觉得我在你这是浪费时间,可我却觉得每天能花半个小时听你讲课,一整天的心情都会特别好,剩下的十几个小时学习效率也会特别高,怎么算都很划算。”

    “而且,我现在成绩是班里的倒数第一,已经是最烂的结果,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呢?”

    许成蹊被她最后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平静地闭上嘴,示意她可以走了。

    身畔一阵窸窣。

    短暂安静,紧接是清浅的、勾人心魄的淡香。

    时浅不知何时起身,单手按着桌子,另只手飞快拉开他的抽屉放进那盒糖,手掌压着把手,俯身靠近他。

    “学长,别再拒绝我,你就当大发善心拯救迷途少女,嗯?”

    姑娘眼清亮,锁骨微露,一对小梨涡清纯妖冶,因为弯腰俯视的缘故,初长成的玲珑曲线一览无遗。

    许成蹊几乎是瞬间就甩开椅子,人退到了一米开外。

    与此同时,时浅俏皮地一弯眉,拿起早已收拾好的题册,方才张扬的逾越尽数收敛,“学长,明天见呀。”

    回到教室,上课铃刚响。

    时浅从丁檬手里接过一面包,一边吃一边抽出本数学讲义,开始死磕。

    丁檬转过身,小声八卦:“怎么样?你真的找学长听了这么长时间的物理课啊?”

    时浅点头,喝口水,有些艰难地咽下堵在嗓子眼儿的面包,含混不清地说:“不太行,他就是块石头,软硬不吃。”

    “理解理解,毕竟是无人拿下过的高岭之花,要真这么容易追上就不会现在还是单身了。”丁檬安慰道,“那你还去吗?”

    “当然。”时浅霸气地一挑眉,“他就算是长在喜马拉雅上的花,我也会把他摘下来。”

    一连三天,时浅都雷打不动地在下午放学后去找许成蹊,可惜除了第二天时他有空,其他时候都被理科班的学生围着,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

    时浅磨牙,恨不得用眼刀子把这群人给干掉,奈何眼神的攻击性为零,她只能可怜巴巴地抱着物理题等在外面,拿出随身带的袖珍词典,心不在焉地背几个单词。

    “abandon,a-b-a-n-d-o-n。”

    “abase,a-b-a-s-e。”

    ......

    “accost,a-c-c-o-s-t。”

    时浅背到ac打头,听到上课铃响,哀怨地瞅瞅依然被学生围着的许成蹊,只能回教室。

    学习热情一夜降至解放前。

    “七七,振作点,你可是要考江大的人。”丁檬看到时浅无精打采地回来,忙给她加油。

    “明天再振作。”说完,时浅抽出很久没临幸的杂志,眼不见心不烦地把物理卷扔到书立上,绷着张小脸画画。

    画到一半,不受控的画笔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性,笔下人物逐渐清晰,用那双同样占据着她脑海的清眸静静看她,时浅生无可恋地扶额,瞪回去,重新掀开一张画纸,索性对着杂志上的模特临摹。

    但怎么画都感觉不对。

    时浅撕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前两天从许成蹊身上尝了短暂的甜,时浅跟打鸡血似的学到半夜,这会儿突然泄气,疲倦就如三伏天的暑气密密匝匝地漫上来,脑袋昏沉沉地疼。

    她抬头看眼课表,想起最近还没正式开学,晚上不上课,只是各科老师轮流坐班的自习时间,很快酣睡。

    半梦半醒间,门口似乎有sao动。

    时浅眯着眼拽丁檬:“老师来了?”

    “没——”听到这句话,时浅再次安心睡去,期间丁檬不知道为何抽疯突然用后背撞她桌子,她轻轻蹙了下眉,依旧闭着眼,垂在桌上的一只手揪住丁檬,“别动。”

    周遭安静下来。

    时浅松开手,长臂搭在桌子一侧,脸埋入臂弯,呼吸均匀。

    被丢弃在书立上的物理卷因为刚才丁檬的碰撞,轻轻飘落,绢布似的遮着少女脸颊,她长睫露着侧边弧度,浓密地拓下剪影,肌肤似玉,鼻翼纤巧。

    忽然,那卷子被人拿开,白炽光一窝蜂地朝着时浅脸上聚焦,她本能蹙眉,也没睁眼,而是收回手在桌上摸索,想要拿个东西遮住光继续睡。

    手指却受了阻。

    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阻拦着她。

    时浅抬眸,尚未睡醒的眼含着水雾,微微眯着看向身前,在认出光下玉般濯濯的男子时,嫣然一笑:“学长,你这是良心发现,来给我开小灶了吗?”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丁檬抽抽嘴角,小幅度地抬脚,朝后踢了下时浅。

    时浅这才发现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平时一分钟恨不得掰两分钟用的同学都回过头看着她,目光中同情和惊愕各半,还掺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不知道是在嫉妒许成蹊还是在嫉妒她。

    时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这是,一不小心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调戏许成蹊了?

    “上课时间睡觉,胆子挺大。”许成蹊收起立在桌上的教案本,目光淡淡扫过她身后,眼神里的惩罚不言而喻,而后迈步走向讲台,“何老师这节有事,我代课,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同学们恍然大悟地收回视线,做题的做题,背书的背书,教室很快恢复之前的安静。

    时浅抽出一本政治书,手里抓着根笔,乖乖地接受罚站,即将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前,眼睛一动,转身去后门。

    许成蹊在讲台上坐着,没抬头,似是对她的惩罚结果并不关心。

    时浅百无聊赖地站在走廊,靠着墙,拿着笔写写画画,时不时回头隔着窗户看眼男生。灯光给他周身编织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结界,衬得男生愈发清曜如神明,偶尔被问问题的学生打破,他放下手里的笔,这才有了些许人间的烟火气。

    自始至终,他都没朝她这里看过一眼。

    时浅挫败地揉揉头,对用眼神慰藉她的丁檬做个哭泣的表情,回过头,心里打定主意不再看他。

    想到这,时浅索性在地上垫了几张纸,坐下来,摊开画得面目全非的书,低声背诵。

    月光落下淡淡的影子。

    被护栏折叠,浸着夏夜的花香。

    时浅背完第一页时,旁边忽然有风穿过,清冷地扑入鼻尖,将她的影子一分为二。

    还没抬头,熟悉而微冷的嗓音已经从头顶落下:“你不在教室里面站着,是为了在外面坐着吗?”

    时浅眼睛瞬亮,自动忽略他的嘲讽,扬起小脸冲许成蹊甜笑:“学长,你终于记起关心我了呀,我就坐了一小会儿。”

    男生逆着光,脸上表情看不真切,只沉沉地说了句“进教室”,而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时浅接过,一边看一边撑着地起身,余光看到男生转身离开的背影,一声低呼。

    许成蹊停下脚。

    回身看到时浅跌落坐地,“怎么了?”

    时浅可怜兮兮地揉着肚子:“晚上没吃饭,可能低血糖了。”

    她边说边抬眼看依旧一动不动站着的许成蹊,秋水般的眼盈盈,被月光照得愈发如雾,“我晚上一直在办公室外面等你,可你没时间,我等到上课只好先回来了。”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草丛里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