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触爪在沙滩上蠕动,按压出形状奇怪的脚印子,又被海浪冲刷恢复平静,没有人类知道,海岛上多了一只八爪人鱼。 克拉决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土著,他就地取材,摘了许多干净的宽叶子,在距离人类不远的海岛森林里,铺了一个柔软的宽叶巢xue,并折下不少粗壮的树枝,就着柔韧的藤蔓,搭建出一个简易的雨棚。 这个时候,八只触爪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仅仅十分钟,他就做好一个窝,舒舒服服的躺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克拉伦斯的安详宁静,与另一侧的人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深夜,黑压压的乌云又给天空增加了几分沉重,暴风雨仍未平息,豆大的雨水冲刷着船底的木板,顺着弯曲的弧度,在底舱内积累了一滩淡水,足以没过一个成年人的小腿。 倾斜的船帆上也积满了雨水,顺着桅杆的绳索往下流淌,因雨水凹陷的船帆下挤满了瑟瑟发抖的船员。 这些船员跟着轮船在海上流浪已久,却没有自己的房间,平时夜里不下雨就睡在甲板上,下雨又忙着抵抗暴风雨白天再睡,现在船停了没得忙活,甲板倾斜又躺不了,他们只好凑合一下在船帆下躲雨,靠在一起取暖睡觉。 相比之下,魔法师们就幸运多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轮船的上层建筑也没有损坏,虽然船体倾斜的靠在沙滩上,他们仍然拥有一个独立密闭的空间,只需要调整自己的姿势,斜斜的睡在房间里,再施展实用的小魔法让自己好过一些。 对抗暴风雨消耗的精力太大,大部分魔法师都精疲力竭,陷入在香甜的睡梦中,只有少数魔法师难以入眠,比如亚利士。 亚利士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底舱的破洞旁,手指轻轻的扫过不规则的断痕,深深地蹙眉,表情阴郁。 他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深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破洞的边缘,似乎在思考一个合理的原因。 和其他魔法师一样,亚利士已经精疲力竭,但想到眼前的这个破洞,他就坐立难安无法入睡。 自从兽人奴隶们被救走,亚利士就用一把铁锁锁住了底舱的门,钥匙只在他手里,所以这个洞应该是因外而内被破坏掉的。 他观察了断裂的木茬,的确如此,但意料之外的,这并不像鲨鱼的咬痕,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掰裂了下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事说来也奇怪,就在他拷问老莱克不久,船就开始沉没,老莱克被吓得不轻,一直在喊:“那东西!是海里的那东西干的!” 这么荒谬的事,他本来不会相信的。但早上的事的确诡异,又那么凑巧,这让他不得不深想。 到底是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力道又大,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又离开,仿佛在戏耍他,侮辱他,嘲笑他,惹怒他。 想到这儿,亚利士就不由自主的心头窜火,他这一辈子最恨别人愚弄他、看不起他! 亚利士是安德鲁亲王的第三个儿子,没有继承权,或许他的父亲会分给他一块肥沃的土地,让他做个平凡的子爵,可是他不甘心。 他的大哥,毫无魔法天赋,愚钝自大,占着自己是老大趾高气昂;他的二哥,只会喝酒嫖女人的草包,时不时做着迎娶女王躺平吃软饭的春秋大梦。 只有他,年仅20岁就成了高阶魔法师,即将晋升成为大魔法师,同辈里罕见的天才。 安德鲁亲王时常望着他感叹:“如果亚利士是嫡长子就好了,我一定会将王位痛快的传给你,那两个蠢货得不到任何财产!” 父亲对他是寄予厚望的,亚利士对自己也充满信心,如果不是有前面那两个绊脚石,他的一生本该顺畅无忧,何必要像现在这样付出更多的精力,去海上漂泊,寻找一只虚无缥缈的人鱼呢? 但如果能顺利的找到人鱼,他就可以把人鱼献给国王,国王会赐予他公爵的称号,只要他再努力一些,为国家做出一点贡献,成为亲王更是轻而易举。 亚利士闭了闭眼睛,反复幻想寻找到人鱼后把大哥二哥踩在脚下的舒爽感,痛快的呼了出一口气。 他定了定神,弯腰捻去裤脚的一点泥印,整理了下衣着,撑着黑伞返回船室。 对于人鱼,他势在必得。 大雨下了一宿,第二天凌晨才堪堪停止,树叶上挂着残留的雨滴,随着重力下落,轻轻地砸在靛蓝色的触爪背上。 触爪康斯坦丁被搅了好梦,恼怒的伸直,用力扯下了那片闯祸的树叶。 谁知,一片树叶连着一整枝树枝,一枝树枝又连着一整个树杈,康斯坦丁的力道过猛,猝不及防的带动了整棵树,密密麻麻的雨滴子砸得雨棚砰砰作响,一下子就把克拉伦斯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克拉伦斯痛苦的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被吵醒的暴戾之气。 看似柔软的草窝,实际上边角发硬,硌得他肩膀酸痛。 克拉一晚上都没睡好,脾气非常差,他一边想念珊瑚洞xue里软软的海藻床,一边对闯祸的康斯坦丁毫不客气的摔打,打得地上水花四溅,泥水溅到了克拉伦斯的脸上、身上,搞得他浑身上下都是难受的粘腻。 “我得回到海里,”克拉伦斯停下摔打的动作,对着腕足们自言自语道,“不,我不能回去,我要去找个湖,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