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魂汤
女子拎着金色的短剑，缓步逼近中年男子，她已经封去了他所有的退路，她不用担心他会逃走。她在他的面前停住脚步，拉起衣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一个银色的箭头状标记在手臂内侧若隐若现。 “你逃不掉了，无论你躲到哪里，我们都会找到你，”中年男子绝望中带着愤恨，“你不会得到宽恕的......” “我不稀罕你们的宽恕。”女子秀美的脸上浮起清冷的淡笑，她挥起了手中的短剑，金色的剑刃狠狠地刺进中年男子的前额，将之钉在身后的墙上。 中年男子的身体抽搐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接着他两眼翻白，张开嘴无声地嘶嚎。 女子用力压着他，直到短剑刺入的所在开始冒出白光，然后是眼睛，嘴巴，一双白色的巨大羽翼猛然从中年男子的身后伸展出来，大小如风车磨坊的叶片。有那么一瞬间，暗巷中像是点亮了一盏几百瓦的大灯泡，刺目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随即光芒消失了，暗巷恢复了黑暗。浓稠的夜色中，那双羽翼化成的青烟袅袅散去，中年男子的身体像是蔫掉的皮囊，瘫倒下来。 女子扶住了那个沉重的身体，让他靠着墙坐倒在地。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也仅仅是有些憔悴而已，金色的短剑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他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睡梦里。 女子没有再去管那个中年男子，她仔细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个银色箭头，突然提起右手中的金色短剑，向手臂上刺去。 银色的液体顺着剑刃流淌下来，她秀美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然而她却咬着牙坚定地创口中搅动着短剑。手臂上的银色箭头随着剑刃的搅动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消失。 终于女子放弃了，她虚弱地靠在墙角，额头冷汗淋漓。 这时，女子衣袋里传出手机的音乐闹铃声。《假如爱有天意》，缠绵悱恻的小提琴声在暗巷里回荡。女子蹙着好看的眉，湿漉漉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墙壁，她知道是谁拨打来的，但是她现在并不想去接听。 然而来电的那人似乎并没有挂断的意思。 她无奈地轻笑了一下，摸出手机，接了来电：“喂？” 她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她脸上的表情温柔起来，然后她轻轻地道：“我很忙。”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挂断他的电话，她想他一定很恼火，不，他从不会对她恼火，他大概，不太开心。 但是她没有选择，她已经被标记，在解决这件事之前，她不能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她会解决好的，他只需要再耐心一点，等她。 她收起了手机，弯腰将手放在中年男子的额头，轻声道：“想想你们的过去，永远记住那些美好，然后去和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记住，你发过誓要好好爱她，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淡淡的荧光没入男子的额头，他紧蹙的眉头展开了。 然后女子拉起了白色运动衫的风帽，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高潜觉得有些口渴，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能量饮料，一边随意地将手里的书页翻到某一页。 和前面枯燥的配方描述不同，这一页上居然还画有插图，虽然那插图看上去拙劣不堪。 画中画的是：一个中世纪王子打扮的英俊男子坐在圆桌边，一个头戴尖帽的女巫从大锅中盛出一碗汤剂，一脸狡猾地递给了那位王子。 右侧的书页上，印着醒目的几个大字：迷魂汤。 高潜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呵，居然真的有人相信这种东西？” 他瞥了一眼配方：当归，兔脚，曼陀罗，鼠尾草，芸香，龙血，亚硝酸盐...... 兔脚也就罢了，龙血？高潜继续往下扫去，看到下面有一行小的注释，原来龙血就是蜥蜴的血，没有蜥蜴用壁虎也可以代替...... “那位王子得多眼瞎，才会喝下这种恶心东西？”高潜嘲笑着，将吸管凑到嘴边，饮料的味道不太好闻，不过小倩说过，这种能量饮料虽然不太好喝，但是很补。 下面一副图，是详解如何处理兔脚。图画中的兔子被用胶带绑着四肢，一把斧子悬在兔子的上方。下面的注释说事先敲昏兔子会让整件事更简单一点，并标注截断的兔脚尺寸必须大于五厘米...... 高潜盯着图画中那绑着兔脚的胶带，手中的饮料突然喝不下去了。 他再次仔细看了一眼迷魂汤的功用，发现这只是一种配合药剂，单独服用并不能产生什么神奇的功效，但是配合咒语，则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奇效，比如爱情魔咒，再比如摄魂咒，让服用者成为施术者的奴隶。 “不会吧......”高潜盯着手中淡紫色的饮料瓶子，又看看书页上那迷魂汤几个大字，忽然猛地将饮料瓶丢了出去。 塑料瓶子在地毯上打了几个滚，淡紫色的液体在米色的地毯上洇染开来，形成一张诡异的人脸图案。隔壁的淋浴声在这时突然停止，高潜浑身的肌rou不由紧绷起来，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另一侧的动静。 他听到桂小倩拖着脚步从淋浴间走了出来，她的呼吸平稳，心跳不疾不徐，他听到她展开了浴巾裹住了身体，然后是电热吹风机的声音，他紧握的双拳松开了，也许只是他疑神疑鬼？ 也许银色的布基胶带只是巧合，浴室里的黑色橡胶垫子......也是，而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气味......高潜觉得他骗不了自己了。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记得厨房就在厅的另一侧，他回头朝浴室看了一眼。 浴室的玻璃门是毛玻璃的，隐约可以看到另一侧立着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他看到小倩在电热吹风机的热风下甩动着头发，她的浴巾是白色的，她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然后她轻呼一声，裹着身体的浴巾掉了下去...... 高潜回过头摸入了厨房，他没有开灯，其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灯光什么的并非必须。 他打开冰箱，下方的冷藏室空得像是商店的样品机，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塑料机壳味。看来小倩说她不会做饭是真的。接着他打开了上方的冷冻室，他僵在那里。 一只黑白相间的长毛兔硬直地卧在冷冻室底部，深紫色的兔眼死气沉沉地盯着他。兔子的四肢被银色的胶带捆绑着，原本四只兔脚的地方，现在露出森白的腿骨......一旁的置物架上还摆着几个塑料餐盒，高潜伸出手打开了其中的一个，一堆红红绿绿的东西煮成的液体，此刻冻得已经成一个冰坨子，他依稀辨别出了里面的壁虎尾巴，他胃里涌起一股恶心。他不想再去看剩下的那些盒子里盛的是什么。 高潜猛然合上了冰箱门。 女巫，他深吸一口气，桂小倩是个女巫！这个娇娇柔柔，总是眼泪汪汪地扮可怜的女孩子竟然是个会剁兔脚，会熬魔药的女巫！ 高潜觉得自己之前那样“英勇”地保护她，简直就是个笑话，一个会熬迷魂汤的女巫需要他保护吗？既然是女巫就代表她也是魔血之子，而他连正式的清道夫还不是...... 高潜大步走进厅，浴室里的电热吹风机还在继续，浴巾堆在她的脚下，她轻松地哼唱着曲子，甩着头发，晃动着身体。 高潜最后冷冷地盯了那女人一眼，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