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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难得地,她有这样诙谐的一面,可爱又可怜。

    顾岐安忍俊不禁,强制自己按下作恶欲,才松手饶过她。

    “这就是你说的聊聊?!”梁昭气不过,蹙眉揉脸颊,疼死了,

    疼到不禁高声控诉,“你从来只管自己过瘾,不管我死活,使那么大劲!粉也给揩掉了……”

    宣泄一旦起头就喋喋不休。梁昭痛斥眼前人,罪状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顾岐安倒也耐心听着,不打断也不插话。他既然决定找来,陈情也好争辩也罢,根本的意图就是解决问题。他也知道,结婚好久了,他们遇事不是逃避就是打太极,好像进城进得太仓促太儿戏,于是也懒得投入心血去经营。

    而其实婚姻刨去它法律契约的外衣,和世上很多事情差不多,都适用于那个道理:

    你努力了再失败才不遗憾,才问心无愧;

    不能连1步都没迈就去唱衰那99步。

    这样也好,听听彼此的诉求,找找病灶的所在。

    当下梁昭满脸写着记仇,“你明知道我睡眠浅,一点动静就醒,回回夜班回来动作也不轻些,我半夜被吵醒就很难睡着了!睡不好第二天就会水肿,就要多喝两杯咖啡,这些都是连锁反应呀!还有,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如果物业费你交过了就得吱一声,不然我稀里糊涂地又跑过去,平白空跑一趟呀,合着我的时间精力就不值钱?你不高兴养花,我也从没让你侍弄,但是那个花都谢好几天了,你都不能动动手把它扔掉把脏水倒掉?大少爷,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手太矜贵?!”

    一口气,一口气倒米般的语速。顾某人也有点愣,愣到只听清了末尾那句,他悬起手来翻翻,“确实,我就指着这双手吃饭的。”

    啪地一声,梁昭拍下那只手,“严肃点!”

    “好,严肃点,”他正襟危坐,烟也揿了,视线直直胶着上她,“还有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今天左右说个痛快。”

    许是他越反骨,她的怨言越有发挥舞台。突然乖乖地服帖,梁昭反而没得说了,呆怔个半天,删删减减只有一句,“你身上从头到脚,哪哪我都不满意。”

    顾岐安也没往心上去,只歪着头,久久凝视她,“真的吗?”

    脑电波能共通的话,他们此刻想到一块去了。某人还没问,梁昭视线就叛逃到他那个部位,即刻别开脸,“你在国外那半年,我自己夹.腿就能爽。”

    “嗯,那夹了多少回?”这一句是在她耳边问的,戏谑语气。

    气息痒得梁昭一激灵,下了椅子就要走,又被他狠狠拽回。

    原本并排的座位改成面对面。顾岐安扽着她的手,目光平齐里,真诚的口吻,“别逃,梁昭,别逃,好好地,你说完了我也有话想说。”

    “我还没说完……”

    “那你接着说。”今日气温不算高,好在北方阳光总比南方暖和且干燥,烘在人身上,足以驱赶坏心情。梁昭全身只一套v领黑礼裙,后面也是大开背,美的代价如此大。

    顾岐安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收手瞬间,捞出她嵌进去的长发。

    “我介意家里的黑胶房,介意你手上的文身,介意秦豫,……,顾岐安,我格局才没那么大,做不到这头给你扮演一位好妻子、好儿媳,那头还要对你那些白月光黑月光睁眼闭眼。如果在你的定义里,婚姻只是随便拎个人搭伙,工作累了有个歇脚的地方,出了家门照样自由身,那么对不起,请你另寻贤明。”

    梁昭从前看宫斗剧或古装剧,最恨的就是给女人敕封个“贤”字。看似是夸,实则是贬,是枷锁,是在道德绑架一个妻子,

    为了小家大家,你必须百忍成金。

    “而你也知道的,我当初和顾铮分开,就是因为他同其他女人不干不净。所以三十那晚,我得知你的秘密,得知你瞒了我这么久,从婚前到婚后,老实说,我感觉天都塌了。”

    甚至一度对婚姻恐惧,本来不该这样的。

    梁昭说,“或许我在门第上比不过你,从小,我们家的日子也是马马虎虎温饱以上。但我的父母很幸福很和美,耳濡目染之下,我也一直向往爱情、婚姻和家庭。从未悲观过,直到顾铮让我打脸,好不容易遇到你,想着重振旗鼓新生活吧……又栽了个跟头。”

    而她又有多痛恨失败!天知道,她那么生性要强,眼底揉不得沙的人。

    面前人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几番摩挲后,认错态度很诚恳,“对不起。”

    “我差的也不是一句对不起。”

    顾岐安徐徐直起身,捉来香槟呷一口,“你当然不差这句对不起,但我有必要拿它当开场白,就像提笔要写作文了,总得起个title。”

    “哦,所以你这篇作文叫《对不起》。”

    某人整理袖口,“要是论文综述也能这么起名该多好。”

    插科打诨下,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这回换他先正经,微微前倾来就她的视线,“其实我来北京也不全是想找你好好沟通,这顶多算因素之一,而直接动机,是想到你要和你的上司出差共处八天。”

    什么鬼?梁昭一脸迷惑,“你说顾铮?他还没到位呀。”或者说她出差就是为了避风头。

    “那我怎么知道呢?”

    说话人一步步诱她走进逻辑局,“所以还是那个道理,你不说,我也不说,我们都没法了解彼此。只会缔结一个串一个、一个比一个深的误会。”

    说着,他坐直自己,又恢复些许傲慢,“梁昭,我没有ntr绿帽癖……”

    啊!说什么东西,梁昭捂他嘴巴喊打住,“也不看看场合,给新人听去了多败兴!”

    顾岐安顺势接抱住她,胳膊自然环上她的腰,“败什么兴!听去也能当婚后反面教材了。”

    “岂止是反面教材,是诅咒。我说你。”梁昭被他按坐在腿上,不乐意,乱动着要下来。

    某人恫吓她,“你应该清楚,在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人腿上动来动去会产生什么后果!”遑论这个男人还斋了好久。

    “我能夹.腿,你不能用手解决?”

    “用什么手?你的我的?”

    二人缠闹间,谁也不服输。到底年龄大的那个先承让,顾岐安固定住她不给动,又抬她下颌朝自己,“我也明白光一句对不起不够证明什么。或者说,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想过给自己贴金,说自己是什么好人。其实我再普通不过了,有许多瑕疵阴暗面,当初娶你也怀了歹心,利用也好各取所需也罢,我不会洗刷这部分;

    包括之后的车祸,我出国半年,未将接济秦母一事与你通气……

    简言之,如果把婚姻比作剧目的话,我就是拿到什么剧本又没能进入角色。”

    结果这个比喻戳中了梁昭,晨钟暮鼓一般,她发现自己也不遑多让。

    “从而,这次我来找你,是想赶在一切成定数之前挽回什么。人生无排练,不会喊cut,但我们可以把今天看作一个全新的节点或起点。”

    撕不掉的干脆留着,以史为鉴;

    翻过来到下一页,字字落笔都当惜。

    不远处的草坪上,新人携其父母彩排着婚庆流程。新郎先生从岳丈手里接过新娘小姐的时候,后者即刻就哭了,堂下众人或共情或鼓掌。

    梁昭从画面上移回目光,“你的意思是……”

    “试试罢。试着去磨合与经营。”

    “你怎么知道试了就一定行?”

    “不试又怎么知道不行?”某人说,老实讲他们压根不算结婚,就更没有提离婚的说法了。

    离婚离婚,总要结呀。

    顾岐安从兜里掏出那枚鸽子蛋,于沸沸掌声里,归还给她的无名指。继而,托起她的手细细打量,仰头之际,梁昭在他眼底窥见三月的春光,

    也听他说:“难怪这几天看这个戒指都觉得诡异,原来物尽其用,

    在它该在之处才顺眼。”

    第32章 -32-   般般入画女儿色

    从婚宴出来, 他们拦了辆出租,一上车她就报了下榻的酒店地址,而他不依, 不容分说地改地点,说去他那里。

    北京的哥太能侃, 眼瞧着二位反贴门神般地不对脸,戏言道:“好家伙!出来旅游还吵架啊?”

    梁昭:“师傅您怎么晓得我们来旅游的?”

    师傅朗笑,“口音啊!”说她口条一听就是南国腔调。

    酒精助兴的缘故,一向包袱亿万吨的梁昭突然好健谈,和师傅聊起来了, 小嘴嘚啵嘚, 什么都说。还叫人家猜她具体哪里人, 师傅一次就中, “上海吧?听你说话就那个调调,错不了!话说回来,热搜看到没?上海香椿卖到九十一斤啦!”

    “是呀,贵得离谱。可是香椿头炒蛋很好吃的,人间绝味。”

    “有些人不爱吃,嫌臭!”

    “那是因为没尝过我的手艺……”

    濛濛车窗外夜色四合。顾岐安喝醉了, 手抵额头, 倒也醒回神来旁听他们捧逗哏,尤其是梁昭,他就没见过她这般话痨的样子,还兴奋,笑得眉眼似拱桥。

    听她也看她。看她说道半天想起口红吃花了,低头翻开手包,找到唇膏与口红, 对着小镜子细细地补。口红仍是她挚爱的tf黑管07,涂好了,又食指绞张纸巾在嘴里囫囵一转。

    某人好奇,“这是做什么?”

    “怕沾牙呀,特别是这种大红色。”

    “转一圈就不沾了?”

    “可以把这里沾上的都擦掉……”梁昭侧首来看他,指指口轮匝肌内部,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口唇内面。”顾医生不吝赐教。

    “哦。”

    各自有超纲的知识盲区,最和谐的两性关系无疑是彼此互补。

    梁昭搁回口红的时候,顾岐安忽而叫她,别这么早关拉链呀,身份证还没给师傅呢。

    “什么?”她没跟上脑洞,他也但笑不语,故弄玄虚。

    最后还是的哥会过意来,点拨她,“说你话太多呢姑娘!就差报户口了。”

    梁昭翻白眼,果然这样,普天之下所有男人都好了伤疤忘了痛。这才几小时?就敢骑到她脖子上来!

    可她一时无力反驳。喜宴上特供的五粮液太上头,眼下,梁昭觉得脑子里有小人手挽手跳天鹅湖,但事实上她没喝多少,倒是边上这厮灌了许多,却比她清醒。

    顾岐安的酒品袭他父亲,不轻易醉,醉也不上脸。

    说实话,即便他有张从母亲身上拓下来般的皮囊,脾气习性上,到底更随顾父。

    入夜也能看出来,京城景致的主色调是黄,各种色阶的黄。道路两旁属国槐树最多。

    工作这几年,出差也好度假也罢,梁昭倒是鲜少来北京,手指数得过来的次数,还全是和顾铮一道。

    她问顾岐安,“我们多久没一起旅游了?”

    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的话,说婚后千万别拷问对象你们一同做过什么,包括具体的事件时间和次数,这些都别问,问了也只有失望。除非你敢信他/她百分百上心你,上心关于你们的一切。

    梁昭开口前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心态,大约难得来趟北京,兴之所至,就问问他。总之不会是期待,期待他记得什么。

    顾岐安反问,“旅拍算不算?”他们婚前去巴厘岛旅拍的。

    “当然不算。”

    听话人微微仰头,思索状,“那也有快一年了吧。印象里我刚回国那阵子,带你去了次凤凰古城,之后就没了。”

    说着倒捋一下额发,“婚前倒是把周边几个景点都打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