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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连忙摇头:“非也非也,在下这么一说,馆主就这么一听,至于事情真相如何,馆主心中自有定断。” 啊,果然是胡扯的。 非白居大门外就是闹市,现在将到傍晚,一整天沸腾的集市刚刚有了冷却下来的迹象,到没有顾览刚到时那么吵了。 马车在不远处等他,顾览沿着街边走,心里反复思虑着最近几日的事情,细细分析其中的关联,然而灵感稍纵即逝,他一时还难以理开这团乱麻。 这时,迎面突然从巷子里闪出一个穿黑斗篷戴笠子的男人,急慌慌地向前冲,差点和顾览撞上。那男人似乎受了不轻的外伤,步伐虚浮,没走两步就摔倒在路边,笠子和斗篷都摔得松散开来。 顾览回头一看,发现这竟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青稚的脸颊上染了血,一条脱臼的手臂软绵绵地搭在身侧。少年趴在地上,膝盖处的伤口将路面的砂石殷红了一片,他费力地挣了两下,没能起来,用完好的那条手臂在背上摸了摸,确认斗篷里的人没有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被他背着的人全身都藏在黑色斗篷里,畏光似的不肯露出一点点空隙。少年咬着牙,单手撑地尝试跪起来,顾览过去向他伸出手,少年抬头看他一眼,气息不稳地道了声不用,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继续跑。 然而在这交错的刹那间,顾览瞥见一缕从斗篷里露出的白发,很长很干净,却没有丝毫光泽。 “请等一下。” 少年闻声不但没有停步,反而跑得更急了。顾览轻易地就追了上去,他的手还未搭到少年肩上,一道凌厉的剑光已向他眼睛刮了过来。_娇caramel堂_ 顾览没有躲,于是那把剑落在了他的颈侧,少年清亮的眸子瞪着他道:“别多管闲事。” 斗篷内传来两下虚弱的咳嗽声,少年紧张地护紧了那人,温柔地问道:“你还好吗,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他们要去的是一家藏在巷缝里的小药铺,貌似药铺老板的人正靠在门扇上嗑瓜子,边嗑边和炒干货的邻居谈闲天,然而当他眼角余光瞥见这冲来的少年时,吓得瓜子儿随手一抛就要关门大吉。 少年猛栽两步,直接将手掌塞进门缝间,“咣”一声响,药铺老板没能及时收住手,门扇狠狠地在少年指骨上夹出一道青紫,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少年雪亮的眼睛在一指宽的缝隙中直勾勾地盯着里面那人,没数过三下,药铺老板叹了声气,将门打开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治不了啊,你赶紧回去给她准备后事吧。” “我把钱带来了。”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手掌不可自抑地一直抖,碎银塔塔地不停往下掉,“这些够吗,不够我还有。” “不是银子够不够的问题,”药铺老板将地上的银子拾起来,依依不舍地放回少年手里,“我没那个本事,你就是给我搬座金山过来,我也治不好她呀。” “可你上次开的药明明很有效!你一定是在骗我!”少年倔强地大声吼着。 药铺老板心虚道:“那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啊不,我不是说她是死耗子,你别这么看着我……” “我可以治她。” 顾览不急不缓地向他们走过来,从少年手中拿了一颗最小的碎银:“我只要三文,多的找你。”_娇caramel堂_ 螓娘子(十二) 霜女(三) “你是大夫?”少年不胜感激地看着顾览, “她……” 话未说完,背后的人忽然用力挣动一下,一只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从斗篷中伸出来, 紧紧地抓住了少年的领边, 仿佛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战栗却决绝, 骨头都要挣出来似的。 顾览趁机向斗篷里面窥去,少年却灵敏地侧转身子,挡住他的视线,神情大变,冷冰冰道:“不劳烦你了, 告辞。” 说罢他一瘸一拐地快速出了巷口,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斗篷,又抬手将笠子重新系在头顶, 低着头向东边去了。 药铺老板惋惜又可怜地“唉”了声:“何苦呢这是。” 顾览转身问他:“刚才那少年要治的是不是一个白发的姑娘?” “哎, 你怎么知道?”老板上下打量着他,走出门顺手从邻居摊子上拿了把瓜子,“是呀, 长得可漂亮着呢,可惜是个瞎子, 而且也活不长啦。” “她生的什么病?” 药铺老板耸耸肩:“我是个卖药的,不是专业大夫,谁知道她生的什么怪病,一遇着日头就咳血。” 顾览又问:“她是不是长着尖耳朵,眼睛特别黑?” 老板嗤笑他:“人怎么会长尖耳朵呢, 你说的那是妖精。眼睛不但不黑,还是灰色的, 怪得很呐。” 顾览疑惑不已。 回烟华馆的当夜,他在去百忌途中救的男人终于醒过来了。 在这焦灼的节骨眼儿上,顾览无暇分心他的来历,去病房探望时也只是单纯检查他的身体。 男人对顾览非常感激,自报姓裴名剑,是当朝诛邪司的一名二级巡捕。 “诛邪司?”顾览替他换过包扎的纱布,起身在清水盆里洗了洗手,“恕在下封闭寡闻,不太了解朝廷的事。” 诛邪司是从前朝沿袭而来的机构,司内人数不多,行踪诡秘,大都是些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专门调查一些不能对外公开的绝密事件。诛邪司卿直接对整个国家最高权力持有者负责,前朝时听令于摄政王,如今应当是效忠于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