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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览见她起初还克制一点,稍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丝毫不顾及形象,不由得温温笑开,挪到石案另一角继续写玄鸩要的毒谱。 觅棠吃着,突然想起圣姑方才交代她的事,她掀开食盒最下层,端出一碗剔透晶黄的药汤来,捧到顾览身旁:“公子,请把这汤喝了吧。” 顾览向汤碗瞥了一眼,神色平静地问她:“如果我不喝,你会受罚吗?” 觅棠点了点头,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多,几乎是被蒙在鼓里,但顾览却是一眼就看透了。“圣姑说,这是君座特意为公子准备的。”觅棠怯怯道。 “好。”顾览接过碗,一饮而尽,而后对觅棠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交差了。” 觅棠收好碗筷,提上食盒走到石门边,回头看了顾览一眼,而顾览伏案正忙,没有再多留意她。石门侧边悬着一条绳索,从里面用力拽动,外面的铜铃就被拉响,守卫会过来给她开门。 但今天不知怎么了,觅棠揪着那条绳子拽了好多次,都不见外面的人过来开门,石门几乎隔绝一切声响,就算大声喊也无济于事,她一时慌张无措起来。 顾览精通药理又识毒无数,不可能分辨不出那碗汤里被下了料,但他依仗着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依旧喝了下去。没过多久,顾览的身体开始微微发热,这与他预想中的反应不太一样,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大意,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一种毒药,只撩拨你的情/预、混乱你的头脑,而不伤害你的身体。 除非是催/情的药,而这种药不能算在毒的范畴里,因此他无法防范。 顾览内力被玄鸩封锁,不能强行逼出药劲,他只有强忍,握笔的白皙指节渐渐攥紧,呼吸渐急,额头上涔出一层细密的汗。 觅棠回过身来,注意到他神情不对劲,便问:“公子你怎么了?” 顾览摇头道:“没什么,姑娘,可否答应在下一个请求?” 觅棠疑惑地看着他,懵懵然地回答:“好,我答应。” 顾览勉强笑笑:“请不要再说话,还有,请尽可能地和我保持距离。” 玄鸩比预计的时间提早回到了娑婆堂,身上带着血战之后的肃杀气,他手中的兵刃亦散发着猩红妖异的光芒,圣姑与一群教徒在大殿门前候着,见到他来时全都低头跪地,不敢正视。 而玄鸩似是心里惦念着别的事,竟然不做停留直接穿过大殿,向石宫中走去。圣姑十分疑惑,便向后面跟随的提灯使者问道:“君座今天战况怎样,为何看起来不太顺心?” 提灯使者嘿嘿一笑:“君座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急着去拿战果而已。” “战果?在什么地方?” “就在行宫深处啊。” 圣姑心思一转,连忙转身向行宫的方向跑,追到玄鸩身后,媚笑道:“君座昨夜向属下提及了旎情散,属下擅自猜测君座的意思,已经叫人去做了。” 玄鸩伫步,转身冷声道:“你做什么了?” “属下叫一个丫头去给姓顾的用了……呃,君座饶命!” 玄鸩甩开手,圣姑就瘫倒在地,捂着快要折断的喉咙咳嗽不止。 “自己去刑堂领罪吧。”他丢下一句,转身加快了步子。 顾览心跳加剧,呼吸炽热,他眼前变得朦胧不清,头脑也开始发昏,“啪嗒”一声,笔掉在了地上,他想去捡,却倒了下去。 “公子!”觅棠向顾览跑过来,触到他的手,异常地烫。 顾览极力维持着神智,将她推开:“离我远一点。” 这时石门轰然展开,觅棠被吓得叫了出来,玄鸩满身杀气地站在门外,一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携风扑入,她看见玄鸩外袍的摆子还在向下淌血。 即使不用想,她也知道那不会是君座的血。 玄鸩凌厉的目光透过面具,在顾览身上扫过,又转向与他紧挨着的觅棠,几乎要将这个单薄的女孩击碎。 觅棠在他可怕的注视下不住地发抖。顾览用力撑起身子,将她护在身边,向玄鸩道:“我还以为君座昨日只是说笑,哼,若是一定叫我先体验一番,又何必为难这样一个小姑娘呢。” 玄鸩将手中的兵刃“咣当”扔到一旁,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绪,指了指觅棠道:“无关的人给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国庆快乐!中秋快乐!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血菩提(八) 梦中情郎(中) 觅棠被守卫带走之后, 玄鸩愤怒地关上石门,顾览见他那气势像是要将自己撕碎似的,丝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玄鸩单手解了外袍丢在地上, 向石案上散乱的纸稿瞥过一眼, 问他:“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顾览自暴自弃一般,席地而坐, 向后仰靠着石塌,一条手臂搭上曲起的膝盖,用微醺的目光打量玄鸩:“君座问哪一个?若是《莳花鉴》这本毒谱我已经默出来了,至于旎情散么,估计要等药效过了才有力气配制。” 玄鸩遇见过太多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各有各的讨厌法儿,但像面前这位叫人心里发痒的,还是头一个。如果顾览身前有一面镜子, 他恐怕是不敢这么跟玄鸩讲话的, 因为他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勾人,有多要命。 玄鸩走到顾览身旁,目光在他半敞的衣襟里转了一转, 觉得之前的怒火降了不少,却又有另一种躁火取而代之, 由下而上,烧得他心悸难耐,眼眶发烫,喉咙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