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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四婶你行吗?你的手好像在抖。”陆长宁担心地问。

    四夫人脸都要熟了,手心里确实都是汗。

    “让阿石来吧。”四爷闭着眼睛道。

    阿石是照顾四爷起居的小厮,被小丫鬟叫了来,阿石洗洗手,摸了一把四爷养了多年的胡子问:“爷,都剃了吗?还是留点?”

    “留什么留,都剃了。”陆长宁做主道。

    四爷再次苦笑,四夫人站在旁边,嘴角露出了欢喜的偷笑。

    阿石的动作就熟练多了,两把剃胡刀交替使用,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咔擦咔擦,忙活了两刻钟,终于将四爷那一脸胡子尽数剃光了,露出半张久未见天而显得苍白的脸,导致上面的脸白如美玉,下面半张像在水里泡久了似的,白得发虚。

    虽然上下的颜色有差,可没了胡子的四爷,就在这两刻钟内年轻了至少十岁,邋遢大叔重新变成了俊朗倜傥的年轻小叔。

    四夫人又想看,又不敢看,明明一起过了八年,她好像又回到了初嫁的时候。

    “四婶,你脸怎么这么红?”陆长宁奇怪地问,大嫂在大哥面前都没有这么害羞。

    四夫人被陆长宁调侃了多次,内心又激荡着,这一羞,便快步躲去了朝晖堂的后院。

    陆长宁傻了眼。

    四爷咳了咳,对侄女道:“行了,趁天气好,你们继续去逛园子吧。”

    魏娆、贺微雨听了,离席走过来,恭敬地向四爷行礼告退。

    魏娆趁机偷偷看了四爷几眼,发现四爷长得很像英国公,剑眉星眸,英姿飒爽,即使坐了十几年的轮椅仍然有一股武将的威严,不像陆濯,过于俊美又喜欢装君子,一身儒雅书生气。

    “怎么样,四叔是不是很俊?”

    离开朝晖堂,陆长宁不无自豪地问魏娆。

    魏娆点点头,笑道:“之前胡子太多,真没看出来。”

    贺微雨感慨道:“我也差点忘了四叔的样子了。”

    陆长宁摸摸下巴,瞅瞅魏娆,稀奇道:“我怎么觉得,今天的四婶比大嫂更像一个羞答答的小媳妇,脸红了好几次,她又不是没见过四叔以前的脸。”

    魏娆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四夫人逃跑的那一幕,哪里像成婚多年的?

    她不害羞,是因为她不喜欢陆濯,两人是假夫妻,可四夫人与四爷……

    一个不合时宜且不合礼数的荒谬念头突然闯进了魏娆的脑海。

    残腿的四爷,能与四夫人圆房吗?

    若不能,四夫人的种种表现就容易理解了,爱慕四爷却少有肌肤之亲,自然仍似初嫁。

    第46章

    魏娆没有与陆濯圆房,她对这方面几乎是一无所知,所知的那么一点点完全来自外祖母送她小册子时匆匆瞥见的两眼。

    就魏娆瞥见的那两眼而言,男人若是缺了一条腿,应该很难成事?

    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让人好奇,回松月堂的路上,魏娆脑海里全是一些不该想的画面。当然,魏娆不好意思幻想四爷、四夫人,她就试着把自己摆在女方的位置,男方的话,暂且用陆濯代替册子上的小人好了,毕竟魏娆频繁接触过的男子屈指可数。

    魏娆还想到了被外祖母拆穿谎言捏耳朵的情形,至今魏娆都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回了松月堂,魏娆关上内室的门,翻箱倒柜找出外祖母、祖母分别送她的那两本小册子。

    魏娆先看外祖母送的这本。

    小册子有篇序言,魏娆靠在床头仔细研读了一遍,读完恍然大悟。

    原来圆房那种事最好两厢情愿,且要耐心准备,不然会造成女方疼痛难熬。

    魏娆只是看序言中的警告之词,身体都感觉到了不适,再看那些画图,一根根丑陋无比,简直令人怀疑女子是否真的能从中取乐。

    抱着解惑的唯一目的,魏娆快速翻阅起来,翻着翻着,魏娆停了下来。

    这页画图上的女子,坐于男子之上。

    画图下方有一段小字,魏娆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合上小册子,心跳有些快。

    如果四夫人与四爷真如她猜测的那般,那她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

    问题是,魏娆怎么确认自己的猜测,又怎么把这个法子告诉四夫人?

    询问床笫秘辛,与关心四夫人为何落泪可完全不同,除非四夫人主动找魏娆倾诉,魏娆都开不了口。

    傍晚陆濯回来了,换过常服直接来后院用饭。

    两人眼里都没有对方,各吃各的,饭后漱口,陆濯去了西屋,今晚轮到他歇在后宅。

    “四爷剃了胡子,陆姑娘那么高兴,世子爷听说了应该也会欣慰,姑娘怎么不跟世子爷说一声?”

    伺候魏娆梳头时,柳芽轻声问道。

    魏娆从镜子里看她:“他都不与我说话,我为何要主动与他攀谈?世子高兴了,对我又没有好处。”

    柳芽心虚地低下头。

    她是觉得,世子爷容貌出众身世显赫,英国公夫人、大夫人又都疼爱姑娘,如果姑娘能与世子爷做真夫妻,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不比几年后和离改嫁重新被人议论的好?

    可惜姑娘有傲骨,不想讨好世子爷,世子爷又心气高,介意姑娘的名声不愿理会姑娘。

    魏娆看眼两个丫鬟,提前敲打道:“你们觉得世子好,没什么关系,但最好谁也别揣着撮合我与世子的小心思去讨好他什么,叫我知道了,我就送你们去世子身边伺候,再也别回来了。”

    柳芽、碧桃扑通跪了下去:“姑娘说的哪里话,世子再好也比不过姑娘,姑娘喜欢谁,我们就喜欢谁,姑娘不待见的,我们也绝不去他面前谄媚。”

    魏娆淡笑,一边歪头取下耳垂上的珍珠坠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知道就好,明告诉你们,世子屡次羞辱我,就算哪天他发觉我的好,跪下来求我做他的妻子,我也不会答应,更别提叫我先去巴结他。”

    这下子,柳芽、碧桃算是彻底明白了主子的心意。

    翌日陆濯离府后,魏娆吃过早饭,去忠义堂给英国公夫人请安。

    她到的时候,二夫人、三夫人也在,两位婶母竟然都红着眼圈。

    魏娆吃了一惊,后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家家户户挂花灯猜灯谜的喜庆日子,二夫人、三夫人怎么都哭了?

    “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吧。”英国公夫人等魏娆行了礼,叹息着对两个儿媳妇道。

    二夫人、三夫人站起来,并肩告退了。

    魏娆目送婶母们走出门,这才坐到英国公夫人旁边的绣凳上,忧心地看过去。

    英国公夫人摸摸魏娆的头,悠悠道:“昨晚你祖父突然跟我说,过完十五他就要安排淙哥儿、泽哥儿去边关历练,三年后再回来,你二婶、三婶心中不舍,故而落泪,娆娆可别笑话她们。”

    魏娆忙道:“孙媳不敢,只是三弟、四弟的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点?”

    英国公夫人叹道:“当年你公爹、二叔、三叔相继战死,四叔又残了腿,二代再无人能战,你祖父担心孙辈无能,守城才十二岁就被他扔去了边关,后来我苦苦劝说,你二弟才在京城多留了几年。如今轮到你三弟、四弟了,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兄弟俩一起去历练,好歹有个伴。”

    雏鹰学飞,要从悬崖上跌落数次才能展翅翱翔,陆家世代将族,想培养出能带兵打仗的良将,做长辈的就得狠心,放手叫儿孙们去历练。

    这是陆家教子之法,英国公夫人必须配合丈夫。

    魏娆初闻此事,又是震惊,又是钦佩。

    别人家的孩子十五六岁还在学堂读书,英国公府的少年公子们却要去那苦寒之地历练吃苦。

    陆氏先祖洒热血挣来的荣耀爵位,陆氏一族能保持到今,靠的也是代代男儿的刻苦cao练与英勇杀敌。

    脑海里浮现出陆淙、陆泽怂恿她与陆濯比试投壶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想到两天后兄弟俩就要奔赴边关,魏娆竟然也有点难受。

    “晚上守城回来,你陪他去二房、三房坐坐,他是历练过的人,有什么要交代弟弟们的他好好说说,你二婶、三婶听了也安心,特别是你三婶,泽哥儿是她的长子,今年第一次离家。”

    魏娆点头应下。

    傍晚魏娆早早来前院坐着了,免得陆濯回来后磨磨蹭蹭一直拖到饭点才去见她。

    陆濯从军营回来,身上穿着四品副将的红色虎豹纹官袍,那威严肃穆的虎豹纹络,终于让这位衿贵温润的世子爷透出了三分武将该有的凛然气势。

    碧桃在厅堂外的廊檐下站着,陆濯看到她,就知道魏娆过来了。

    “夫人有事找我?”当着阿贵的面,陆濯一进来,便朝魏娆笑了笑。

    魏娆站起来,走向他道:“祖父有令,让三弟、四弟过完元宵便出发前往边关,祖母特意嘱咐我,叫咱们去二婶、三婶那边坐坐。”

    陆濯明白了,看眼身上道:“我去更衣,随后就过去吧。”

    魏娆嗯了声。

    陆濯立即去了东屋。

    阿贵刚要跟上,忽然想起有少夫人在,自然是少夫人伺候世子爷,他怎么能抢了少夫人与世子爷亲近的机会?

    阿贵抬到一半的脚又放了下来,笑着对魏娆道:“小的去端水。”

    等阿贵出去了,魏娆才反应过来阿贵的意思。

    既然陆濯都选择瞒着阿贵了,魏娆只好配合地进了东屋,穿过次间,到了内室门前,魏娆停下来,低声对里面的人道:“阿贵去端水了,我来服侍世子更衣。”

    陆濯才解了手从净房出来,外袍已脱到一半,闻言重新披上外袍,系好腰带:“进来吧。”

    魏娆垂着眼挑起帘子,进去后扫向陆濯那边,见他衣衫整齐,这才抬头,无奈地解释道:“我怕你会去书房看书,耽误时间,所以过来等你。”

    陆濯颔首,表示理解。

    两人面对面站着,无话可说,魏娆快速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堂堂世家公子,屋中简陋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器物,只比魏娆上次“侍疾”过来的时候,架子床左面多了一张高几,上面横摆着一杆银身红缨枪。

    魏娆探究地观察那枪,是陆濯的兵器吗?

    “阿贵回来了,你准备在那里替我更衣?”陆濯突然道。

    两人中间隔着十来步的距离,魏娆便是扑到地上也够不到他。

    提醒她过去直说就是,非要阴阳怪气的。

    魏娆绷着脸走到陆濯面前,在阿贵请示的时候,迅速换上了一副温柔贤惠的表情,双手搭在陆濯的腰带上,慢慢地抽开。

    身高的差距,让陆濯闻到了她发间的清香,有点像桂花,香气更清。

    “陆氏男儿到了年纪都要去历练,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仿佛一直在与魏娆议论此事一样。

    魏娆反应很快,配合道:“嗯,祖母也这么说。”

    阿贵低着头放好水盆,再低着头退出去,一眼都没有多看。

    阿贵一走,魏娆马上松开那条还没有解下来的腰带,转身走到窗边,背对陆濯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