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幕 连明天也会失去
近海航行的邮轮虽然压满了仓，但货物卸下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多。 仅仅十辆货运马车，就将所有煤焦油，妥善的送往了耶鲁。 “道格兄弟，我听说你还在别人那里订了一船煤焦油。你要这么多煤焦油干嘛？难道真的能作出染料，而不是……”德雷克的话没有说完，他手持火柴随意在墙壁上划了一下，点燃烟斗说道。 道格看他的意思，知道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要用煤焦油，点燃竞争对手的整片工厂。 竞争对手去了天堂或者地狱，不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道格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这也是一个还不错的办法。 美国化工制造的先驱龙头杜邦，就十分喜欢这样对待他们的竞争对手。 “当然能变成染料，我买这么多煤焦油，难道仅仅是打算烧了一个工厂，性价比实在是太低了。”道格边说，边摇着头，不过转瞬他又带着笑容抬起了头，“或许用不了多久，你的船就可以向外运我的染料了。” “希望会这样，愿幸运之神与你同在。”德雷克吸了一口烟斗道。 离开港口，道格回到了耶鲁。 他在汤姆的小屋将已经制备好的六桶染料，放在一辆马车上，而他自己则坐着另一辆马车回到了克莱登印染厂。 在这个还没有充气橡胶轮胎的时代，乘坐马车无论如何都谈不上舒适。 他招呼几名工人将染料桶卸下，进入车间，发现工厂里的开工率，是在说不上高，仅仅只是在勉强维持而已。 罗斯为了应对染料短缺的难题，已经让那些耗费染料更多的女工，全部先停了下来，继续上岗的则是手法更加细腻的女工。 “罗斯，过来！”道格招呼道。 “老板！” “我这里进了一批新的染料，我教一下你怎么用。”道格没有等罗斯反馈，就继续说道，“这桶染料，用水是溶不开的，要用油脂。这桶呢，就可以用水溶开。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这些……” 道格将他对这几种染料所知道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罗斯最开始听的时候，仅仅是纠结的眉毛纾解开了，但是当她真的看到三种不同往昔的鲜艳颜色的时候，她忽然开心了起来。 或许，雌性的母兽，对于鲜艳的颜色，都天生敏感吧。 看到这一幕，道格却忽然想到了记忆中的一幕。 在遥远时空的另一端，有一个合众国和一个共和国。 当共和国不能生产合成维生素的时候，以合众国企业为首的企业说合成的维生素更好，更加纯净，共和国生产的天然维生素杂质更多，不安全。 当共和国成功研发出合成维生素生产线的时候，将维生素的价格，一下降低到了几毛钱两百片。 合众国的企业又说，天然的才是最好的，合成的不健康。 此时此刻，罗斯见到合成染料的鲜艳颜色，十分喜爱这种颜色。 但是，谁能说得好明天她是不是又接受了宣传，觉得天然染料的寡淡颜色，才是最合适的呢？ “先小批量实验一下，如果没问题，工厂就满负荷恢复生产吧。”道格说道。 “是！”罗斯答应的很快，不过随后，她问出了一句话，“老板，能用这染料染一些布吗？说不定能做出很好看的衣服。” 道格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在不耽误生产的情况下，你可以尝试一下。” 克莱登印染厂现在依旧挂着印染厂的名字，有关于印染的全套设备，依旧放在那里。 如果合成染料能够染出美丽的布，道格不会拒绝。 资本家希望的只是或许利润，至于产品，不过是获取利润之外的富余产物。 道格接受一切能够赚钱的事物，他没有丝毫的工匠精神，他可不打算淘米做饭一辈子，成为一种作秀文化，被人当做炫耀的背景墙。 得到了许诺的罗斯，十分高兴的去完成现在的生产任务了。 因为道格在汤姆的小屋的时候，已经做过验证的关系。 很快，罗斯就报告说，没问题，可以大批量生产。 道格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地上。 …… 两天时间，整整两天时间，吉尔伯特都在想应对克莱登版《大富翁》的办法。 难道，也要在自家的《大富翁》里塞真的银行券么？ 不！ 当然不！ 最初吉尔伯特是不愿意这样做，而当他想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现金。 他的厂房，他的工人，他的物料，都是以一种近乎于赊账的方式拼凑运营起来的。 虽然勉强，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常态。 这个年代的美国，没有一套政府官方原生的纸币体系。金融及其衍生品的发展，也还有待完善。 绝大多数工厂不是像吉尔伯特这样，凭借各种关系勾兑建立。就是创办工厂的人，用各种手段，积累了一笔现金财富，用来投资建厂。像是温彻斯特那样。 至于像道格这样，在银行借贷的企业家也有。但是却没有像道格一样疯狂借贷的企业家。 道格借贷的账期，密密麻麻排着长队。 他现在保持着高流转的趋势，也必须保持的高流转。 只要资金单位时间内流动的足够快，他就能维持下去。能够还上银行的旧债，发工资，买原材料，继续再借贷。 如果一旦资金的流动陷入停滞，账期到账。账期就会像是一个个地雷一样引爆，最后将道格炸的粉身碎骨。 不过，高风险高收益。 道格如果能够成功用三个瓶盖，盖在五个瓶子还不出破绽，他的财富就会迅速的膨胀。用远超这个年代常规手法的速度积累财富。 难道这个年代的人傻，不知道这样去做么？ 是也不是。 是的是，这个年代的人，根本没有现金流和账期的概念，实行的还是保守的投资策略，不敢像道格一样针尖上跳舞，不确定这样跳舞是否能维持下去。 不是的是，他们绝对不傻，一旦道格因此做大，他们也会迅速模仿跟上，并在短期内就将美国经济从衰落推到繁荣。 直到这个以借债为基础的繁荣破灭，陷入更深的危机。 现在的经济危机，仅仅是失去现在。 而如果依照道格的玩法，连明天也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