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没有夜市，没有迪厅，也没有广场大厦，青楼作为酒吧、歌舞厅以及夜总会的结合体，是古人少有的娱乐场所之一，当曹唯离去时，沁春楼的夜生活其实才刚刚开始。 沙破狼无酒不欢，桌前的酒杯早早的就换成了酒碗，一边酣畅淋漓地喝酒，一边享受着姑娘们的迎奉，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撒泡尿回来就失魂落魄的，猴子，你的魂魄是被哪位姐儿勾走的？” 猴子见沙破狼望过来，嘴唇嗫嚅，欲言又止。少许，他推开凑过来的姑娘，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随即放下手中的酒壶，小声道“沙爷……他来了！” 沙破狼脸上笑容凝固，瞬间明白了猴子话里的“他”指的是谁，当初就是他将曹唯领进了泗山岛，本以为人家是一只人畜无害的鸡仔，哪想其实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龙。 一把火把泗山岛烧得至今还了无生机，变成了一座死岛，岛中废墟下偶尔还能看到未烧尽的白骨骷髅。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到的青石涧宝藏，最后却被人家摘了桃子，现在的青石涧山崖下空空荡荡，别说金银财宝了，连棺材板都不见一个。 自家世子上辈子不知道作了什么孽，这一世竟然招惹了这么个煞星。如今再次在这松江府相遇，恐怕多半又是凶多吉少了。 真是晦气！ 沙破狼放下手上的酒碗，挥挥手遣退了房间里的姑娘，强笑道“来了便来了，咱们不去招惹他就好。这几日咱们不露面，等他走了再出来活动……对了，他刚刚没有看见你吧？” “应该，似乎没有……吧……” 猴子回忆半晌，还是有些不太确定，端起桌上的酒杯正要喝酒，忽而道“沙爷，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前几日松江府的这几个世家突然派人去南昌邀咱们世子过来做生意，结果咱们今日刚来就碰到了那位，可见这松江府中的水……不浅，咱们回去便劝世子离去吧，省得惹祸上身……” 在猴子眼里，曹唯就好比一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他出现的地方，肯定会有人倒霉，根据以往经验，倒霉的一方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一行人，所以无论松江府的水深不深，自己等人都不能跟着瞎掺和。 沙破狼沉吟片刻，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起身道“你说得对，这地方待不得，咱们这就回去带着世子连夜回南昌……” 猴子猛地点头，连忙起身跟在沙破狼身后，自从看到了曹唯，他是一刻都不愿在此停留了。 在沁春楼的另一间雅阁内，两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人相对而坐，一人浓眉大眼，长髯青衫，不怒自威；另一人鹰鼻如钩，目光如炬，自有一股威严气，俨然上位者之态，只是此时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翳。 楼鸨儿走进来，见二人在下棋，也不敢打扰，悄悄侍立在下方，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不大一会儿，鹰鼻员外扔下手中的棋子，摇头道“不下了，不下了，你这酸儒下棋时总是藏着诸多后手，环环相扣，当老夫觉得大势已成时，才发现竟成了群蛇食龙之势，悔之不及，只能乖乖束手就缚，这般下棋还有甚意思？” 青衫员外抚须笑道“黄兄，你太顾及眼前的利益，却没有仔细观摩棋局中的大势，所以才会落去某家的股掌中……马三娘，今日那位来此都做了什么？” 楼鸨儿恭谨道“回江爷话，那位客人今日来沁春楼只吃了一顿酒食，后来念秋姑娘前去送酒陪客，奴家在门外听了片刻，他们似乎相谈甚欢……” 江员外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片刻后开口道“今日吩咐给你的事情不要忘记了，想尽办法让念秋姑娘留在那位客人的身边，日后自有用处……当然，若是事情办砸了……” 楼鸨儿马三娘身躯一颤，连忙道“江爷放心，这件事情奴家会亲自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江员外轻轻“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马三娘又行了一礼，随即慢慢退了出去。 “江老弟，这位侯爷来咱们清江县的第一日便出来玩乐，想必也是一个容易收买的角色，不如我们送些财物过去，结交一二，也好过最后撕破脸，动刀戈。” 江员外摇头道“以往做完“生意”，朝廷大多只是派遣一个千户过来巡查，亦或是直接从南京调任一名军将过来镇守一段时间，无论来的是谁，以咱们的家世都能镇的住局面。 而这次不同，这次来的是一位侯爷，还是带着数千甲士的侯爷，瞧这阵势可不是来玩乐的。 咱们现在还摸不清他的底细，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老夫在他身边安插棋子就是想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然后才能做出应对。” “我明白了！” 黄员外点头笑道“江老弟走一步算两步，真是智慧通透，我辈难及……对了，你这次把宁王世子请来也是为了应对这位侯爷的吗？” “是也不是！” 江员外笑了一声，道“这世上最赚钱的就是那无本的买卖，利益太大总有兜不住的时候，所以在适当的时候分一杯羹出去，拉拢住一些朋友，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根据京师里传来的消息，宁王……并不安分，也是一只沾了荤腥的猫，所以与他合作不怕事情闹大。再者，与宁王结交后，我们就可以借助他的势，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现在，只要结交了宁王世子，哪怕那位侯爷真的想动咱们两家，也得掂量一二……” “只要别引狼入室就好……” 黄员外起身道“家大业大，已经容不得我们行差就错了，江老弟，如何决断，你看着办，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黄家必将全力以赴……倘若……倘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还请江老弟给我们黄家留些根苗……” ………………………………………………… 江府别院，朱拱椽静坐在书房内，一边看书一边品茶，惬意非常。 泗山岛没了，青石涧宝藏没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还是宁王世子，那失去的一切还能都拿回来。 这次松江府世族邀请自己过来做“生意”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一切的不顺都会变好，一切的霉运都会过去，当然，只要不遇见那个扫把星…… 朱拱椽见沙破狼二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眉头一皱，呵斥道“你二人好歹算是本世子的心腹，怎么做事还如此毛燥……” 沙破狼急忙道“世子殿下，不是我老沙不稳重，而是有要事禀告。刚刚我和猴子出门打探消息，竟然发现了那位……煞星！” 朱拱椽大惊失色，再不见刚才的从容，直接站了起来，尖声道“煞星？是那位煞星？怎么在哪都能遇见这个扫把星，本世子真是倒了血霉了！赶快收拾行李，咱们这就离开此地……” 朱拱椽真是怕了曹唯，他在南昌的时候就找人算过，当时算命的说他命中属木，最怕命中属火之人。想起泗山岛的那场大火，朱拱椽心里就是一颤。 沙破狼二人应声而去。 “回来！”朱拱椽叫住他二人，咂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来此所为何事？这样，咱们先不急着走，先看看局势再说，本殿下是宁王世子，只要不主动招惹他，谅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顶多揍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