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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珠听她絮叨个没完,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说来太太只听一听便好,可别往外传。我觉得元春得了圣人看重,并不是舅舅或是甄贵妃之故。” 便是一盆凉水,也不如这一句话效果明显。王夫人有些不高兴:“若不是你舅舅说动了四皇子,甄贵妃给了机会,圣人如何能发现元春的好。” 你闺女有什么好?贾珠心里暗讽一句,面上却严肃起来,自己亲去门口让赵姨娘站远些,回来才小声向王夫人道:“林姑父要进京了,还要升官,舅舅可跟太太说了?” 王夫人便只有摇头的份,她从来没想过林如海回京之事,也学着贾珠小声问:“圣人为什么要升他的官?”这不是让贾敏得意了吗? 贾珠声音仍然很低:“林姑父在盐政上立了大功,圣人自是要奖赏的。我觉得圣人突然看重元春,许是这个缘故。”见王夫人要反驳,贾珠语速加快了几分:“太太想想,元春都进宫几年了,甄贵妃要是真肯给机会,怎么会拖到这个时候?” “刚才太太也说了,咱们这两年连个往来的人都没有,想必太太也没替元春往宫里打点,老爷又是得罪四皇子才回府思过不得上衙的。四皇子与甄贵妃,怎么突然大度起来了?” 王夫人只是腿瘸了,脑子还在,哪里会不知道贾元春要封贵人来得太过蹊跷突然?不过是这两年憋得太狠了,犹如穷人乍富一样,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家有横财。就算知道来贺喜的不是真心,也愿意先高兴了再说。 更重要的是,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自己女儿,竟要借贾敏的光才得封,总想着让贾珠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才好:“就算如此,焉知不是你meimei自己的造化,甄贵妃与四皇子顺手推舟想与咱们重新交好?” “咱们有什么值得让四皇子连老爷当年的错处都忘了的?”贾珠觉得自己要安稳科举,还是及时让王夫人清醒一点儿的好——王夫人现腿已经瘸了,不能出门交际,便是贾元春得封,连进宫谢恩都去不了,成不了什么祸害,可也别总是拖自己的后腿。 王夫人在贾珠问出那句话后,再说不出驳回的话来,只能低头不再说话。贾珠向她道:“老爷那里,太太手还是别太松的好。” 以贾政现在的状态,小人得志几个字就是替他量身定做的,若是手里再多点儿银子,马上就敢去四皇子府上表衷心。 王夫人只能叹气:“我便是想手松些,哪儿拿得出呢。便是你meimei宫里需要打点,也是你舅舅府里送进去的银子。” 他愿意出银子便出呗,贾珠很不屑的笑了一下,也没向王夫人隐瞒自己的不屑:“以前在荣国府的时候,王大人没少从太太手里拿银子,不然太太手里的嫁妆何至于只有这么一点儿。现在不过是还债,太太不必觉得欠了谁。” 离家两年的长子,面上带着疏离,眼里存着不屑,说出对自己娘家兄长的不满,王夫人很是惊心:“可是林如海对你说了什么,你舅舅……” “是王大人,”贾珠很不客气的纠正王夫人:“自从当日分家搬出荣国府,王大人站在王熙凤身后,他就不再是太太的哥哥,也不是我的舅舅了。还有林姑父,若不是他带着我读书见识官场之事,太太觉得我敢回京参加春闱吗?” 上次春闱,是王夫人不敢对贾珠说半个不字的开始,那一次的放弃,让她对贾珠还肯对自己好言好语说话只敢心怀庆幸,不敢要求太多。 “你还要春闱,这次身子可吃得消?”王夫人对上次贾珠被人抬回府心有余悸。 “多亏了这两年姑母替我调理身子。”贾珠知道王夫人不愿意承贾敏的情,把姑母两个字咬的很重。王夫人再次无话可说。 母子两个算得上不欢而散,贾珠自回外书房梳洗,灵魂力直接外放到贾政的书房。 不出意外,就算知道长子已经回府,也不耽误贾政对着宾客高谈阔论:“天子圣明,自不会被jian佞蒙蔽,所以诸公还是要忠心体国,圣天子自会看在眼里。” 知道的是他感谢皇帝让他官复原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内阁阁老教导下属。贾珠冷笑一下,贾政身侧摆着芝兰的花几便是一歪。 茶几是紫檀木所造,看着瘦高,份量却是不轻,正好砸到没有防备的贾政肩头,侧倒的芝兰盆正与贾政的头碰到一起,盆沿磕到他的脸颊处,登时便青紫的一条。 宾客们正为贾政那训下属的话不自在,见他被砸,嘴里叫着小心,动作都不快,贾政则暴跳如雷:“怎么放的东西,好好的花几怎么会倒?” 是呀,好好的花几,没有挪没人碰,怎么会倒呢?宾客不由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让你说大话,被天谴了吧? 贾政也知道自己不该当着这些宾客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些宾客并不是他府里的奴才,刚才书房里也没有人走动,花几之倒赖不到人家头上。 可是几年来的不得志,让他更加习惯性的把一切发生的事都往别人头上推,那话才脱口而出,与他往日在外温文儒雅的形象一点儿也不相符。 不管后不后悔,宾客们已经纷纷以东主有疾不便打扰的理由告辞,贾政只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贾珠来的时候不巧,正是宾客四散,贾政有气发不出的时候。 “府里来了客,你也不知道跟着招待,现在是来看看我有没有被砸死吗?”贾政恨恨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长子,抱怨的话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