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锦衣卫
李子风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没有成丁。杨家人口简单,除了杨章德夫妇和两房无子的小妾,就只有几个道士住在前院。倒是曹国公府李晴儿嫁过来以后,又买了两房人陪嫁,家里有人打扫清洁,采买。杨章德平日并不把二狗子当做大人,这后院旁人进不来,二狗子倒是还没有避讳。李晴儿虽然出身曹国公府,但是自懂事起,这曹国公府就开始衰败了。..墙倒众人推,她没享受到曹国公府的荣耀,却要承担起曹国公府的拖累。所以自小饱受冷眼的李晴儿没有多少骄矜,还懂得察言观色,小意做人。她嫁给杨章德,名义上不好听,从高门大户到小家小户。但是实际上,曹国公府就是个空架子,反倒是跟了杨章德这个权臣,日子才好过起来。她身份高贵,貌美如花,又会做人。这四年来李氏连续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更是让杨章德享受到了家庭的温馨。而杨章德在外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对这个娇妻却是疼到了骨子里。夫妻二人关起门来,那真是蜜里调油。对二狗子李子风,李氏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每次挨打的时候,也总是替他拦下。因两人都姓李,当初李氏还说认下李子风当弟弟,只是差了辈分,这件事才没再提。李子风对这个师娘也是尊敬无比,他的梦想就是以后也找一个师娘这样的女人当老婆。二狗子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两年,去年才被杨章德安排到了羽林卫学去进学,但是每旬放假,都会主动到这个师父家里来帮忙。他在家就是带几个弟弟meimei长大的,论起哄孩子,他比李氏还要在行。他又好动,抱着孩子举上举下,在院子里到处游逛,拉着他到处玩。杨章德的大儿子大宝,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哥哥。来到后院,大宝见到李子风就开心地笑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索抱。旁边的奶娘抱着小的在喂奶,见了二狗子也不避讳,反倒是二狗子看了一眼心跳如雷,不敢再看。李氏今日不像平日一样轻松,见了二狗子就松了一口气。“子风来了,快把大宝抱出去玩,闹腾了一早上,什么事都干不成。”李子风嗯了一声,说道:“前院人多,我就带大宝到后院玩一会儿。”李氏露出一丝笑意。“子风真的懂事了……”大宝被带出去了,李氏也连忙进了里屋换一身衣裳。但是看到一箱子的各式衣裳,却不知道该换哪一件。“这件太素净了,要是让殿下以为我的日子过的不好,相公恼了我,那就弄巧成拙了。”“这件太花哨了,有失庄重。”最后,她将衣裳都丢在了床上,心乱如麻。曹国公府一年不如一年,自晋王朱济熿三年前因为杀人,被关押在凤阳高墙,朱济熺重新登上晋王的位置,大姐也失了势。朱济熺还算仁厚,并没有因为朱济熿的事怪罪大姐,发放了大姐的嫁妆,还额外赠送了一些财货,让她回了京。朱济熿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了,大姐这虽然还有个丈夫,跟守寡也没有区别。最可怜的是她连个一子半女也没有生下来,哪怕有一子半女,也是朱家的小王爷,小郡主,还能得一份俸禄。如今这孤身一身,纵有财货傍身,也不过孤苦伶仃。没有了晋王的帮衬,曹国公府就更见衰落,坐吃山空的局面一直打不开。如今,全家人的指望就放在了她的身上,想依靠相公这个太孙殿下面前的红人,拉曹国公府一把。她也姓李,流着李家的血,这事不能推脱。但是相公对这件事比较冷淡,只是答应会在殿下面前说话,却也没有个准信。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家族,李氏这个弱女子更不清楚殿下的为人,心里又害怕,这滋味可真是难熬。这个时候,杨章德从外面进来,看到卧室里乱糟糟的一切,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如何会在意你一个妇道人家穿什么,只要不失礼就好了。来的时候迎接一下,走的时候送一下,就是见两面,用得着这么纠结?”李氏忧伤的眼睛抬了起来,娇声说道:“要是妾身今日当着殿下跟曹国公府求情,夫君会不会怪罪妾身?”杨章德一愣,脸板了起来。皱着眉头看了李氏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我都答应了你在殿下面前说项,你又何苦如此?你这样只会让殿下以为曹国公府不安分,于事无补。”李氏低下头,眼泪就滴了下来。“可是妾身毕竟是李家的女儿啊……”杨章德最见不得李氏这样,登时心软了起来。坐在她的旁边搂住了她的肩膀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今日就替李家说项还不好吗?何况,李家虽然失势了,但是这几年游玩照顾,哪里又过不下去了?这不过是见殿下回来了,也许分一杯羹而已。”李氏柔声说道:“哪怕就是去那蛮夷之地杀敌,也比圈禁在府里好吧!李氏三房,上下一百多口,光是成年的男丁就有三十多人,一个个都是从小马上练出来的,就这样圈禁在府里等死……”杨章德心思一转,他对朱瞻基的了解也比较多,知道他的心性。这么多人才放在那里不用,对他来说就是巨大的浪费,他登时知道该如何说项了。“你放心,今日见到殿下我就说。”李氏露出了一个笑容,起身面向他拜了下去。“妾身知道让夫君难为了,只是妾身只有夫君一个依靠,也就只能委屈夫君了。”“不委屈,不委屈。今日晚间,让我尝尝新花样就好了。”一句话说的李氏红了脸,埋头进了杨章德的怀里。“夫君又不正经了。”虽然太监们一早就过来准备了,但是一直到快午时,朱瞻基才抵达了杨章德家的小院。他的车驾也惊动了长安坊的百官,众人无不艳羡杨章德的受宠。他现在虽然还只是一个四品的指挥佥事,但是除了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其他几个指挥佥事,镇抚使已经全部被杨章德收服。他仗着谁的行势,还不是太孙殿下?明眼人都知道,塞哈智就只是个不管事的,如今年岁大了,连锦衣卫都很少去。太孙依旧让塞哈智占着这个位置,主要还是杨章德的资历还有点弱。最迟两三年,这锦衣卫就要开始姓杨了。杨家迎接的人群并不多,除了杨章德带着妻儿,就还有锦衣卫的一席人等迎接。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颤颤巍巍地也过来了,在他以下,指挥同知二人,指挥佥事二人,镇抚使二人,还有十四所千户所千户,在京的来了一大半。李子风以杨章德徒弟的名义,也得以在迎接的人群里混了个位置,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殿下竟然还记得他。“四年前见你,还是一个留着鼻涕的小孩子,如今也长大了。”李子风根本没有想到殿下还记得他,一时之间欢喜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杨章德看他那呆鸡模样,恨不得再抽他一顿。不过他见殿下还记得这个李子风,登时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今日将李子风叫过来,也做对了。塞哈智是朱元璋时期的老人了,在纪纲时期,就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一直负责锦衣卫的组织事务。纪纲去了东瀛,他就被拉出来稳住局面,但是他今年已经快七十了,谁也不指望他还能干点什么。“殿下也认识二狗子?”朱瞻基笑道:“那还是东征东瀛之前的事儿。那时候他流着鼻涕,本身还是个小孩子,却能知道照顾弟妹,不失兄长之风,所以我还记得。”“这二狗子也算是我们半个锦衣卫的人……”他颤颤巍巍地看向了李子风笑道:“二狗子,在羽林卫学好好学,等你学成出来,回我们锦衣卫,也将我们锦衣卫打造成一支铁军。”李子风抱拳说道:“承蒙殿下和各位大人关照,我李子风自当奋力向学,报效大明。”众人一一拜见完毕,李氏有些失望地想要退下,这么多的外人,总不能这个时候向殿下求情。但是朱瞻基却主动叫住了她。“曹国公最近身体如何?”李氏连忙行礼道:“家父圈禁府中,郁郁寡欢,只是可惜不能为殿下效力。”李景隆是建文帝的大罪人,说起来却是朱棣的大功臣。没有他的大败,哪有朱棣直接夺了应天府,登上大宝的事儿!只是因为他是老牌勋贵第一人,朱棣登基,新的勋贵集团要出头,自然要把他打下去。朱瞻基说道:“如今这南洲,西洲,地广人稀,大明想要将那些土地开发出来,需要的人手无数。与其圈禁府中,不如换个环境替大明效力。你回去跟他说,不要把武艺荒废了,过两年,放他去西洲为大明效力。”李氏这一下忍不住双膝跪地,拜谢道:“多谢殿下恩典。”“还是多谢谢我皇祖父吧……这都是他的意思。”朱瞻基摆了摆手,率先进了杨家的正房。这种事他没必要做好人,即使当好人,也把名头安在朱棣的身上,这样朱棣也会更加开心。朱瞻基喧宾夺主在正房主位坐下,然后让塞哈智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中间只隔了一个茶台。尊重老人,爱护孩子,这是从朱元璋时期就已经开始宣传的了。大明各州县都建立了养老院,孤儿院,就是要老有所依,少有所养。待众人坐下,除了蹭进来坐在靠门口后面的李子风,屋里全部是都是锦衣卫的人。朱瞻基看见门口的刘万传来的讯号,知道已经打发了无关人等离开,才开口说道:“今日借着来杨爱卿家中做客的机会,见一见大家,也是早就该做的。从纪纲之后,锦衣卫的职权被大大限制了起来,不是鸟尽弓藏,而是要给锦衣卫一段时间的休整。虽然孤这几年重用咨情司,但是咨情司与锦衣卫不同,锦衣卫主要监督官员,咨情司更多关注民生。所以不用担心咨情司会跟锦衣卫职权重叠,抢了你们的饭碗。纪纲是个能干的人,但是太能干了,太小立功了,犯的错误自然不少。锦衣卫前些年简直能止儿夜哭,可见其凶名。这里面,自然也有一些害群之马。不过,孤连纪纲都救了,现在还把他安排在东瀛,如今石见银山一年产银近五十万两,他自己也赚的盆满钵满。诸位,我这个殿下做的如何?”无人敢接话,也就只有塞哈智这个时候能搭上话。他抱拳说道:“殿下仁义,这是有口皆碑,老朽也感同身受。这几年,不论何时,锦衣卫的经费都没有缺过,仅此就能体会到殿下的爱护之意。”“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么好的事?想要让锦衣卫发挥作用,就必须要有充足的经费,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去查案。不过,过犹不及啊……”众人心中一凛,知道戏rou来了。以后锦衣卫的发展,就看殿下下面的话说什么了。朱瞻基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说道:“受到纪纲离开的影响,锦衣卫这几年的风格大变,从一条狼,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狗,这让孤是有些不满意的。如果锦衣卫不能发挥作用,还不如就天天帮皇祖父开道,这事儿轻松,还不用担责任。但是既然从太祖扩大锦衣卫的权力,授予你们查案权,到皇祖父至今也没有让你们收刀,你们自己却刀不出鞘,这让孤有些失望。当然,孤也知道,你们是有实际困难的。但是明日的朝会,将会推行新的议事法则,同时新的财政制度也会实施。也就是说,你们锦衣卫的经费,今后每个月不用到户部去要,也不用皇上特批,也能直接到账。没人能通过资金来卡住你们的脖子,锦衣卫始终是皇室的一把刀,只能由皇室来指挥,其他任何人想要干涉你们的行动,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杀!”塞哈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望着朱瞻基板着的脸,一句话也不敢说。但是心里,他忍不住嘀咕:“殿下,你还只是太孙,连太子都不是,更不是皇上啊!”(有点事,本来想要完成一万二的,就只能先来一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