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落如雪

    春天真的来了，虽然玄清池畔万物生长没有四季区别，但眉山地界颇大，如桃源、柳林等处，并不是所有植物都修得物灵，因此比起玄清湖畔，其他各处多了几分了春夏秋冬轮转的乐趣，此时想必是一片春光烂漫。梨二摸着手中的迷穀树枝，跃跃欲试。

    桃源、柳林两处，景色虽美，但因为之前不愉快的记忆，梨二没太犹豫就将其略过。

    举着陆素送她的眉山地界图，梨二将目光投向了梨园，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是一棵梨树这个事实，当日梨园走水，被大火焚烧，如今春天到来，也不知是哪番景象。

    迷穀树枝果然十分管用，对照着地图，梨二在翻过两座侧峰后便到了梨园。

    据众仙君说，梨树众仙不同于其他如桃树仙那样喜欢同一族类待在一处繁衍生息，而是兀自飘渺无踪，因此此时梨园只是一大片洁白花海，那俏生生立着的也并非什么仙君，而只是尚待修成物灵的梨树罢了。

    同一时间，若梨二去到桃源，便能看到一间间房屋鳞次栉比，皆是按照前朝特色所建，即便凡人误入，恐怕也只会认为那是隐居之人避世之地。若你不小心摸了一棵桃树一把，那棵树可能即刻就会变成一个仙君出来暴打你。

    梨园的梨树闲闲散散地生长着，肆意绽放，也不知他们修成物灵之路会不会因为那场大火而更加漫长。

    那平日里毫无踪影的她的父母及jiejie为何会选择在当日齐聚此地，那场大火又到底因何而起，为什么没有一个亲人能够逃过此劫？整个事件皆是疑窦重重。

    “你若是能说话就好了。”梨二温柔抚摸着一棵梨树的树干。

    梨树一动不动，依然不谙世事，雪白花朵天真开放。

    再往前走，梨树愈来愈密，走着走着，梨二仿佛看到一个白影在梨林深处飞快一晃，她凝神再看时已然消失不见。

    是她眼花？

    自从来到眉山，她已耳聪目明许多，因此她并不相信自己眼花，而是断定梨园至少还有活物。

    她小心翼翼地朝那抹白色身影闪过的地方走去，手心紧握。

    那里出人意料地什么也没有。

    但是......

    她突然发现，她旁边的梨树投在地上的树影更疏，抬头一看，岂止是这一棵梨树，这附近一整片梨树，大约二十几棵，显见得比她刚才见到的那一片要寥落很多，花也开得恹恹。

    难道......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赶紧往回跑去，果然，她之前抚摸过的那一株梨树，本来是开得最热烈的一棵，现今也变得萎靡了，花开憔悴，花瓣耷拉，仿佛被人蹂躏过一番。

    梨二呆呆地站在哪里，嗖的一声，白影又闪过一片繁密花海，几乎要融入其中。

    她瞬间猜到对方的目的。

    “住手！”梨二朝那个白影大喊道，飞快跑上前去，然而她如此弱小，对方身影又是如此敏捷，就像一个鬼影，无论她跑到哪里，那里的生机早已被剥夺。

    她感到深深的无力，然而梨园一片寂静，除了她，没有别的仙君会经过此地。

    正当白影向下一棵梨树下手，梨二蓦地扑了过去，闭着眼睛，一只手紧紧抱住梨树，另一只手在树周围使劲挥舞着。

    “给我滚开！”梨二几乎已是咆哮。

    不知过了多久，她喘着气慢慢睁开双眼，只见白影已然消失不见，满园梨花尽凋零。

    ......

    陆素好几次去梨二的木屋寻她也不见人影，不禁奇怪。想到自己给她的地图，陆素心中一咯噔。

    先去桃源、柳园等处寻了个遍，收获了莫桃的白眼无数，又去玄清湖底摸了一圈，皆是不见梨二。

    带着侥幸心思，她飞到梨园，但见梨园落花遍地，地面一片白茫茫。

    梨二正抱着一棵梨树睡着了，仿佛坐在无边无际的雪地里。

    陆素上前拉她，她虽然双眼紧闭，然眉头锁紧，死死不松手。

    她抱着的那棵，依然在热烈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