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波仙界

    鬼谷主人手指轻点桌面，道

    “其新出政令，吾亦有所闻。然而今天地大劫刚过，盟主希望出奇策以大治天下也未可知。汝所言者，无妨；至于汝所不言者，吾希冀以实相告。”

    边说边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见问，面沉如水，沉吟半晌，道“先生可知余兄绝学青莲剑诀，乃是少昊仙帝所创？”

    鬼谷主人笑了笑，道“前盟主凌逸笙武功修为威震十余九洲，旷世绝学青龙剑气曾斩王侯将相，镇杀妖魔鬼怪无数，天下无双，此为其于青莲剑诀中参悟而自创。我师傅曾点评此剑可青云直上九重天。若非天地变幻，凌盟主必当凭此飞升天界。”

    中年人缓了缓面容，叹了口气，道“可叹天道无常。”

    “不知新任盟主武功所学与老盟主有何出入？”

    鬼谷主人问道。

    中年人道“青莲剑诀，剑气清真平和而又刚柔相济，招式极致莲生无间，周天威泰，轮转变幻，鬼神莫测，然身不邪，意不妖，内修气脉运行若天地初开，清者上升，浊者自沉，凛然似天道之威矣。

    可是凌天……新任盟主似是不生青莲，而是……绽放出红莲。其杀伐武炼，大战群魔与诸侯时，听闻红莲灼灼，焚天掩日，百里内如修罗炼狱，血流成河。”

    鬼谷主人听闻，沉默不语。

    此间一时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良久，青年人打破了沉寂，说道“如今，凌天新盟主的位子还没坐稳，便急不可待的集结武洲各大门派各大帮教，由新提拔的长老血影和其血煞帮统领，准备屠戮武洲南溟蛟龙。此蛟龙已有五百年修为，再进一步即可化龙。

    自天地大灾劫以来，我凡界与仙界音信寥寥。圣人离世，天下纷乱，民不聊生，久不治矣。凌天此举势必再使天人交怨，背道而驰愈来愈远，恐天下再历莫大灾劫。”

    少年附议道，“听闻天地灾劫后，九重天阙降下门禁，每一重天俱都升起天门禁制，又复每三重天设一生死轮回劫大关。一共三大关，一关难甚一关。不知其传说是真是假。敢问先生，可知此中天意。”

    鬼谷主人回道“夜儿年幼，倒也博学。吾师临行前交于吾一札记，提到过上界之异变，但其中根由难明，上界还没昭示，故此设禁制是以防备魔界居多，恐魔道借灾劫变数，动摇天道根本。”

    少年，也就是鬼谷主人口中的夜儿，他因在盟中学文行商，又是凌逸笙义子，有幸与鬼谷主人在江湖上互通有无，故而结识，颇多受益。

    凌夜作揖，谦逊道“小子承蒙先生教诲，受益良多，铭谢心内。不知先生可否指点迷津，我与欧阳叔叔，还有韩大哥此间前来，实是对义父之死、天命神授凌天盟主与其新政疑惑重重，还望先生解语天机一二。”

    韩大哥，就是青年，名云潇，与中年人一样是刀法高手。中年人，名欧阳烨，曾是前任盟主凌逸笙的至交好友，又因名“烨”与凌夜中的“夜”字音相同，加之彼此脾胃相投，故此也算个亦师亦友的忘年交。江湖中人，本就快意恩仇，直来直往，故此在盟中三人也常常一起行事已久。

    鬼谷子淡然一笑，又向少年问道。

    “此种种疑惑，不知夜儿，你问过凌风，或者凌月没有？”

    凌逸笙收了凌夜当义子，行四，亦是最小的一个。大哥，名凌风，亦是凌逸笙的义子。二哥，凌天也就是新任盟主，亦是凌逸笙收的义子。只有三姐，凌月是凌逸笙的亲生女儿。

    虽然四个儿女，有三个是收养的义子，但是凌逸笙都视如己出，教养栽培有加。四人也在江湖上小有成绩，故此“风天月夜”之名也是十九之国洲一段佳话。

    少年凌夜想起与群魔诸侯大战后，大哥凌风与三姐凌月亦是衷心维护二哥凌天，当时义父刚刚薨殂，也没有在意新盟主凌天，而后，九天神授至尊印信，并昭告下界，对比更不疑有他。

    然而近来凌天新任盟主以后竟然大肆搜罗天材地宝，强征赋税节节攀升，莫说百姓，武盟十洲王公贵族，大夫将相，各门各派也都要求接连上贡不断。本来新任盟主上任，普天之下，皆为王土，除了偏远的洲国还未并入结盟之外，武盟十洲以及想要修好的盟外国洲及各大教派帮门，为表顺应天意，臣服忠心，自是自觉进贡，甚至不远万里携礼来朝。

    但是新任盟主凌天竟然变本加厉，大兴土木，预建造宏伟无双宫殿，八方昊天祭台以诰上天。虽说天地大劫刚过，天下纷乱，民不聊生，圣人不仁，是以百姓为刍狗，但也不能如此动摇十洲根基。此新政，虽然看上去是天地交流，神人一心的大策，但如此苛政猛虎也太过了一些。

    更后来，竟然还大力提拔曾经那些邪魔外道，背道逆势而行。有忠心正直之正臣想要进谏，却都被罢了官职，还杀死了几十人，好多都是上任盟主在位时的老臣，朝野上下一时人心惶惶，惑乱亦再并生。更加悖逆者竟然妄想屠龙，虽然武洲南溟这将要化劫的水蛟龙还未成真龙，可是大劫过后，仙人神兽几近绝迹人间。凌天作为天命神授天下至尊，更加应该守护水蛟龙渡劫，好沟通天人两界才是，却不想反而要斩断这百年仅有的凡界飞升。

    少年想到此苦笑唉叹，对着鬼谷主人摇头不语。

    “唉，此种种世间万物之劫，难道是上苍降下灾伐，忘我下界生民苦苦挣扎，弃置不顾不管，还要助纣为虐吗？我欧阳烨一生跟随余兄征战四海，希冀天下合同，万民安邦，不再受战火纷飞，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之苦。每每见到一点上天佑民之曙，俱都前仆后继，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亦不曾皱丁点儿眉头。好不容易眼看十洲联盟蒸蒸日上，大好愿景近在眼前，不想突然遭此天变地异般折戟，此战虽胜犹败，凌兄竟……去了。”

    欧阳烨说道这里真是悲愤交加，又不甘心甚矣，五内俱焚，不可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