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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和你一个德行。”明辰说。 “你是说你长成这样全是因为我的错?”纪元跳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明辰道,“莫要再说我忘了你,前些日子我不是回去看过你?” “你那叫看我?”纪元拍桌,“是谁见到我的第一面说的话居然是‘爷爷,她不喜欢我,这件婚事还是算了’?这话是谁说的?莫非还是我说的?” “胡说!”明辰皱眉道,纪元被他的气势唬住了,看着他。 “我第一句话明明是说‘你怎么又偷师伯的酒了’。”明辰说,“我这里本来有埋了一百年‘三醉’,你却偏偏要去偷师伯五十年份的‘红尘笑’,最后还得我用‘三醉’去赔师伯的‘红尘笑’,才把你赎回来。” 有理有据,于是纪元终于想起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开导这个傻小子了,因为他偷酒被仙剑宗的宗主颜流逮了个正着。 那颜流真是可恶,全然不管他是谁的爷爷,笑眯眯地关着他,就是觊觎他孙儿埋着的美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颜流小儿想要拿他孙儿的东西,他偏不如他愿,他把他酒窖里的酒喝了个精光!最后,颜流小儿把酒窖的门堵住了…… 他在里面困了十天。 还是他孙儿回雾静峰,看到他不在,去寻他,才把他从颜流小儿那里赎回来,这见鬼了的仙剑宗,没有一点长幼尊卑。 “这东西嘛,无关价值,当然是别人手里的才是最好的。”纪元摸着自己的胡子,好让自己那拉碴的胡子能更顺一些,“得不到的才珍贵,你不一样吗?” 姜还是老的辣,明辰被将了一军,败下阵来。 纪元起身,捋了捋胡须,低头看着怔着无言的明辰,叹了口气:“有些东西,趁早放弃,也不失为一种得。” “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只有我不想去得到的。”明辰沉声道。 纪元唇角上扬,余光瞥着明辰的眼睛,笑道:“这才是我们家的男人啊……畏惧什么?去争便是了。”他收了脸上的笑意,“但是,像你这样上赶着贴上去,人家会搭理你就怪了。” “他们不都说,如果是我的话,没人会拒绝吗?”明辰问,每次路过哪里,不小心听到他们聊天,每个人都是这么说。 “如果以季家家主和仙剑宗剑圣的身份去说,的确没人会拒绝。”纪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可是你要的不是被你的身份权利吸引来的人吧……你想要的是为你而留下的人。” “……”明辰。 “想想你当年,有哪个姑娘看过你。”纪元毫不留情地道。 明辰觉得纪元举的例子不对:“我当年也没看过她们……”他说。 “……”纪元。 “在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纪元怒道。 明辰便听他讲,接下来几个时辰,纪元对自己的孙儿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教育,纪元说的是有声有色,比起说书先生的精彩评书有过之无不及。甚至到了难懂之处,还会举至少一个例子出来。 可要问明辰,纪元到底讲了些什么,明辰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个都没记到。 但听了这么久,他好歹是有些心得。 大约就是,不能太主动,又不能不主动,不能太惯着,也不能不惯着,适当地生气,适当地疏离,学会用手段来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明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门比剑术还要精深难懂的道。 而纪元说的口干舌燥,他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自家孙儿到底懂了多少,不过依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应该基本上都听不懂。 对于明辰这种对一种感情无比迟钝的人来说,你只能告诉他,具体该怎么做。 例如:你去找她说话。 他孙儿就会疑惑地问:具体该说什么话? 纪元就得把那些话题列出来,并且把回答也写在下面…… 没办法,他的孙儿不懂情爱,而这又是无法描述出来的。 再例如:去叫她一起去看花。 他孙儿就会问:为什么要一起去看花?看水不行吗?看人不行吗? 曾经也在他孙儿十八岁的时候让他去试过,那时候年少懵懂,本应是情愫萌发最快的时候,他让他去约一个绣娘家的女儿,倒不是真的让他喜欢那个绣娘的女儿,而是让他体会一下,这种蠢蠢欲动的情感。 纪元当时把做法写在纸上,并且每一步都写的十分细致,甚至到了出去幽会该做什么动作,买什么吃食都写的一清二楚,哪怕是个十岁小孩,按照上面的做都能给自己拐一个未婚妻回来,纪元看着很放心,让他照着步骤做。 然而他真的太高估他孙儿了,他没告诉他要把这个背出来,别让那个姑娘看到。后果就是这傻小子想也不想,照着纸上写的当着人家的面读出来,甚至还把回答都读了出来,他把整个计划全部读完,然后站着等那个姑娘的回答。 于是那个绣娘家的女儿和她家隔壁的一个卖rou的在一起了,她本来看不上那个卖猪rou的少年,可惜那个卖猪rou的少年在这个傻小子的对比之下,眉目也俊朗了,口才也好了,人家觉得那卖rou的比他说话实诚。 不过如今不比当年,现在可比从前聪明多了,也通达情理。 霁雪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底下说了什么,她在卧房里坐了几个时辰,打开窗户去看,外面还是飞速掠过的风景,离浮渡谷还有好些距离,而此时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