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神魂飘飘缈缈,我已不知身处何方。 惟一的意识,就是攫取更多的温暖。 来自面前这个人的,温暖。。。 “眼睛都肿了,很疼吧?”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恍惚惚听他问道。 嗯? 我有些茫然,有些迟钝的抬起头。 胡夜鸣正在向我微笑。 笑容中,带着爱意,带着宠溺,还带着一丝偷到腥的满足。 看着这样的他,我一时竟有些楞住了。 见过喜怒无常的他,见过恩威并济的他,也见过漫不经心的他,还见过笑里藏针的他。。。 只有如此的柔情他,却是从未见过。 有些迷惑于他的多变,我倒有些怔忡了。 见我呆呆的没有回答他,他笑而不语。 双臂一纵我的腰身,就将我贴到了他的身上。 “闭上眼。”他的眸子,闪亮如星,星辰里,奔腾着毫不掩饰的快活。 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我仍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他吐出一点点舌尖,轻轻的舔上了我的眼皮。 他的舌尖所过之处,肌肤一阵清凉,由哭泣带来的肿痛,很快就被这丝清凉带走了。 舔舔就能消肿? 仙家手段,果然匪夷所思。 受教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果然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干涩和疼痛了。 我眨了几下眼,轻轻向他说道:“谢谢。” 胡夜鸣细长的眼睛一眯,戏谑道:“光一句谢谢就够了?” 我一点也没和他客气:“哦,一句不够啊,那我再说一句,谢谢了。” 胡夜鸣那目光闪了好几闪,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不客气。” 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经他这么一搅和,刚才那没顶的悲伤逐渐远去。 精神一放松下来,竟然觉得格外的累。 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我有气无力的问他:“都要半夜了,你到底来做什么,过节了,想蛮蛮了?” 胡夜鸣紧紧环着我的腰,优美的下巴顶在我的头顶,闷声道:“那天小蛮蛮回去,说有个男的在这里住呢,我当时说不用理会,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就象我的东西被人家抢走了一样,感觉很糟糕。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山上看月亮,心里总是觉得空的很。。。” 他迅速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心满意足的笑道:“现在不空了。”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 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忽然感到很迷茫,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给它定一个准确的称呼。 情侣么? 可我的心事,我知道。 我对他,似乎还是缺少了那种叫“爱”的东西。 不是情侣? 也不对。 我们相拥,我们相抱,我们亲吻。。。 做的全是情侣应该做的事情。 而且,我始终没有忘记,我们不能成亲,做情侣,也修不成任何正果。 这一刻,我是真真正正的乱了。 在我脸上轻啄几下,胡夜鸣轻声道:“带你去个地方玩玩,好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太晚了吧。” 胡夜鸣笑道:“不晚。再闭一次眼。” 好吧,闭就闭吧。 只觉得耳畔嗡了一声,然后听到胡夜鸣柔声道:“好了,睁开吧。” 这么快就睁开? 这么快就到另一个地方了? 我急忙睁开眼。 石板铺成的道路,鳞次栉比的店铺,满眼满目的灯笼,挨挨挤挤的人群。。。 这个地方我有点眼熟。 这是? “我说不晚吧,你看,街上还有这么多人呢。”胡夜鸣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向前走。 走了两步,他象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停住了脚,抬起左手,凌空向他自己身上画了下几。 我看着有点新奇,问他道:“你弄的什么?” 胡夜鸣一边带我钻进人群,一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回答道:“施了点小法术,掩盖一下我的气息。” 掩盖气息? 见我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他继续解释给我听:“掩掉我身上的仙人气息,要是不遮掉的话,城里可就不能有这么热闹啦。” 上面说遮掩气息的话我还能猜出点意思来,这后面的话,可是真正的不懂。 “笨!”胡夜鸣重重的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然后又惊觉出有点不对劲,马上假装很心疼的样子,轻轻帮我揉了揉。 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我的意思是说,这城里可不止光有人,我身上的仙气,对凡人没影响,不过那些鬼魂精怪嘛,肯定是能逃多远逃多远。” 鬼魂精怪? 城里还有这些东西? 他要不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胡夜鸣的身体很灵活,带着我如游鱼一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没有撞到过一个人。 挤来挤去,似乎是挤到了一条喧器无比的街道上,胡夜鸣这才带我站定。 举目望去,整条街上热气蒸腾。 笼屉蒸的,大锅煮的,小碗盛的,签子串的,油纸包的。。。 满条街,全是摆的各式小吃。 我捂住脸,怕被人看见我眼角的流出来的泪。 “胡夜鸣。。。”我带着鼻音,轻轻喊身边那人一声。 “嗯。”他一边回答,一边将我的手轻轻拉开,然后带着点点笑意,把我拥入怀中。 “谢谢你!”这一次的感谢,绝对是真情实意的。 十年了,这条街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十年前的中秋,我一手捏着一个漂亮的糖人,一手拎着一盏粉粉的荷花灯,欢快的在这条街上跑来跑去。 他拿着一堆的小点心小吃食跟在我后面,脸上带着和煦又宠爱的笑。 每次有人碰到我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的紧张,小心的将我护在怀里。 每次当我撞到别人时,他总是一脸的谦和,彬彬有礼的向人家道歉。 在他身边,我抛掉了在杜府里的沉默,放纵的如同山里的小兽。 后来,我吃撑了,走不动了,象只小狗一样赖在他身上不动弹,他用那瘦的弱不禁风的身体,整整抱了我半宿。 后来,我自己又偷偷来过一次。 在他走了的第二年的中秋。 那个时候,我的病还没好,我支着和他一样瘦弱的病骨,满城的寻找他的身影。 七岁的我,怎么也无法接受他真的离开了我这个事实。 提着他买给我的那盏已经有些黯淡了的荷花灯,我流着泪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 那一天,我不知道娘亲是怎样找到我的。 我只知道,娘亲也哭了,她哭的肝肠寸断,她哭的声嘶力竭,抱着我,她不住的喊着:“亭西。。。亭西。。。” 第二天晚上,娘亲满脸泪痕的将我从梦中叫醒。 借着清冷的月光,我看见那高高的房梁上,已经挂好了一条长长的白绫。 “在这里等我。”胡夜鸣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他将我拉到一个稍微人少一些的地方,指指一个小摊道:“我去那里买点东西。” 我乖巧的点点头,他拍了拍我的头顶,向小吃摊挤了过去。 我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扫过那些小吃摊小吃铺,努力的想要找出些与当年一样的东西来,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好。 那个做茯苓饼的摊子? 不象,当年做茯苓饼的是一个驼背的老人,不是老婆婆。 那个卖红豆糕的铺子? 也不象,这个铺子当年好象还没有呢,只支了一个卖金丝面的小面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