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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瞬间便如释重负了。 。 “但她其实还是太乖了,”郑莹颖又叹息道,“其实也不止是她,大部分完美受害者都太乖了。她们不懂得利用他人,不懂得利用舆论,不懂得去蹭热点卖可怜——甩掉从小养育他们的父母家庭,就已经用尽了她们全部自私和叛逆。很可能余生他们都得背负着自私不孝的愧疚,不敢也不堪把自己当初的遭遇公之于众。而泼辣到敢这么做的人,也肯定不会被欺负到这种程度才反击,肯定也不会只用过这一种手段反击,所以基本都不太可能是什么完美受害者。” “……教授那边呢?”苏禾问道,“他其实是可以造一波声势,趁机帮一帮这个小姑娘吧?” “很可惜,并没有,”郑莹颖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婚都已经退了。就算把声势造起来,只要她的家人表示‘发现孩子不愿意之后,就把婚退了,彩礼也退还了’,舆论自然就能压下去了。” 苏禾推演了一下,居然无言以对——确实,网上的舆论对受害者要求“完美”,对加害者特别是兼具亲生父母身份的加害者,却往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这小姑娘还只有15岁,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最后地方上肯定会避重就轻,批评教育一下她的父母了事。她还是得回家。 “而且教授还是想把她带回林城。一旦事情闹大了,这小姑娘的后续势必有人盯着。他再想把她弄到身边,可能就会引火烧身了。”郑莹颖显然不惮从最自私的角度去揣摩这位教授的选择。 “……那么后来呢?”孟周翰问道。 这个故事对他来说毕竟太遥远了,遥远得让他有种不真实感。虽然听了这么大半天,却始终无法有所触动。 只是看郑莹颖和苏禾都有些物伤其类,才一直沉默的听着。 此刻只想快进到结局。 “小姑娘被父母关了几天后,由熟人照看着送到镇上的果汁厂工作了。” “教授没把她弄回林城?” “试过,没成功。”郑莹颖表情复杂的说,“‘小姑娘’逃走时他父母就猜到,她可能是想去投奔教授——教授送‘她’的手机不是被她父母没收了吗?他们直接就当着‘她’的面给教授打电话,警告他要是敢拐骗自家女儿,就让他身败名裂……在这件事上,他们倒还算个正常的父母。” 孟周翰心想,就算跟着教授,起码也比跟着这对父母强吧。 但想想这种念头也很讨厌——15岁的小姑娘逃离家庭,却跟了一个40岁的有钱老男人? 就只有被父母卖掉,和主动卖身给富老头两个选项吗? 别说什么教授只是想收养她——这种好人世上肯定有,但也绝对没多到敢让人相信自己遇到的就是这种好人的地步。 “教授被吓到了?” “肯定的啊,”郑莹颖嗤笑道,“阶级软弱性是白说的吗?何况,”郑莹颖说,“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救不过来。” “怎么说?” “他互换的对象不止一个。”郑莹颖说,“从第三个月开始,他互换的对象就开始频繁的换人,根据他在笔记里的记录,起码换过三个人。这些人似乎都生活在他老家附近,都是女童。最小的只有8岁,最大的17岁。” 苏禾和孟周翰再次陷入了沉默。 “并且,似乎交换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郑莹颖抿了抿唇,“简直就像是在摇骰子,马上就要买定离手了。” 所以教授越来越焦急,开始频繁的为引起重视、改善他老家女童的处境而奔走。 在最终导致斗殴被热心群众举报的那一次——他约了一个专门负责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女童重返校园的基金项目的负责人碰面。 谈话的时候,他提到,“现在还远没到可以拿救助女童的专项基金去援助男童的时候。” 而对方解释说,“可是,现在男女已经很平等了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女生需要救助,学校里需要资助的男生并不少于女生。我们已经拿出大头来救助女生了,明明还有余力,却放着需要救助的男生不去资助,难道不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吗?” “残忍个屁啊!”教授彻底丢失了知识分子的优雅从容,“你到底有没有基本常识啊!做慈善都不需要实地走访,不用看统计数字,就等着地方上报,受助人申请的吗?你到底明不明白,为什么救助失学儿童的专项基金之外,还要设个救助失学女童的专项基金?因为TM的在那些人眼里,你不说女童,他们就能把儿童当成男童专用!男童失学是因为贫困。女童失学却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没被当人。” “而且,你们这个基金救助的是失学女童——懂不懂什么叫失学?一个贫困家庭,儿子在县城里读书,女儿很可能在农村老家忙着搂草割稻谷。割完稻谷直接送去打工嫁人,中考都没得参加。十六生孩子,十九就已经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你跑到学校里去看了看,那你当然只能看到一个贫困男生在读书啊!你觉得不资助这个19岁的高中男生叫残忍,那么你TM的连看都没看到那些想读高中却被父母嫁掉换彩礼的女生,算什么?你活在中国,能说出‘根本就没这么多女生需要救助’,你TM的就不配去做女童救助!” 而后教授忍无可忍的摔了杯子,跟他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