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太短，在老饭馆里的戏份大多都是老演员，唯一一个新人橙子，也是演技出色的，除了纪小京悲伤的那场戏她卡了二十多遍以外，大多几遍就过，所以，没到一周的时间，整个剧组终于从老饭馆那里撤了出来。 今天这一场戏是纪小京跪坐在郎奇娱乐门口，哀求着艺人部门总监进给自己机会，取景的场地早就选好了，就是龙山大厦门口和大厅，除了将大厦总机台后面的龙山娱乐标识临时换成郎奇娱乐以外，连几位总机小姐都没有换。 在得知今天的拍摄工作会让自己跑个龙套，几位美丽的总机小姐早早的就来到公司，妆容一遍遍的检查，就连公司的不少职员都提前来，心想着也能混个龙套玩玩。 早晨六点半，昨天晚上在片场只睡了两个半小时的唐潇潇准时带着剧组来到龙山娱乐的门口，让保安戒严门口，勒令不得随意进出以后，整个剧组这才开始忙碌起来，为一会的拍摄取景而做着精心的准备。 橙子正在大厅的休息区里化妆，唐潇潇指挥着道具组的成员们布置完现场，便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剧本，风风火火的道，“橙子，一会要下跪，晚上还要人工淋雨，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橙子微微的抬起头，手上化妆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乖巧伶俐的笑道，“唐导，您放心吧，我保证不拖拉剧组进度。” 唐潇潇翻了翻白眼，“不要臭美，晚上淋雨的戏要是不能过，别以为我会轻饶你。” 有了上次唐潇潇对她的警告和提点，橙子已经再不敢动什么念头，反而和唐潇潇的关系迅速亲近起来，这其中不乏有阿谀和讨好的意思，但……作为一个演员，讨好剧组导演，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见她真正放心一切负担专心拍戏，唐潇潇也乐得成全她，放下了自己威严冰冷的姿态，反正已经跟她签下了霸王条约，自己捧红她当演员，她成就梦想，给自己当摇钱树，何乐而不为？ “唐导！下一场戏的机位怎么安置才好？”一个新人副导演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还有现场的道具，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漏洞？” 一听到这些问题，唐潇潇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调教新人神马的最讨厌了！ “小何，这些你去问其他副导演，不要什么事情都找我，怎么安排机位我已经告诉给汤新副导演了，你去找他。还有现场道具，这是道具组的事情，不要来找我……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找汤新，让他告诉。” “哦……”小何副导演怯懦的应了一声，直接向汤新副导演杀去。 瞧见唐潇潇忙成这个样子，橙子捂嘴偷乐，“唐导，还真的是亏了你本事大，要不然的话，这个剧组恐怕都运转不起来，这几个新人副导演完全一点经验都没有。” “新人嘛，总要一点点学的。”唐潇潇耸了耸肩膀，有些恼怒，“新人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那几个老手副导演……除了汤新能顶用以外，剩下那几个根本就是出人不出力。” 还没等话语落音，场务又急匆匆的跑过来，“唐导，对面那家酒店说是要今天开业，一会准备放鞭，我跟他们一直在协商，他们非要在我们拍摄的时候开业，到时候鞭炮声怕是会影像拍摄吧？” “胡闹！”唐潇潇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爽的瞟了一眼对面街道上的那家酒店，轻哼一声，伸手让场务凑过来，咬牙切齿的道，“你是猪吗？这种事情也要我教你！——看见他们准备开业，就用几个不同的电话号码给警局打电话，向警局投诉他们扰民外加占用街道！” 够阴损！听见这话的橙子和小场务不约而同的擦了擦冷汗，唐大导演啊，麻烦您老有点女王的肚量，好不好？怎么可以用这么无耻的手段对付人家…… “背叛了世界，背叛了你我……” 当年叶郁心的单曲《背叛》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唐潇潇给场务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忙，这才掏出手机接听起了电话，“喂，您好，我是唐潇潇。” “潇潇啊，好久不见。”中国大陆大导演曹浩爽朗的声音从另外一边响起，“你这丫头倒是寡情，居然这么久都不联系一次的。” 听见是曹浩的声音，唐潇潇脸上连忙挂上了淡淡的笑容，半开玩笑地道，“曹导，谁不知道您忙啊，我这么个小虾米，哪里敢打扰您这么大的导演？” “你这丫头，嘴上可真的是不饶人。”曹浩干笑了几声，“对了，听说你和程暮解约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才告诉我，你们两个人啊……怎么搞的？” 想起程暮，唐潇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苦笑道，“曹导，可能程暮是觉得我没有那个本事当他的经纪人吧，是他想要解约的，我有什么办法？既然散了就散了吧，他现在应该用有更好的经纪人才对。” “算了，你们两个……我也懒得管。对了，你现在在做些什么？”曹浩突然问道。 “我在台湾发展。”唐潇潇直接明了的回答。 “什么？你去了台湾？”曹浩差点被这句话呛死，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就算和程暮解约了，也不至于混不下去跑去台湾了吧？要知道，我可是还给你留着女主角的位置呢。” 对于曹浩的误会，唐潇潇也只能打个哈哈一概而过。 两个人话里有话的扰了一圈弯子，曹浩终于直奔主题，“潇潇啊，台湾市场实在太狭小了，不如回大陆我捧你，怎么样？我歇了一段时间，最近正在准备一部新戏，女主角还没有着落呢，你回大陆给我当电影女主角，保你一炮走红。” “曹导执导的电影，怕是一堆女星排队等着给你当女主角的吧？怎么可能没有女星给您当女主角？”唐潇潇婉言推辞的笑道，“多谢曹导抬举了，可是……我现在实在不能回大陆，实在抱歉。” “你这丫头啊，为什么宁愿当经纪人，也不愿意当艺人呢？”曹浩无奈的问道。 “对了，曹导，求您一件小事呗。”唐潇潇厚着脸皮，赶紧转移话题的笑道，“您在圈里人脉极广，不知道在台湾有没有相熟的朋友？” 果然，曹浩被转移了注意力，“怎么了？潇潇。” 唐潇潇露出一丝腼腆之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最近在台湾的一个剧组里做事，但是这个剧组比较小，没有什么大牌撑着，所以想请一个比较重量级的明星来压阵。” “台湾地区的朋友……我还真的没有什么台湾相熟的朋友。”曹浩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潇潇，我一会给梁楚楚打个电话，她最近在台湾拍戏，工作比较轻松，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给她一个比较轻松的配角，应该能帮你挑起大梁，也不用浪费你时间。” 梁楚楚……唐潇潇的瞳孔迅速收缩成一点，随即神色无常的笑道，“梁楚楚可是大陆一线明星呢，要是真能请到她，那可真的帮我大忙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挂断了电话，唐潇潇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神色里闪过一丝落寞，深深地叹了口气，眼角轻轻的湿润了些许。 看着橙子在镜头面前尽情挥洒着演技，曾经拿到三座影后桂冠、身为全能偶像的自己，如何能不羡慕？看着她尽情的在镜头前挥洒着自己的青春，演绎着崭新的人生，那一切就好像是罂粟般的美丽诱惑…… 可是如果真的重新走上那个舞台、走到荧幕前，——自己如何能对得起lady少女里冤死的姐妹们？！ 从那一晚的陨落开始，自己就发誓过，要成为经纪人，要成为独一无二娱乐大佬，要让盛世娱乐毁在自己的手上！要把曾经一切加注在姐妹们身上的痛苦，都完完全全的还给盛世娱乐和何祖生！ 从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没有资格成为艺人！ 真的很幸福呢，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压力，为自己的梦想而拼搏着、努力着，如果自己不用背负着这些，那应该有多好。那个时候的我，会用自己的生命缔造属于艺人的传奇！ 就像娱乐之神和第一偶像那样…… “潇潇。”温润的声音响起，一只白皙的手上拿着一张纸巾递到唐潇潇面前。 唐潇潇紧忙擦拭掉眼角的眼泪，抬起头，却是林君寒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眼底满含着关心和温柔，低声道，“那么强势威严的美女导演，要是被人看见哭鼻子可不好。” “没有啦，”唐潇潇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却不敢抬起头去看他的脸，“没有哭，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林君寒淡淡一笑，径自坐到了唐潇潇的对面，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向我倾诉吧，我知道，以你的个性，如果不是无法压抑的痛苦，根本不会留下眼泪……我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但是我至少会为你保守一切秘密。” 唐潇潇犹豫了一下，咬咬嘴唇，怀疑的目光直视着林君寒，“你——可以让我信任吗？” 林君寒莞尔一笑，“我发誓。” “那好吧。”唐潇潇深吸了口气，将脑袋转向了窗外，“你知道lady少女组吗？” “lady少女组？”林君寒微微一愣，“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组合了吧？当年华语乐坛第一天才少女组合，亚洲天后级的组合，甚至还在北美闯出了点名堂……但是很可惜呢，他们死于一场意外。” “那你知道lady少女组当年的队长叶郁心吗？”唐潇潇再次发问。 林君寒犹豫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稍微有点印象，好像听说她在那场意外以后，毁了容，就改行做经纪人了吧？” “叶郁心……是我的朋友。”唐潇潇温柔若水的眸子里荡起一丝涟漪，“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一直都在用电子邮件和即时通讯软件联系，——你应该知道我明明没有学过这些，却会当导演了吧？” 林君寒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这些全都是她教你的？” “是啊，她说我是天生应该呆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她会用文字、视频的方式，一点点的交我怎么当经纪人、导演、演员，甚至歌手。”唐潇潇苦涩一笑，“也正是因为她，我知道了很多圈子里的秘密，比如说……当年的lady少女组是怎么惨死在自己经纪公司和经纪人的手上。” “他们……”林君寒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欲言又止。 “叶郁心之所以不肯去整容，只愿意一个经纪人的身份回归娱乐圈，为的就是不想辜负lady少女组的在天之灵啊！前一阵子，叶郁心突然给我发来一封最后的邮件，紧接着第二天就传来她惨死的消息，我真的很难不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说着，唐潇潇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宇里投出一片凄然之色，“我答应过她，会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我来到了台湾，我当上了导演，我明明已经得到这么多了，——却为什么要对舞台和荧幕这么渴望？！” 林君寒温暖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唐潇潇的手背，“潇潇，我明白你的痛苦了，你想要完成叶郁心的遗愿，甚至把自己当成了叶郁心，把为lady少女组报仇这个使命肩负在了自己的身上，是吗？” 唐潇潇认真的点了点头。 “真是个重情义的女孩子呢……”林君寒略微有些感慨，明亮如水的眸子注视着对面的潇潇，轻声劝慰道，“潇潇，我不想劝你些什么，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lady少女组和叶郁心还都活着，他们最希望的是什么？” “当然是做最顶尖的艺人，站在最高的舞台上！”唐潇潇将答案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啊。”林君寒莞尔，“你想帮他们报仇，这没有错，可是……你为什么钻进牛角尖里，当艺人、当经纪人、做导演、做娱乐女王，这些事情并不发生冲突，你可以在做顶尖经纪人的同时，也做最好的艺人、最棒的导演。” 唐潇潇死死的抓住林君寒的衣袖，眼底噙满了泪水，急声问道，“可是……lady少女组已经都死了，叶郁心都死了，我有什么脸面还继续做艺人？！” “他们又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什么不能继续做下去？”林君寒反问了一句，“你是真心的喜欢这些啊，傻丫头，为什么不放开心扉，顺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他们不是因你而死，你不要把这些都肩负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如果你真的当了最顶尖的艺人，凭借着顶尖艺人的人脉和手腕，打压害死他们的人，不是很好吗？” “我……” “你做艺人，跟做娱乐女王、做经纪人这些事情并不冲突，无论你在做什么，都是在为他们报仇，——你懂吗？” 唐潇潇痛苦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君寒，我的心好乱，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林君寒淡淡一笑，“那就什么也不要去想，你应该去拍戏了，大家都在等你。” “呀！我忘了……”唐潇潇仿佛恢复了前一阵子活泼的模样，丢下林君寒，直接向摄像机后面跑去。 望着唐潇潇的背影，林君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温存的笑容却始终都没有变过： 潇潇，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应该是几分真掺着几分假吧？你也是想给我们所有人一个解释、一份答案……我不知道你到底隐瞒了怎么样的痛苦，但希望你能解开自己的心结，活出一片属于你的精彩。 只是他又何尝知道唐潇潇心里的纠结和痛苦，——重新走上舞台和荧幕，我真的有这份勇气吗？“卡！好了，大家收工，连续赶了几天几夜的戏，辛苦大家了，今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万岁！女王万岁！” 唐潇潇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片场里响起，众多累得苦哈哈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如同听到了天堂的声音般，两个男性工作人员甚至兴奋到抱在一起，引得不少诡异的目光投注过来，更有兴奋的家伙，直接将他们给唐潇潇起的外号叫了出来。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得来的居然是这样欢呼声，唐潇潇翻了翻白眼，心里暗自嘀咕，“一群混蛋！乱给人家起外号……” 卢安海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工作人员收好片场的东西，这才凑到唐潇潇面前，“唐导，您从中国大陆请过来的那位副导演这个时间应该到了吧？” “差不多了。”唐潇潇看了一眼时间，放下了手上的剧本，神秘一笑，“老卢，一会把副导演接过来以后，我们去见个大明星，让她在这部戏里演一个角色。” “大明星？”卢安海楞了一下，随即无奈苦笑，“唐导，您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惜我们剧组的财政紧缺，龙山娱乐在业界又属于冷门公司，请不起大明星吧？” 唐潇潇神色里闪过一丝阴冷和轻蔑，周身上的气息冷得几乎让人打了个寒噤，“放心好了，老卢，这次的这位大明星，绝对是友情出演，她绝对不敢要我们一分钱。” 卢安海苦哈哈一笑，面对这样一个强势而又神秘的导演，他这个制片人实在很没存在感啊，别的剧组里都是制片人当老大，手握财政大权，到这个剧组倒好，财政大权虽然握在手里，可是完全没有多大权力…… 导演太能干，制片很无奈。 两个人把剧组和片场的事情交给副导演汤新，便坐着一辆公司的黑色轿车，急匆匆的向机场赶去。 刚刚到机场，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拖着行李站在机场门口，四处张望着。 “王猛！这里！”停下了车子，唐潇潇急忙钻出车厢，遥遥的向对方招了招手。 来人赫然正是当初在曹浩导演身边亲信的副导演王猛，也绝对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导演，当初在电影剧组里，曹浩没事就玩外跑，不务正业，引得剧组里上下不满，好在他身边有副导演王猛帮忙，拍摄工作大多都是王猛主持的。 前几天给曹浩打电话的时候，唐潇潇便想起了这个有点怀才不遇的王猛副导演，前几天给他打电话，想邀请他来台湾跟自己发展，软磨硬泡了很久，甚至用三倍薪水引诱他，王猛终于答应过来帮她拍一部戏，顺便散散心。 看见唐潇潇，王猛拖着行礼，快步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道，“你这丫头，居然真的跑台湾来发展了。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吸引你的，连曹浩的御用女主角你都不肯做，要知道，这个位置是多少一线女星垂涎着？” “安啦！安啦！”唐潇潇赶紧笑眯眯的指着卢安海，介绍道，“王猛，这位是我们剧组的制片人卢安海先生，你叫他老卢就好了。” 见唐潇潇这么看重这位从大陆而来的副导演，卢安海也不敢怠慢，主动伸出手，“您好啊，王导演，鄙人卢安海，在接下来的合作里，还请多多关照了。” “哪里的话，是我要请卢制片多多关照才对。” 说着，王猛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笑盈盈的唐潇潇，笑骂道，“你这丫头，倒还真的是去哪里都能吃得开啊，在曹导演的剧组里也就算了，来台湾居然也能得到制片人的青睐？” 听见这话，卢安海额头狂冒冷汗，感激拿出手绢擦了擦上面的冷汗，微微的弯下身子，“哪里的话，唐导可是真正有能力的导演，我们剧组上上下下，谁不服气她？” “哈？”王猛不敢相信的眨眨眼，死死地打量着唐潇潇，“卢制片，您是说，唐潇潇这丫头已经混上副导演的位置了？不太可能吧？当初在剧组，她还只是个经纪人而已……” “那个……王导演啊，唐导是我们这部电视剧唯一的总导演。”卢安海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我们这部电视剧，完全靠她主持拍摄工作。” “咳咳！”王猛差点被这一句话呛死，瞪向了在站一边笑语嫣然的唐潇潇，“卢制片……您是说，她是导演？！” 卢安海默默的点点头。 王猛再看向唐潇潇的时候，目光已经如同在看一只怪物妖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