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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宫玥戈与慕容尘面对面而立,一袭不相上下的白衣,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被狂暴的雨打湿。面容,肃沉一片。

    忽然,慕容尘右手一伸,手掌上方那些串联成线的雨,便一刹那静止在了那里。迅即,双眸一眯,手掌一个快如闪电的使力,那控制住的雨帘便霎如千万只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了对面的宫玥戈。鹤咙风声,响彻在雨幕之中,似能劈山隔海。

    宫玥戈神色从容,不紧不慢的一掌隔空挡去。

    下一刻,但见那密密麻麻、迎面向着宫玥戈而去的凌厉雨箭,便刹那间静止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空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如瀑布向着大地倾泻下来!

    闪电雷鸣,交织一片!

    暮然,两个对峙之人中间的雨箭,因双方的不断施力而一个内力冲突,骤然如一层滔天巨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所过处,树枝立即向同一个方向咯咯摇曳开,树木倾斜似要被连根吹起。地上破庙外交手的影卫与黑衣人,更似要被这一阵狂风吹走,有甚者,手中的利剑立即反手一个刺入地面,手掌紧握,以此来勉强稳定住身体!就连远处的风攸与夜千语,亦被这一阵汹涌澎湃的内力波荡到。

    风攸微微眯了眯眼,红色的衣袍肆意吹扬在身后,卷起一道又一道翩飞的弧度。手中的油纸伞,伞叶倏然一折,便只剩下手中握着的那半截伞杆。

    夜千语则控制不住身形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风攸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臂,想必,她此刻早已经如秋日的落叶,被刚才的那一阵风直接吹走。眼眸,不可避免的落入不少雨滴,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睛。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吹凌乱。几根玉簪,摇摇欲坠残留发间。

    四周,唯一不受波及的,便只有宫玥戈与慕容尘脚下所站的那一间破庙了!

    破庙上方的宫玥戈与慕容尘,在第一时间一个迅疾的跃身,身形矫捷恍若游龙,轻轻松松的便躲开了刚才那一阵肆无忌惮波荡的内力,依旧是当庭对立,白衣飘飞,恍若仙人,分毫不让!任四周狂风席卷,到了此处,也丝丝凝结成冰!

    “慕容尘,看来,我以前是低估你了!”

    宫玥戈眯眼望着对面的慕容尘,确实,依刚才的交手来看,慕容尘的武功,绝对远在他估算之上!丰神俊美的容颜,噙起一抹似笑非笑。

    慕容尘被雨打湿的俊脸,不带半分表情。侧脸的轮廓,面部线条紧绷。闪电照耀下的黑眸,折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令四周凝结的空气再降一个温度,“宫玥戈,今日,我便要你将命留在这里。”

    “那也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宫玥戈淡淡嗤笑。

    “你可以试试!”

    慕容尘冷声,手掌在半空中一握,一把瞬间以雨水凝聚而成的利剑,便徒然握在了他的手中。那剑身泛起的寒气,似腾腾白色的火光,令人不寒而粟!

    宫玥戈勾唇,仿佛再大的威胁在他眼里,也根本不值一提!破庙之中,燃烧的火堆在庙外吹洒进来的狂风中闪烁晃动,随时有可能被吹灭!漏雨的屋顶,雨滴串联成线落下来。外面下大雨,里面便下小雨。偶尔,还落下一块块瓦钻,乒冷乓哪砸碎地面口无形中,亦在昭示着外面是何等的混乱。

    潘若芝低头,徵徵俯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替倚靠在墙壁上‘沉睡,的夜千陵挡住落下来的雨滴。双手,轻轻地摇晃着夜千陵垂落在地上的手臂,不停的轻唤。

    见,夜千陵久久不醒来,心中,担忧至极。

    而余光,恰在这个时候不经意瞥见了夜千陵左肩膀下方未干透的衣服映衬出来的那一抹隐隐约约的红色,柳眉一皱,以为是夜千陵受伤了,以为那是伤口流出了血口于是,手,想也不想的就向着那一处伸去。然后,就要掀落夜千陵肩膀上的白衣,查看!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适时的按住了潘若芝的手!

    潘若芝一愣,旋即,立即低头望去,只见,刚才怎么唤也唤不醒之人,此刻,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顿时,欣喜的笑容,布满了整一张脸庞,落在夜千陵肩膀上的手也收了回来,重新改为双手握住夜千陵的手臂,道,“夜jiejie,你醒了?”

    夜千陵没有说话。其实,早在宫玥戈取出她体内银针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醒了。闭着眼,冷静的将面前的局面分析了一遍。没想到,宫玥戈竟没有死。那一日,她明明亲眼看到他落入了‘火焱湖”绝没有生还的可能。难道,他当真有九条命不成?

    至于慕容尘,没想到他竟带着潘若芝来这里。

    看来,他是真的想要囚住自己了。

    外面,拖住影卫的那些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潘江王的人马?还是慕容函郁的人马?又或者,是慕容尘的人马?可,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马,都妄想伤她或是困住她。

    与慕容尘之间的情,早已经一刀两断!

    “夜jiejie,你怎么不说话?”

    潘若芝低头望着‘看着,自己一直不说话的夜千陵,担忧开口。丝毫没有察觉到夜千陵的那一双瞳眸,半分光彩也无。虽望着自己,却是什么也没有映入那一双眼眸之中,漆黑黑一片。

    夜千陵心中依然思索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接潘若芝的话。

    潘若芝再唤,然后,慢慢的反应过来,以为夜千陵是在生她的气,以为夜千陵是在怪她夺走了慕容尘,所以,不理她。于是,神色倏然变得急切起来,连忙开口解释道,“夜jiejie,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那一日,我一个人在亭子中喝茶,但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慕容公子的寝榻上。之后,慕容太后与我父亲,还有很多人就突然进来了。他们以为,一…以为……,”

    潘若芝回忆着当时混乱不堪的情形,到此刻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一幕!

    “父亲很是生气,一定要慕容公子娶我。他还放话说,若是慕容公子不肯答应,他就立即断绝与慕容太后的合作,再不相助慕容太后。并且,还要与西夷城为敌。我劝过父亲,可是,父亲怎么也不听我的。我知道夜jiejie很喜欢慕容公子,所以,我不想看着西夷城陷入危难当中,也不想看着夜jiejie喜欢的慕容公子陷入困境之中。所……所以……夜jiejie,成亲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发誓,我与慕容公子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潘若芝对着夜千陵一五一十的解释,神色真切,并无半分谎言。并且,害怕夜千陵不肯相信自己而急得快要哭出来。

    夜千陵的思绪,被潘若芝一股脑儿不停的话给打断。虽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声音中亦可以清楚地判断出她怕自己误会的焦急。似有似无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面前的人儿。她是真的并没有为此而生气。她当时到来,只是想要亲口问问慕容尘为什么要设计她、困住她而已。伸手,轻轻地抚了抚面前人儿的长发,道,“芝儿,不要哭,jiejie当然相信你。”

    “真的么?”

    潘若芝欣喜的望着夜千陵,水汽还凝结在眼角。

    夜千陵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一撑地站起身来,平静的道,“芝儿,jiejie相信你。但是,jiejie要走了,你随慕容尘回去吧。你父亲,是真的爱你,慕容函郁你要多加小心她。”潘若芝的身份,绝对是慕容函郁想要利用的。只是,任何的一颗棋子,也都有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对潘若芝,夜千陵是有着一丝细微的感情的,不希望她有事。

    闻言,潘若芝渐渐散去的水汽,刹那间又冒了出来。立即站起身,脚步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双手,紧紧地拉住夜千陵的衣袖,道,“夜jiejie,你还是不相信我!”

    “芝儿……”

    “夜jiejie,若是你真的相信我,就该与慕容公子冰释前嫌,怎么还会要走呢?”

    潘若芝打断夜千陵的话,看着神色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的夜千陵,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声音中,不自觉带出一丝哽咽,“夜jiejie,你真的相信我,好不好?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我没有骗你。要不,你等一下亲自问慕容公子。我真的没有想要抢走夜jiejie你喜欢的人,若是你不喜欢慕容公子娶了我,那可以让慕容公子立即写休书休了我。”说着,潘若芝忽觉有些不妥,最后一句改口道,“不能让慕容公子休我,我父亲一定会生气的。那我自请下堂,这样我父亲就没话可说了。夜jiejie,你别走,好不好?”

    夜千陵听着潘若芝那一大串的话,硬是插不进一句打断她。待她说完之后,心中淌过一丝异样的暖流,伸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叹息却也绝然的道,“芝儿,事情并非与你想象的这般,总之,我去意已决,你自己一个人,以后要多加小心。”

    音落,掰开潘若芝的手,向着庙门的方向走去。根据之前影卫的描述,庙内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夜千陵的脑海中,令她的行动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潘若芝急忙追上前去。

    普一站在庙门口,庙外狂暴的风雨便席卷而来,一眨眼便将人从头到尾的淋湿。衣袍与长发席卷而起,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夜jiejie…”

    潘若芝还要说什么,夜千陵一扬手,打断她。抬头,向着凌厉的风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半空之中。

    两袭交织的白衣,在闪电的照耀下,恍若两道炫目的流光,让人丝毫辨别不出谁是谁。

    宫玥戈余光向着庙门口的方向撇去一眼,下一刻,一个转身挡住慕容尘的视线。并且,不动声色的后退,将慕容尘引向后方。

    慕容尘杀宫玥戈的决心甚重。见宫玥戈后退,自然步步紧逼。

    庙外,依旧与黑衣人交手的影卫,有两人脱身向着夜千陵而来,一声请示,“大小姐?”

    “杀,一个不留!”

    夜千陵冷酷的命令,周身的戾气一刹那惊得身侧的潘若芝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影卫得令,对黑衣人下手越发狠绝,毫不留情!

    潘若芝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黑衣人,忍不住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夹杂在狂风中的血腥味,令她的胸口一阵作呕难受。目光,来回徘徊在夜千陵与那些黑衣人之间,神色中,闪着一丝欲言又止。

    “那些人,是慕容尘的人,对不对?”

    夜千陵负手站在庙门处,斜飞入庙内的暴雨几乎令她与沐浴在雨中没什么两样。淡漠的话语,不带一丝起伏波动。

    “这……”

    潘若芝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吐出一个字后,久久没有了后语。

    此刻外面的那些黑衣人,确实是慕容尘的人。慕容尘说,只有如此,才能令潘江王无从去查人到底是被谁带走的。而夜千陵留在危险的西夷城内,才会安全!

    夜千陵虽然没有得到潘若芝的回答,但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不管是潘江王的人马还是慕容函郁的人马,他们都只会不伤害潘若芝。对自己,绝对是下杀手的。而现在,竟没有一个黑衣人攻向这边,那唯一的解释,已经不言而喻,“芝儿,我与慕容尘之间发生的事,并非与你想象的那般。总之,以后,你莫要再帮他。”说着,沉声再加了一句,“帮他,便是与我为敌!”

    潘若芝闻言,一时间倒退了一步,脱口唤道,“夜jiejie……”夜千陵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的时间后,所有的黑衣人全部被影卫解决,地上流淌的血水在闪电的照亮下,刺人眼球。抬步,纷纷向着夜千陵围聚过来。

    夜千陵迈出脚步,简单明了的下令,“走!”

    影卫得令,立即有人驾来了马车。

    夜千陵上马车后,马车立即行驶起来,独留下潘若芝一个人在原地。

    远处,被宫玥戈引开的慕容尘,看着夜幕下、雨幕中绝尘而去的马车,顿觉上当,一掌袭向宫朋戈,就要借机脱身。

    可宫玥戈又如何会同意,借力化力散去慕容尘那一掌的同时,已瞬间逼近慕容尘身侧。

    高手间的交手,生死皆在转瞬之间!

    马车,快速的离去。颠簸的道路,令马车内的夜千陵唯有伸手紧紧地扣住窗棱,才勉强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跌出去。后方,那一袭拼命跑步追来的蓝衣,离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潘若芝一边跑,一边望着前方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马车。心中一急,脚腕一扭,下一刻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那泥泞地面上的污水,霉时便溅满了她整一张精致的脸庞,再顺着脸庞不断地滑落下来。整个人咋一眼看上去,狼狈至极。抬头,望着前方,神色急切的大声喊道,“夜jiejie,我这里有我父亲的令牌,你带走,我父亲的人就不会杀你了。夜jiejie,你等等!”

    所有的声音,被狂风暴雨淹没!

    离去的马车,没有丝毫的停顿,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前方!

    潘若芝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站不起身。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再合着雨滴滑蕊忽然,就在这时,前方骤然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骏马嘶鸣声,响彻云霄!

    潘若芝猛然抬起头!

    前方!

    一行凭空冒出来的黑衣人,一字排开,个个手执利剑,拦截在官道之上。

    赶车的影卫,霎时一个急急勒马,致使马车刹那间停了下来。其他影卫亦是一样,立即勒住了骏马的缰绳。冷眼望向挡路的黑衣人。

    夜千陵不防,身体由于惯性狠狠地向前倾去,最后,幸好眼疾手快的急忙双手扣住马车的车辕,才稳定住了身体。面容紧绷,神色冷然,一撩车帘步出马车,冷眼‘望,向前方。即使无法视物,但空气中的氛围也足以她判断眼前的一切,“你们是谁?”

    黑衣人中,带头的那一人道,“我们是奉命取你性命之人!”

    “奉谁之命?”

    夜千陵站在马车之上,负手而立。那一抹在风雨中飘摇的白衣,纤细却不羸弱,俯视的姿态,仿佛蕴含了无尽的蓄力。无形的压力,席卷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令人心下震惧。

    所有的黑衣人,一时间,相互望了一眼。最后,依旧是带头的那一人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杀你们,是不是也不需要原因?”本就淡漠的声音,经过风雨的断匕,恍若凝结了一层寒冰在里面,冷彻透骨。

    带头的黑衣人一皱眉,不再言语,直接下令黑衣人动手。取了夜千陵首级的人,重重有赏!

    影卫立即上前,数人将夜千陵一圈围住。剩余的人,对上一行黑衣人。

    刀光剑影,顿时萦绕在周身!

    夜千陵神色冰冷。那些人,既然不放过她,那么,她又何须手下留情。

    只是,千万别逼急了她。

    否者,她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离去,而是,一个都不放过!

    忽然,一道凌厉的风声,向着夜千陵迎面而来。一圈守护着夜千陵的影卫,早已经因着黑衣人的不断涌上前而被引开去。孤置的马车,马车的四周,一时间,唯剩站在车上的夜千陵一人。

    夜千陵双眸微闭,静静的聆听着空气中的风声,不闪不避。

    手中利剑袭过来的那一个黑衣人,徵徵一怔,以为其中有诈。利剑的速度,一刹那的慢了一分。但旋即,却是孤注一掷的瞬间提速。速度之快,杀气之重,竟一瞬间令四周交手的黑衣人与影卫,都各自停下了手中的攻势,怔怔的朝着这边望过来。瞬即,震惊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反应。不远处树枝枝头的那一袭妖冶红衣,看着这边的这一幕,凤眸一眯,直接松开了手中扣着的那一只手,身形迅移,在半空中幻化为一道红色的流光,向着这边飞速而来。

    夜千语根本不会武功,之前之所以能够站立在树枝上,完全是因为风攸带着她。此刻,风攸一松手,便自然如断了线的风筝,从枝头落了下去。

    而这一切的‘动”越发衬托出了那一袭白衣自始至终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与从容。

    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袭白衣被雨淋湿的脸上,略带一丝苍白的薄唇缓缓地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