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我要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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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真的疼。 这比白雪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更加的痛。 身体由内被撕裂,生命要从她的身体里破茧成蝶。 她成了被撕裂的茧。 痛苦如潮水将人包围,她却不能喊叫。 稳婆不住的在她耳畔说:“要省着力气,要用力。” 怀孕的九九八十一道关卡都已经闯过,最后一道鬼门关着实难闯,分娩前的阵痛让白雪有一种身体从内部杀了自己的错觉。 稳婆擦着额头,cao着一口方言说:“不好不好,孩子的头只是些微入盆,可能会卡到手臂,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难产。” 白雪在这呆了些日子,隐约听得懂一些方言,当时心里咯噔一声。难产在现代都是能要人命的问题,何况是在落后的古代。 三个稳婆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她们的手开始在白雪的肚子上按来按去,压的白雪大叫。 白雪:“叫太医进来叫大夫进来!” 稳婆:“他们都是男人,能在外头开药,可进不来的。” 白雪额头上全都是冷汗,汗珠子顺着睫毛往下砸,眼神凶狠:“按照我说的做,让太医进来!” 隔着一道帘子,太医就在隔壁。在来之前月牙千叮咛万嘱咐,要这两位千金圣手无论如何要保护好白雪,必要时候保大不保小。 正常产房大夫是进不去的,只能拉一道帘子在旁边听情况开药。但由于有皇后娘娘的嘱咐,白雪的吩咐,这二人便进了产房。 其中一个稳婆见状,溜了出去:“这可得通知一下男人家里。” 太医是被指派过来的,稳婆是在当地找的,临时找到一些家底清白没和盐商盐官扯上关系的,质量参差不齐。 这稳婆出去一说,守在门外的顾二直接炸了:“人命关天,哪有避讳大夫的,你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这么恶毒,拿了钱赶紧滚!” 陆续还有一些声音,听得不太真切。 白雪此刻也没空管,大口大口的呼吸。 太医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把外边炉子上熬着的三碗药中的其中一碗端了进来,让白雪喝下。 她喝下以后,才发觉原来刚才的疼痛还算轻的,当药物起到作用以后,铺天盖地的疼痛汹涌而来,逐个递增,海啸几乎要将她吞噬。 仿佛有数个人用拳头用力的殴打着她的肚子,一拳比一拳重,用锤子凿,用刀子捅,脑部的神经都在被人用针扎着,疼的人恨不得晕过去,又晕不过去。 门外赵副将的声音迟疑着响起:“太医进去恐怕不合规矩,就算是宫里娘娘生产,也得隔个帘子。叫太医看一看就赶紧退出来吧。” 白雪正痛不欲生,闻言大骂道:“我生孩子,你们生孩子?我要怎么来就怎么来!我不高兴了就不生了,肖家断子绝孙你担待得起吗?!” 门外的赵副将顿时不吭声,像个孙子一样,缩着头任由白雪骂了好几句。该说的话他得说,被骂了就骂了,到时候好交差。 白雪骂了好几句,只觉得骂人是最能缓解疼痛的。 “娘子先别骂了,得攒攒力气。”年纪比较大的稳婆手伸到被子下,进去一检查,才开了两指:“呼吸、吐气,别憋气,用力!娘子,拖时间长了会有危险的,你还是得用力,得撑开了孩子才能生出来。” 白雪只能配合着她,不断的呼吸用力。肚皮痒的厉害,下面有排泄的欲望,她的羞耻心迸发,很难接受自己弄得满床污秽。即使对于一个资料充裕的现代人来说,她也没有过多的了解女性生育,是有意识的避开,以防止自己不想生育。 她浑身疼的是很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柜子旁的蜡烛,像是个机器一般的不断重复着动作,疼到最后已经麻木。 她还是疼,但已经能接受自己身处于疼痛中,她总是这样容易的接受自己的处境,就是眼泪混着汗水一起往下落。 “肖张。”她叫着丈夫的名字。 房间里有稳婆、有太医、有丫鬟,就是没有丈夫的身影。 早在她怀孕初期,肖张就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要陪着白雪生孩子,寸步不离,白雪若是疼了,就掐他英俊的面孔。 “娘子,女子生于艰难如过鬼门关,我虽然没生过,但却几经生死,知道那个时候的恐惧害怕。一个人害怕太难过了,不如我们两个抱在一起缩成鹌鹑一起害怕吧。” “我才不怕呢。” 白雪疼的呼吸混乱,脑海里的记忆像是水吹皱的湖泊一样发抖,胡乱的涌上心间,这一段那一段。 肖张在笑,肖张在哭,肖张在叫娘子,肖张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模糊的意识不受理智控制,情绪在翻腾着。 “……好好好,胎位正了,已经能看到孩子的脑袋了……用力……娘子好像晕过去了……” “参汤呢,快上参汤。” “娘子你要坚持住,憋的时间太长,孩子该保不住了。” 白雪只觉得人中一阵刺痛,紧接着被胡乱灌进来了许多参汤,还有一片儿就含在舌尖。 她的意识渐渐回归,整个人像是从湖水里捞出来的,浑身苍白冰冷,实在没有力气了,就连大口大口的呼吸都仿佛要要她的命。 两个太医在那里窃窃私语,最后一敲拳头,敲定了。 太医灌了白雪两副汤药,喝下去以后肚子疼痛感越发强烈,腹部不断涌动着,孩子仿佛被什么力量推着往出挤。 白雪疼的惨叫一声。 稳婆:“出血了,大出血了,赶紧派个人出去问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白雪只觉得冷,冷的眼泪直流,但眼泪是热的。 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在产房里,面临二选一。 一个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夫妻二人相隔不过几米,但好像再无团聚的机会。 顾二焦急:“白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肖张肯定不活了!你们可想清楚了!” 赵副将只觉得压力劈头盖脸的就压了下来,这是最坏的情况,他满脸菜色,对着太医和稳婆施压:“大人孩子都要保!” “保大人……” 虚弱的声音响起,肖张扶着门框,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他吹倒,他的声音又轻又弱,但不容置疑:“我要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