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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青寰忙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到他身旁将木门关上。

    “有些事,奴才要提醒三殿下。”

    裴溪故眼眸微黯,淡淡道:“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什么楚梁三殿下了。”

    青寰微低着头,恭敬道:“青寰是云家的人,只要云家还认殿下,那么奴才就该唤您一声三殿下。”

    他躬着身子,又走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三殿下可记得,方才给长公主端茶进去的那个叫阿碧的宫女?”

    裴溪故回想了片刻,点头道:“记得。”

    “那阿碧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人,为的就是留在长公主身边,监视三殿下的一举一动。”青寰低声解释,“刚才奴才瞧着她偷偷出了清宁宫,定是去向皇后娘娘报信去了。”

    裴溪故心思通透,一下就明白过来,俊眉微微皱起。

    “看来大夏对我仍有疑心。”

    青寰道:“大夏皇帝多疑,三殿下又是楚梁送过来的人,这份疑心定然不会轻易消除,三殿下若想保住性命,必须得想办法牢牢傍住长公主这颗大树才是。”

    裴溪故垂下眸子,静默了半晌,轻轻叹道:“夏安帝若要杀我,只怕长公主也保不了我的命。”

    “三殿下此言差矣。”

    青寰抬起头直视着他,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能从大夏皇帝手中保住三殿下的,唯有清宁长公主一人。”

    裴溪故不解道:“为何?”

    “长公主是大夏的祥瑞之人,昔年大夏遭受天灾,便是因长公主的出生才得化解。大夏百姓因此对长公主感恩戴德,更是将她视作能庇佑大夏之人,民心所向,尽在她身。”

    青寰看他一眼,继续说道:“而民心便是江山社稷的根本,夏安帝因此十分宠爱长公主,几乎到了她说一不二的地步。只要长公主愿意庇佑三殿下,纵是皇帝,也不能拿三殿下怎么样。”

    裴溪故眸光微动,沉吟未语。

    怪不得当时苏启要费这么大的心力去讨好她。

    照青寰的说法,整个大夏,怕是只有她一人能左右皇帝的心思了。

    他低头思忖了片刻,轻声道:“如今我已想尽了法子去讨她的欢心了,若是……”

    “还不够。”

    青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严肃道:“三殿下做的,还不够。”

    “不够?”裴溪故愕然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为了讨好宋栖迟,他已经连脸面和尊严都不要了,像条狗一般跪伏在她身旁,那般下贱讨宠的模样,和床笫间供人取乐的寝奴又有什么两样。

    如此,竟还不够么?

    青寰低眉垂首,语气仍旧恭谨而冷肃。

    “长公主如今肯留三殿下在身边,是因为她向来心软,并非是喜爱三殿下之故。三殿下只有成了长公主的人,真正得了她的欢心,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庇佑三殿下。”

    裴溪故眸光愈发幽深,盯着他问道:“那公公的意思是?”

    “三殿下这张脸在楚梁是一等一的绝色,想来长公主也无法抗拒。”青寰平静道,“且长公主一向心软,三殿下尽可胆子大些,哪怕稍有逾矩,她也不会怪罪的。”

    青寰这话说的隐晦,裴溪故却是一下就听明白了。

    “公公的意思,是要我……爬上长公主的床么?”

    他的手指紧紧蜷进掌心,嵌出点点嫣红,丝丝疼痛涌了上来,压下了他心头泛着的屈辱。

    青寰微微点了下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他不忍去看裴溪故的神情,只能稍稍转过头去,轻声劝慰着:“三殿下,为了活命,也只能忍一忍一时之辱了。”

    *

    入夜的风敲在刻花的窗棂上,丝丝凉意辗转其上。

    宋栖迟手里捧着本前朝史记看的入神,连一旁的烛灯快要燃尽了都未发觉。

    灯影与月色交织,映得一室幽光,窗外唯风与青叶共响。

    一片静谧之中,忽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靠近。

    宋栖迟以为是温采进来,连头都未抬,随口吩咐道:“你先替我端盏茶来,一会儿再服侍我洗漱更衣罢。”

    可那脚步声非但没停,反而离她愈发近了。

    宋栖迟不由得皱了皱眉,温采向来是最知规矩的,怎的如今倒不听她的话了?

    于是她一边合上书卷,一边抬头道:“我不是说……”

    “殿下,是奴。”

    裴溪故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手里端着一盆新打的热水,恭恭敬敬站在她面前。

    宋栖迟吃了一惊,怔怔望着眼前的少年。

    他着一身白衣,腰间连带子都未系,领口大敞着,料子薄的几乎掩盖不住他的身体。

    白衣凌乱垂落,宋栖迟的目光落在少年未穿鞋子的双足上,更是心头微颤。

    怪不得他走路的声音那样轻,原是因为没有穿鞋的缘故。

    只是……现下已经入夜,正是一天中最凉的时候,他这般穿着,也不怕冷着自己么?

    想到这儿,宋栖迟不免又开始心疼起他来,柔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你的伤还未好全,该好好歇着才是。”

    裴溪故低头在她脚边跪下,小心地将盛着热水的木盆放好。

    “奴来服侍殿下洗脚。”

    宋栖迟忙摇头道:“这些事让温采来做就行了。”

    “奴是殿下的人,服侍殿下也是应当的。”

    裴溪故挽起衣袖,手指探入水中小心地试了试水温,而后才放心地抬起头道:“奴替殿下脱了鞋袜吧。”

    他模样这般谦卑,宋栖迟也不忍说什么重话赶他出去,便也默许了他的话,将一双绣花玉鞋从裙裾下轻轻探出。

    左右不过洗个脚,待他洗完,再让他下去就是了。

    裴溪故得了她的话,忙小心翼翼的捧住她的双足,动作轻柔地替她脱去鞋袜,露出那双小巧玲珑的玉足来。

    少女的脚生的白皙又漂亮,仿佛一件精致无瑕的珍品,被他虔诚地供奉在掌心。

    他顿了半晌,才捧着宋栖迟的脚放入水盆中,双手轻轻覆在上头,却迟迟没有动作。

    宋栖迟见他跪着未动,便问道:“怎么了?”

    裴溪故慢慢抬起头来,原本浸在水盆中的手也缓缓往上移了几寸。

    “殿下……”

    他只唤了这么一声,宋栖迟却已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少年身上的白衣松松垮垮,大半个雪肩都露.在外头,脸颊上更是透着浓重的嫣红,一双本该清透的凤眸此刻透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宋栖迟忽而有些慌了神,忙又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裴溪故的身子又挪近了些,勾人的凤眸直直望进她眼,低声道:“奴服了玉露丸。”

    宋栖迟闻言,惊的身子一缩,杏眸中满是慌乱。

    玉露丸……他竟然服用了这东西!

    大夏皇室自前朝便有规矩,寝奴每夜皆要服食一颗玉露丸,方可入内伺候主子。

    而这玉露丸乃秘法所制,只小小一颗便有极强的药性,为的便是在床笫之间观他求而不得、百般讨宠之态。

    宋栖迟对这玉露丸虽然只有耳闻,却也知道它的药效相当厉害。

    她曾听宫中的教养嬷嬷说起,前朝长康公主为寻欢作乐,令她的奴一夜服食六颗玉露丸,直折腾了整整一夜,那人起初还有力气出声,到后来已是没了动静。

    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少年,他的脸红艳若霞,凤眸迷离朦胧,显然是玉露丸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殿下……”少年低声唤着,模样楚楚动人。

    宋栖迟的脸guntang的厉害,她慌乱地从他掌心抽出脚来,水花随之哗啦啦地扬起,星星点点全淋在了裴溪故的身上。

    那本就近乎透明的白衣此刻沾了水,便紧紧贴在少年的身子上,勾勒出极诱人的线条。

    宋栖迟看的脸红心跳,几乎想伸手捂住眼睛。

    可是不知怎的,她又舍不得不看,便红着脸怔怔地呆坐着,一只手扯着帘帐有意无意地遮挡着,仿佛在偷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灯火微晃,映进少年长睫的缝隙,斑驳光影洒在他侧脸。

    下一刻,她看见少年抬起了手,缓缓脱下了那件被水打湿的衣裳。

    第11章 掌嘴   “当真极喜欢。”

    翌日清晨。

    温采早早地备下了热水和帕子,待宋栖迟睡醒,便上前去服侍她洗漱更衣。

    宋栖迟闭着眼,一面任温采擦拭着脸,一面心神不宁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回殿下,昨夜奴婢让青寰公公用冷水给他擦身,只是那玉露丸药性极强,用了好些冷水也压不下去,生生折腾了一整夜。奴婢方才去看时,人刚刚睡下。”

    宋栖迟听了这话,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少年昨夜伏在她膝上苦苦哀求的模样。

    他一定……很难受吧?

    宋栖迟心口隐隐作痛,忙轻声吩咐:“让青寰好生照看他。”

    “是。”

    温采应了声,动作熟练地将样式繁复的淡碧色系腰宫裙替她穿好,又道:“殿下,宝华殿的法师说,今日是吉日,可以将那日从玉灵寺里带回来的香灰送过去了。”

    宋栖迟点点头,伸手从桌案上取过那只装着香灰的檀木盒,“我即刻就去。”

    更衣梳妆一毕,她便命人备了步辇,由温采陪着,去了位于宫中西南角的宝华殿。

    宋栖迟自十岁起,便月月都来宝华殿中供奉玉灵寺的香灰,因而与几位法师也算是相熟已久了。

    她按着静元法师的指引,将香灰放到备好的玉碟中,跪地祝祷,待三炷香毕,才由温采搀扶起身。

    静元法师双手合十,朝她微微颔首道:“殿下心系天下万民,如此虔诚祝祷之心,上苍定能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