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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有用,大山里男轻女,女娃都命贱。 那一天,她一声不吭,逃了。 可是因为没有介绍信和户口证明,才到县城,就被人当做盲流抓住了。在县城,她得知了征兵的消息。 被民兵押送回家后,她母亲怒不可遏,举起烧火棍就说要打死她这个没良心的孽女。 那一棍子打在她背上的时候,她的身体是极痛的,但眼神却是极亮的。 她说:“我没有错,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不是给们拿去换亲的工具!我要去当兵!” 赶回家的父亲恰好听到了这一句,二话不说拦住了母亲的烧火棍。 母亲声嘶力竭:“休想!这个不肖子,我要把关起来!大队里也不会给证明,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就闹,闹到整个大队都知道,要把女儿卖给一个傻子给儿子换亲!大队不给我开证明,我就去公社,我就是给人下跪,跪个三天三夜,我也不能让把我卖了!” 母亲被她气晕了。 在抽了一个下午的旱烟之后,父亲找来庄雅,问她:“为什么想到去当兵?” 当兵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见父亲一副跟她讲理的姿态,冷静下来的庄雅说:“因为当了兵,能读书认字、能学本事、能自立自强、能报效祖国,而不是沦为一个‘东西’。” 庄父神色剧震,半晌才说:“是当爹的没用。” 庄雅没有说话。 庄父认真地看着她:“是咱家最聪明、最勤快的好孩子,这些年爹都看在眼里,我过去总说,可惜是女儿身,但如今……” 他顿了顿,看着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山,苦笑了一下说:“女娃挺好的,以后嫁了人,也不会被家里拖累。” 庄雅愣了一愣,想说什么,她爹又说:“也给自己找到了一条出路,我没有理由拦你,不过要一两天,别自己瞎跑。” 她想再次逃跑的想法,果然被父亲识破了。庄雅咬了咬唇,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天后,庄父给了她介绍信和户口证明,还有20块钱,让她去应征,完了给自己买点必需品。 庄雅拿着零零碎碎的毛票凑成的20圆,整个人都愣住了。 家里真的很穷,每年倒欠大队里工分和钱,还借了不少外债,她难以想象,父亲是怎样拉下老脸,去跟亲朋好友东拼西借地凑到这20圆的? 她不能要。 可父亲却强硬地塞到她手里,“这是家里欠的,拿着吧。爹只求能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永远不要被一时的利益迷住了眼,如自己说,自强自立。” 回忆到这里,一向比男人还要要强的庄雅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家里人寒了她的,但父亲却是她不能不管的。 那样好的父亲,为什么命运没有对她好一点呢? 庄雅擦干净眼泪,从不求人的她,拿着提前写好的一沓欠条,出门借钱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同一座城市,才从陆怀瑜调查不出来的资料里,看到她这些经历的宋京京,也哭成了小花猫。 “呜呜呜……我都不知道,我老妈小时候这么苦,居然差点就被嫁给一个傻子换亲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她老妈总是不愿意提娘家的人。 怪不得老妈总是那么要强,还很看不惯自己娇气和小女生的样子。 幼儿园的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外公外婆、舅舅阿姨,自己却没有,就跑去问老妈。 老妈只说:“外公,很早就去世了。” 对于其他娘家人则只字不提。任她怎么问,也只有‘不知道’三个字。 她又悄悄问老爸,老爸也只是说,断了联系。老哥就更加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她读高中的某一天,她无意中撞见一向要强的老妈拿着一张旧照片,偷偷哭成了泪人儿。 问了老哥,才知道,原来老妈偶然得知,外公病的事他自己早就知道了,但因为家里穷,就一直没有说。 后来病到家里人察觉了,他也不让人来麻烦成立‘达’的她。他对家里人说,“咱们寒了孩子的,她还能每个月寄来20圆津贴给家里,已经够了。” 他直到弥留之际,还在惦记着见这个多年不归家的女儿一面,他的临终遗愿,是让家人和亲戚们,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没有前因后果,当时的宋京京完全不能理解,问老妈,她又不肯多说,还了脾气。像一个刺猬一样,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好几天。 宋京京想到这些就更心疼了。 “我好愧疚啊,在这个世界,老妈经历着那些磨难的这些年里,我却一直在享福。” 陆怀瑜听她这么说,无奈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这些又不是你的错,况且要不是你老爸出现,早几年我们根本找不到她。” “那我不愧疚了,我还是好难过行不行?”宋京京撅嘴。 “行……但是,小宝宝也不想她/他的mama伤心难过吧?”自从有了小宝宝,连冷面军长陆怀瑜,说话都带着萌萌哒的感觉。 “啊是哦!”宋京京立刻用手指撑着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笑起来,“宝宝别担哦,一切的困难都过去了,以后大家都会越来越好,要开面对每一天呀!” 宋京京调整好,又问起陆怀瑜进度,“外公差不多该到了吧?老妈也该收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