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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如今再回西北地 胸中已有万里

    离开树洞之后,不二鬼使神差地去了木屋。

    这是早年间刚入云隐宗的时候,按斗笠前辈也就是黄宗裳的要求盖起来的。

    未曾想后来成了自己和木晚枫逃难、歇息、藏身的大本营。

    距离启程返回西北还有几日,他忽然想在木屋里安度一日。

    木屋后面有一片幽静的林地。

    不二按着易经的阴阳论,选了一处风水上好之所。

    寻了颗山石,用剑削刻一番,为木晚枫立起一尊墓碑。

    上面刻木晚枫的名字,生平。

    但是交易魔角和勾连角魔事情却无法写上去。

    青楼做清倌人的事情自己也只知道个大概。

    生辰八字他也不知道。

    墓志铭便写成了残篇。

    寻思许久,也不再勉强完整。

    木晚枫的一生,本就是个残篇罢。

    墓志铭刻到最后,想用一句为她做个毕生总结。

    上半句已想好刻上,

    “一生悲苦难言,”

    但下半句憋了许久,也没个头绪。

    只好将先空着,日后想到再来补上。

    当晚在木屋住下。

    ……

    次日,原想回宗与李青云报备一声。

    又琢磨常元宗恐怕正在宗内调查木晚枫之事,现今回去实乃自找麻烦。

    但心里其实也在自家宗门提心吊胆。

    干脆又用了一副面具,在云隐宗附近大城坊市中,购买了一些阵法和破阵的书籍,还有布置三阶聚灵阵和空间阵法的大量材料。手中的灵石便又耗去不少。

    在烛的山谷中的时候,他一直觉得有蹊跷之处。

    按说谷中最大的蟒蛇尸骸,很有可能已经到了四阶修为。

    烛的修为更是难以判断,但谷中的灵气却只比蛮荒别处浓郁了少许。

    这些异兽如何能修炼的这般厉害?

    果然,埋葬蟒蛇尸骸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山谷下竟然是和月昔山一般的假伪灵脉,地下深处似乎藏着至少三阶的兽灵脉。

    只要破掉中间的一层天然阵法,便可以布置聚灵阵,用以修行。

    对于不二而言,现今一切无法解决的难题,根源都是修为太低。

    这灵脉让他看到了希望。

    即使短时间内无法离开西北,只要好好利用这灵脉,修行便不会耽误。

    甚至有可能要比在云隐宗修行的效率还要高一些。

    他这次购买的阵法书籍,除了基础入门、深化延伸两类,还涉及到破解天然灵脉,布置聚灵阵、简易空间阵法等特定类别。

    脑海中也初步有了一个计划,回了西北之后,要细细着手完善。

    关于云隐宗的消息,也在坊市的特殊渠道打听到了。

    据说三花洞的人气势汹汹到了云隐宗,自是要把宗内宗外查个底朝天。

    甚至对云隐宗宗内所有人动用了可以探查识海的秘术。

    这秘术虽不像搜魂术那般可怖,但也因人而异,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寿元流逝。

    甚至,有几十个寿元所剩不多的开门境老弟子,体质特殊的弟子,以及宗内做事多年、岁数不小的杂役,在被施以秘术不久之后,就灯尽油枯,与世长辞。

    此等行径,简直耸人听闻。

    便是三花洞这般发了狠心,到最后竟也未曾寻到半个弟子与木晚枫之事牵连。

    如此还不肯罢休,竟要云隐宗把所有在册弟子全部召回,逐个查验一遍。

    好在李青云数月来,一直暗中在常元宗内走动,总算搭上了五峰之一——大威峰的一条线。

    便有大威峰的天人境修士站出来,在常元宗长老会上参了一本,将不动峰三花洞近年来所犯疏漏过错列了个齐全。

    重点说起此次秦南之事,不知找到了三花洞什么把柄疏漏,一通批判,刀刀直指要害。

    再加之木晚枫自爆的干干净净,根本就是死无对证。

    三花洞既没抓到罪人,又无咬死的实证,却对正道宗门的修士通通施了有损天道的秘术,所犯的罪过也不轻。

    其实,如果云隐宗还像之前那般,无人为己撑腰出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今既投了大威峰,便不至坐以待毙,毫无还击之力。

    大威峰与不动峰又是千百年来的死对头。前次因巴山和魁木峰之事,还被不动峰打了个措手不及,几年没缓过过劲儿来。

    巴山的议事会长老职务被免,现今还在大威峰内闭关赋闲。

    此番李青云求上门来,大威峰便正好抓着这借口,给不动峰还了些许颜色。

    这也得怪三花洞派去云隐宗的人此番失算,没想到查了云隐宗这么多长老、弟子、杂役,竟然没有一个知情者。否则,便算有了实证,不至于如此被动。

    长老会是由常元宗各方势力还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组成,众人投票处事,相对还算公道。

    一番议事之后,认定大威峰奏本属实,应与不动峰相应责罚。

    棒子冲着不动峰打去,最后落在了三花洞头上。

    一罚西北服役;

    二罚主导此事的何放,免了些公差职务;

    三罚俸禄;

    四罚何玉、何晶晶这两个参与搜查的地桥境修士。

    最后,又令三花洞不得继续参与此事。

    后续调查便交由大威峰负责。

    云隐宗才算安然度过此劫。

    不二后又想办法多方验证,事情真相应是与此消息相差不远。

    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也不免有些无奈。

    云隐宗原先虽是附属常元宗,但为了避免陷入鹰鸽党派之争,一直未曾选择投向常元宗五峰中的任何一峰。

    不过大抵还是倾向于李云璟所在的降世峰。

    否则,也不会在西北被划入降世营的管辖范围内。

    降世峰和不动峰同属望鸽一派,大威峰却是伏鹰派。

    由于这一层关系,降世峰多数时间便与不动峰站在一条线上;云隐宗也因此不大好靠向降世峰。

    所以,李青云选择大威峰,应是迫不得已、破釜沉舟的选择。

    但云隐宗在西北的处境就尴尬了。

    站在伏鹰派的队伍里,却要受望鸽派的指挥管辖。

    若是李云璟有心使绊子,随便一个动作,云隐宗恐怕都要吃不消的。

    李青云显然明白其中的利害,这几乎等于置西北众人极其危险的处境。

    但他仍然如此选择,可见云隐宗现今的处境如何艰难。

    对于李青云的抉择,不二既理解又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自己就在西北为生存奋斗。

    眼下的情形,甚至让他有些想逃离的念头。

    但做逃兵,面临的后果更加可怕。

    云隐宗既度过了难关,他也不想回宗添乱,买完了所需物品,便按来时的线路往西北返去。

    此番回来,百会xue的东西虽未彻底解决,但至少安了心。

    修为增进的百年大计也有了初步构想,准备妥当,可以着手实施。

    回去的路上,对未来平添几分信心,便不似来时那般迷茫伤感。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陇南大港的时候,他还在筹划往后如何提升自家的修为。

    诸般计划,也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下了飞舟,距离销假还有两日光景,也不必太过慌张。

    出港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上次没有见过的查验。

    许多地方贴着通缉令,上面的画像正是自己在秦南造事时曾经用过的那张脸,显示秦南血夜的风波尚未过去。

    查验的时候,他万分镇定,也安全过关。

    回顾查验的过程显得有些敷衍,似乎并不是真的想找到凶手。

    听旁人谈起,常元宗的人已经在陇南大港已经查了月许。

    头几日还差的挺严,后来换了一拨人,便渐渐宽松下来。

    对过往修士的查验也变成了走过场的公事。

    不二便猜,这应是源于大威峰接手了调查之事。

    于大威峰而言,自然想让三花洞把木晚枫的黑锅背到底。

    查出逃走的凶手,显然对三花洞有利,便不会太过用心。

    但不二的心,却彻底紧张起来。

    他忽然想起秦南血夜之前,为了及早赶到木晚枫身边,自己曾租用两艘四阶极品飞舟赶路。

    前一艘是从降世营往陇南走,这倒也罢了。

    第二艘从陇南走秦南,便是往事发地而行。

    最要命的事,他不仅去了,还在半路自己下了飞舟。

    这便可疑的要命。

    不知三花洞之前有没有查到这家飞舟商行。

    他推测应当没有。

    倘若查到了,自己早就应该上了通缉名单。对云隐宗的盘查,更会将自己点名提出来。

    但这却不意味着万事大吉。

    这次飞舟租用的事情,如果不能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便要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哪一天牵连到自己,炸弹便要引爆。

    对此事而言,有几个知情者。一是那夜在半路将飞舟拦下的巡查队,现今全体队员都已魂归地府。

    二是驾驶飞舟的修士,他的姓名不二尚还记得。这也是现今唯一隐患。

    想到这里,他再无心返还降世营。

    该如何处置此人?他暂时也没有个拿定的主意。

    心里不停权衡着。

    不久,乔庄打扮,暗自到陇南大港西面的天狮舟行分行驻地附近徘徊摸查。

    见四周并无盯梢之类的异象,才进了舟行大门。

    里面是个运营大厅,咨询的、收费的、检验的,各类伙计俱全。

    不二往南面的墙上看,有一个法器光平,上面显示近期舟行航行线路安排。

    其中有每条航行对应的飞舟和驭使修士。

    这样固定航线的线路,往往一排便是两三月。

    他记得来的时候,曾在几条线路驭使修士一栏上看到过那人的名字。

    自然想从这里找到那人的行程信息。

    查了一遍行程表,忽然发现那人的名字彻底消失了。

    原先有他的航线,也换了驭使修士。

    “难不成三花洞已经来过了?”

    他当即紧张起来。

    万分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却又不能直接去问那人的去向。

    在大厅内待了少许,忽然想到什么,便到咨询处东拉西扯问了几个问题。

    少许之后,才似忽然发现什么问题的样子,指着大厅的航线屏,奇怪道:“怪了,昆弥城航线的驭使修士,我记得以前总是,总是……”

    “哎,怎么把他的名字忘了。”

    咨询修士抬头看了看航线屏,气回道:“是张河罢?”

    “对,”不二点头,“就是他。这位道友飞舟开得挺稳当。现今怎么瞧不见他的名字了。”

    咨询修士面色一黯:“月许之前,他出了一趟夜航,回来当夜,便突发恶疾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