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江晴拿着戚无妄爱吃的零食想要过来投喂，剩下的话止在戚无妄将食指置于唇前的动作上。 惯常无波的眼睛染上几分焦急, 让戚无妄看着终于有种与年纪相符的稚气。 江奉则老师睡着啦？ 江晴给自己的嘴巴上了条拉链。 戚无妄用口型无声的问她：“有毛毯吗？” 毛毯肯定有, 江晴暗示自己去拿。 戚无妄守着江奉则, 干站着看他睡觉有点傻, 戚无妄蹲下身, 学他的样子支着下巴, 仰头盯着江奉则看。 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在大家眼中温柔亲切的少年，在未来长成了那样冷漠的样子。 戚无妄第一次认识江奉则的时候才上高中，班上的男孩子不安分, 从老师办公室偷来电脑式讲台的钥匙。 当时江奉则靠着一部电影的反派角色斩获了最佳男配，颜值与演技的辅成让他成为“最帅反派”的代名词。 俗话说不怕反派不恶毒，就怕反派长得帅。 班上的女生就没有不喜欢江奉则的, 男生不爽也没办法, 不得不放了江奉则刚获奖的作品。 投影屏上，五个狼狈的男女被关在一间牢笼中，他们五个中只有一个能活下去, 握着能带来安全感的武器开始进行人性的厮杀。 没人会想到恨不得置所有人于死地的五个人, 在此之前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设计了这一切的男人坐在牢笼外, 似乎被搏杀的野兽们娱乐到，微微仰头眯着眼而笑。 他闲散的靠着座椅，伴着“野兽们”的哀嚎与嘶吼，跷起的腿漫不经心的抖动着打节拍，光与影打在他脸上，那份极致的吸引力诡谲又迫人。 最终，五个人里活下来的是最瘦弱的男性，他问男人要解药。 【“解药？没有那种东西，你们根本没有中毒。”】 对方不信，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好友毒发而死。 【“你说他啊，演技很好不是吗？做那么多年的群演真的埋没他了。”男人见对方猜到什么，露出绝望之色，扯开笑容补上最后的话，“猜的没错，你的好友从头至尾都是我的人，怎么样，我的复仇，你玩的开心吗？”】 …… 全班唯一在学习的戚无妄，无意中瞥到这个镜头，当时整个人都麻了。 江奉则将睚眦必报的疯子诠释的淋漓尽致，只要是欺负、诽谤、造谣过他的人全都逃不了。 戚无妄也不止一次的想跟江奉则饰演的角色一样尽情报复社会，但还是选择让现实磨平自己的棱角。 即便如此，戚无妄也没有太关注江奉则，只在江奉则的消息跳到眼前时，才会在他身上分出一点精力。 这时，江晴回来了，她正要帮忙把毯子盖到江奉则身上，却被戚无妄阻止。 江晴反应了会儿，猜他是想亲自给江奉则盖被子，便把毯子递了过去。 然后就见到戚无妄披裹着毯子，缩到了另一把躺椅中。 江晴：？？？ 原来要毯子不是给江奉则老师用的…… “晴姐，我睡一会儿，拍戏的时候你叫我。”戚无妄说着闭上眼。 江晴有点哭笑不得，“好的。” 然后安静的离开。 戚无妄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看了江奉则半响，默默叹气。 算了算了，他已经二十四岁的人了，何必跟未成年的江奉则对过不去呢。 戚无妄起身走过去，小心的将毯子盖到江奉则身上，或许是累极了，他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江奉则的椅子有点高，戚无妄垫着脚把毯子拉到江奉则的胸口总会往下滑，试了好几次，他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戚无妄轻手轻脚的拉开江奉则的衣服领口，像是给吃饭的孩子裹餐巾布那样，将毯子的边缘塞一丢丢进江奉则的脖子。 正好他今天朝服的领口大，好塞。 做完这一切，江奉则就醒了。 “……你在做什么？” 感觉到脖子的异样，他一低头便无语了，“小妄，我时常怀疑你没有十岁，今年才三岁半吧。” 戚无妄觉得自己的创意挺好的，“江奉则哥哥，我是怕你睡觉着凉。” “所以你将毛毯塞进我的衣领？”江奉则挑眉，“你是怕我睡觉流哈喇子，还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给我理个发呢？” 戚无妄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狗吃了，真情实感道：“我不要理你了。” 说完想抽回毯子，却被拽住了。 “一起盖呗？”江奉则说。 谁跟你大毯同眠，你想要就给你好了。 戚无妄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拿起剧本重新缩回自己的椅子，翻开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漫画剧本。 纸稿上满篇的文字，不仅有江奉则对自己角色的注释。有几幕和新人搭戏的部分，他也顺便把新人的角色“理解”完了。 大概是想做个神队友，打算带着男女主拍的时候一遍过。 戚无妄瞄瞄江奉则，他又睡着了。 闲来无事，戚无妄看起了江奉则的剧本，看他对角色的理解、为什么角色说这句话、角色的心理活动等等。 不是自己玩闹性质的串戏，戚无妄真正接触到一名演员的剧本，阅读着江奉则的批注，好像也经历了演员的戏前工作，感觉很新奇。 虽然平时跟杠精似的，但江奉则作为一名演员无疑是专业的。 安静的空间内，只能隐约听到书籍的翻页声。 江奉则又睡了半个小时就被人叫醒了，接下来是他和女主的戏份。 而戚无妄也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二幕戏。 “小妄，拍戏的感觉还不错吧？”导演先了解了下戚无妄的体验感，又安慰道：“你别紧张，过会儿的戏是最简单的，你只要在屋子里玩游戏，在小江老师把女主送走后，悄悄趴在门沿上，等小江老师看到你再吓一跳就行了。” “这个好理解吗？” 戚无妄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觉得我还需要化个扮鬼的妆。” 导演反倒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画扮鬼妆？” 戚无妄仰头望着他，很认真的说服导演：“因为我长的太好看了，不会有人被我的脸吓到的，这不符合逻辑思维，是个bug。” “……” 要是别人说这话，导演会让那人撒泡尿照照自己，但这话从戚无妄嘴里说出来，似乎没什么毛病。 盯着戚无妄的脸，本来对这段剧情毫无疑问的导演也越来越觉得这是个bug了，怎么会有人被这么好看的孩子吓到噢。 这分明就是天使吧，编剧给戚无妄设计角色的时候，剧情设置的也太不严谨了。 在导演几乎要被说服的时候，江奉则站了出来。 “导演，别听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会不会被吓到与他的颜值无关。” 对啊！ 导演恍然大悟，差点被孩子的可爱迷惑到，不敢再耽搁，“那没问题就赶紧准备开拍吧。” 戚无妄有些遗憾，他对吓江奉则一跳这件事上还怪有兴趣的。 同时不太赞同江奉则的话，“只要颜值高，出现的再突然，也只会是一见钟情。” 江奉则不知道小孩从哪儿来的一堆歪理，他挑眉看过来，“所以小妄想让我对你一见钟情？” 戚无妄没想到江奉则这么会接话茬，被打的措手不及，幸好他没有把情绪摆在脸上的习惯，“我就是不想江奉则哥哥爱上我，才想画个吓人的妆，江奉则哥哥你可千万别爱上我，性别相同不能谈恋爱。” “放屁。” 江奉则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最粗俗的词，“都2020年了，在很多国家同性也能结婚。” 他说的轻描淡写，戚无妄总觉得他是认真的，顿时有种怪怪的感觉。 江奉则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要知道他现在才十岁，离合法恋爱还有八年，江奉则难道想玩养成？ 戚无妄越想越偏。 而江奉则可不知道小孩的脑袋瓜里装了什么，看看工作人员布置的差不多了，叮嘱小孩：“好好拍戏，少搞事情，听见没有？” 戚无妄胡乱点头。 《夏至铭声》讲述的是女主作为刚毕业的职场菜鸟，在工作、生活和情感上同时受挫，在酒吧买醉的时候被男主英雄救美，并酒后乱性，随后发现男主是自己公司空降的新上司。 这戏的剧情很俗套，男女主演技也不行，戚无妄觉得全剧唯一的亮点就在江奉则的角色和演绎上。 导演喊完“a”，剧组开始运作。 戚无妄待在自己的房间，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江奉则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夏至？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新人女主回答。 “你先进来再说吧。” 舅舅的语气不太对啊，戚无妄放下游戏机，先是趴在墙上听了会儿，什么都没听到。 紧接着他突然爬起，下床溜到门边，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偷听。 负责戚无妄镜头的副导眼睛一亮，有些惊喜。 因为戚无妄没有拍戏经验，导演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一个镜头不会让他必须演到什么效果、万一效果不行就重来。 预期很低的情况下，在这段戏甚至没安排戚无妄演这个偷听的剧情。 这孩子却敢脱离剧本，无师自通，不愧是束一雯老师的孩子。 “镜头拉近，给小妄的表情一个特写。”副导低声示意。 戚无妄趴在门板上，外头的动静听得更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又演崩了，但在不停的催眠自己“我现在不是戚无妄，是江小妄”后，刚刚听到江奉则又惊又喜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蹭的支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