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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节

    “你可知你所杀的这人是谁。”

    周继君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眼身下的水麒麟,心中生疑,莫非这张弘另有身份?

    “此人虽已隐世多年,可在数万年前的天地大战中,他却只是一位帝王的手下。那帝王如今还活着,你杀了他的爱将,他定已知晓,此时说不定正在路上。”

    汤哀意味深长地说道,卖足了关子,方才接口道。

    “那人便是蛮王蚩尤。”

    闻言,周继君心头剧震,心念处传来几丝不安的情愫,却是水麒麟眼见诡计被汤哀道破,心意慌乱。

    “好一个孽畜,竟敢算计我!”

    周继君勃然大怒,恶念生出,猛地揪起麒麟的鳞甲,正想引动心火去灼烧它的心神,就在这时,古老林前的男子忽地消失不见。下一刻他骑着犼出现在周继君身侧,眸中寒光乍现,从腰间抽出一条三叉短鞭点向周继君。虽只是区区一鞭,可却携着十来星之力,且内中的道意古怪无比,化作一张大网,笼罩向周继君。

    那网有阴有阳,亦有五行变化,循九数变化,天罗密布,一旦落下,世间万物生灵俱不得出。

    虽早有准备,可汤哀突然杀至还是让周继君有些猝不及防,此时他哪还顾得上教训麒麟,猛地一揪鳞甲,就欲倒飞而出。可大网已布下,如蛛丝般密密麻麻,又分九面,每一面都蕴含着孑然不同的天地道意。左阴右阳,上天下地,周遭以五行排列,九数流转,凝而不散,即便周继君暴退百丈,却仍在网中。

    “勿要挣扎了,我这招天罗地网曾捕获穹天上品强者两名、中品五名,下品九名,奇禽异兽无数。”

    汤哀看向周继君,漠然道。

    无论人还是兽,陷网中定会奋力挣扎,困兽犹斗,却不知越是挣扎越难脱离这张大网。

    山海有先贤,善识奇禽异兽,曾撰写出一卷天地生灵谱,罗列种种。后被伯姓异人所得,以之为法,开宗立派,行于世间点化奇禽异兽。再后来这宗门又被汤哀先祖所灭,取其功法,融合入自家心法中,创出最初的天罗地网。人间初定,汤姓帝王欲行仁德,这天罗地网的战技太过霸道,且破绽颇多,因此弃之不用。世无长盛王朝,汤氏败落,国祚倒塌,后裔也被对头斩尽杀绝,本以为斩草除根,孰料数万年后,山海世界来了一位汤公子,携着更为霸道的天罗地网,出道以来罕逢敌手,人称汤公子。

    如若周继君知道,他在东海藏书阁所见网开一面的典故竟出自山海轮回,为眼下将他困于网中男子的先祖生平事迹,定会大吃一惊,可此时此刻周继君被逼入绝境,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他。夜色下天罗地网密密麻麻,九数道意流转升腾,携着夜幕的深沉凝重压来,周继君执剑踱步,君子三道意升出,与之抗衡。

    和周继君一般,汤哀已接近大圆满,甚至比周继君还要高出几筹,却终究未能达到圆满的境界。

    阴阳五行天地,几乎囊括万物,唯独差了人之道。

    不再犹豫,周继君抖落袍袖,眸中精光乍现,施展出他那一招君无敌,直射向御鞭结网的汤哀。若真如汤哀所言,被周继君杀死的张弘为蛮王蚩尤的手下,那蚩尤定已相距不远,周继君想要安然回转四大部洲,就必须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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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童节快乐~这两天在戒烟,写的很痛苦,木烟木感觉,以前点根烟就会有灵感,现在只能慢慢熬着......)

    第七百章 回转长安

    (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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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清冷,林木摇曳。

    汤哀坐于犼背,面色凝重,手中的短鞭轻轻颤抖,竭力抵挡着天罗地网中来势凶猛的长剑。那剑上的意境再熟悉不过,却是和他这招天罗地网一般,接近大圆满。阴阳五行天地几乎囊括了世间一切变化,唯独缺了天地人三才中的人,因此网阵外的汤哀便成了唯一的破绽。月华一层层地铺开,嵌满君子剑,剑刃上携着二十星的道力,奈何周继君对于圆之意境的掌握略逊于汤哀,即便发觉破绽,想要破之亦非易事。

    两人僵持于古老林前,君子剑对苍生鞭,黑夜下的密林幽静冷清,万籁阒寂,可气氛却凝重无比,无论是谁只要占得一丝上风,僵局立马破去,携着圆之意境的战技长驱直入,另一方自然回天乏术,落败当场。

    夜幕尽头,陡然刮来一阵飓风,尚距千百里,可风势之大竟掀翻了竖江密林,对峙当场的两人微微错愕,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额头仿佛开裂了般,周继君只觉一柄凭空生出的短刃刺破脑海,长驱直入。剧痛传来,神志变得恍惚,周继君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就见那头匍匐在地水麒麟缓缓直起身来,鳞甲倒张,眸子冷凝如冰。下一刻,水麒麟飞扑而上,周继君右手捏剑印,左手捏拳印,一记战天宵轰出,却因脑中如蚁噬的剧痛而变得绵软无力,水麒麟面露讥讽,闪身避开那一拳,恶狠狠地咬向周继君的肩膀。

    前后皆敌,更有那深不可测的蛮王蚩尤即将赶来,一时间,周继君处境堪忧。如短刃侵袭的痛楚肆无忌惮于念海中,念海之上,棋盘高悬,沉睡着的蛇人身体微颤,猛地睁开双眼。初时的惊诧过后,诡道蛇人急急捏出印法,调动诡道之力,反扑向水麒麟的心神之力。

    血光飞溅,周继君眸子微晃,死死盯着紧咬自己右肩不放的水麒麟,左手抵住它的脖颈,硬生生将麒麟推出三尺,可此时绝大道力都用于那招君无敌,即便神志已恢复几分清明,一时半会亦奈何不了那麒麟。

    是了,为何那汤哀不趁机下杀手。

    周继君心中疑惑,转眼望去,就见汤哀右手持短鞭,左手射出一条条道力阻向头满脸杀机的犼。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般,未能完全驯服坐骑。

    周继君心中了然,却见汤哀亦抬头朝他看来,嘴角隐约泛起一丝苦涩,目光隐含深意。

    “君公子,不如先行罢手。”

    话音落下,那两头妖物面色微变,攻势如潮,愈发猛烈。

    林边飓风跌宕,百里外的天边隐约能看见一团血色的云座,携着雷霆闪电而来。

    深吸口气,周继君不再犹豫,沉声道。

    “我数到三......一,二,三.......”

    三声落下,两人依旧僵持着,谁也没有收手。

    此时局势险峻,若谁早一步收回战技,定会如潮退般倾垮。山海和四大部洲为大敌,汤哀和周继君亦如是,大敌当前还讲什么道义,却都不约而同地谋算着对方。

    疾风骤雨侵袭山林,天头那团血云弹指间已越过数十里地,转瞬即至,两人脸微变,相视一眼,几乎同时收回战技。僵持之势散去,周继君怒不可遏地看着满脸绝望的水麒麟,手捏成拳,重重轰向它额头。水麒麟滚落于地,心火自胸口燃起,灼烧着它的心神,疼得它龇牙咧嘴,一边痛不欲生地打着滚,一边朝向周继君拱蹄求饶。

    又看了眼林边的男子,周继君目露深思,而后招出君子剑,携着轮回道意劈斩向虚空。黑白分明的漩涡缓缓浮出,周继君左手拎起水麒麟,右手招来张弘的头颅,疾飞入轮回通道。就在他刚走没多久,一柱巨雷从天而降,紫光如沸腾的海潮汹涌起伏,席卷古老林。转眼后,百尺江水千亩密林在紫雷下倾散一空,只剩下那个身着火红大氅的中年人。

    《山海经》中的蚩尤穷凶极恶,手段残忍,是为山海第一暴君,可却并没描绘他的容貌。遍数山海轮回,能看见火红斗篷下那张脸的人少而又少,化身祝融的红云虽曾遥遥见过一面,可也是很久之前的事,再让他回忆,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记不起蛮王蚩尤的容貌。

    远在万万里之外,得知手下身亡,只用了半柱香时间便越过大半个山海轮回赶来,可那个害死张弘的四大部洲强者却已回转。

    夜幕下,蚩尤缓缓伸出手,接过一缕月光。他的手并不粗大,惨白得近乎透明,月影婆娑,斑斑点点,转眼后升腾而起化作一方镜幕,周继君和汤哀的身影出现在镜幕中,光阴从这一刻开始倒流,周继君出轮回,驯麒麟,两人同时收手,君无敌对天罗地网......直到周继君潜伏入楼阁击杀张弘。

    “四大部洲君公子,山海世界汤公子,倒是两个好对手。”

    蚩尤的声音很低,却很平静,没有半点恼火或是暴怒,就像在不偏不倚地叙述着一件事,到最后甚至还发出莫名的轻笑。

    “水麒麟不再,大乱之世将生,我的时代似乎又要来临了。”

    手中的镜幕散去,月光依旧,却化作一条洁白无暇的索练远飞而出,越过逶迤群山,百多海岛,直追那骑着犼奔逃的汤哀。

    “汤王朝唯一幸存的一脉终于出了个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如此,也勉强当得了今朝我蚩尤麾下第一战将。”

    话音落下,月光化作的索练轻抖着,缠绕上犼的前蹄。

    原先的古老林中,一身血红大氅的男子遥望向大海之北,在那里有着山海第一片行使教化的土地,也就是所谓的人间。帝王立王朝,坐拥人间,却从未超过万年者。每万年,都会有外族来侵,推翻当世帝王,将其后裔斩尽杀绝,只留一脉。每一脉皆怀血海深仇,以及万年中积累的顶尖功法战技,后人苦苦修炼,只为奋发图强,重振祖先大业。却不知自他们出生后,一举一动,每一次修为的突破都被记录于卷,弱者泯然众生自不会去过问,而强者则会成为那圈中虎狼,放养万兽争斗的林中却不自知。

    无数年来,十余帝王后裔到如今只剩四脉,这四脉皆为蚩尤狩猎林中的佼佼者,那汤公子自然也在其列。

    “四方人间帝王世家,四位声名鹊起的公子,只一个汤公子便将那犼收为坐骑,也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喜。”

    蚩尤低声道,他为山海第一的魔头,只因这无数年中,他独战群雄,却屡战屡败。

    成王败寇,史书自然由胜利者书写,在那一张张得意洋洋的面孔下,是万骨枯陨以及一段段鲜为人知的轶事。而现如今,山海世界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乱世终于到来,他蚩尤又有机会,去抓住那支书写万年历史的小毫。

    第七百零一章 佛会七日(一)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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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陆大会终于到了。”

    长安新东市的酒肆中,陆压饮了一口酒,幽幽道。

    水陆大会本为佛家超度万生的盛会,共分七日。

    第一日五更始,外坛洒净,内坛结界,六更遣使建幡。

    第二日六更始,建佛龛,请大德登台,而后奉浴。

    第三日五更始,大德传道,六更请赦苍生,午时斋僧。

    第四日六更始,大德坐堂,奉浴,七更说戒。

    第五日六更始,大德诵佛经,七更供下堂,午时斋僧。

    第六日六更始,大德行使放生。

    第七日五更始,普供上下堂,六更斋僧,午时送圣。

    七日后,水陆大会完毕,而准提的西游之局也正式拉开帷幕。这七日虽短,看似寻常,可却是那最为关键的七天,能否踏足西游,只在这七日中论定。

    又抿了口酒水,陆压轻叹一声,起身走到窗棂旁,目光深长,偌大的长安城尽收眼底。水陆大会虽是万民齐聚,可在皇宫下的会场中,只矗立着九座高阁,也就是说,真正能插手西游的仅有九方势力。垂天道上的那几家巨头已定下,赵公明、镇元子、通风,若算上尚未归来的周继君,共四家,已然分去了将近半数的名额,剩下的五个名额,将被长安城中诸强瓜分。

    而那些世人口中的“妖魔仙神”此时正潜匿长安,混入芸芸众生,倒也其乐融融。

    嘴角浮起冷笑,陆压遥望皇城方向,此时五更未到,天边还是灰蒙蒙一片,偶有晨光,却破不开nongnong的阴霾迷雾。再过两柱香世间,就要开始清扫外坛,而后结界,“妖魔鬼怪”皆不得入,随后建幡,也就是水陆大会正式拉开帷幕。长安百姓虽知有场盛会,可却鲜有人会贪早去看热闹,此时聚于会场前的皆是怀着神通奇技的修炼者,修为从法天到穹天不等,实力强者自然觊觎楼阁之席,而稍弱者则是来撞撞运气,若运气好,等第五日请赦苍生时,指不定能分得一丝机缘。

    就在这时,陆压忽地皱了皱眉,转头望向长安之南。不仅是他,盘踞会场前的强者们都心生感应,回头望去。灰蒙蒙的晨雾中,一人一骑缓缓行来,初时很慢,可到中途陡然加速,那匹湖蓝色的骏马四蹄生云,腾飞于半空,直向水陆大会扑来。

    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满脸横rou,生着只鹰钩鼻,只看一眼便知此人定然生性凶残。

    诸强闲着看热闹,既没阻拦亦没相助,却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来,任由那中年人横冲直撞。

    “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是了,他不就是当年那个大闹妖王山的嗜天魔尊吗。”

    不多时,便有几名老妖认出了匹马闯来的男子,转眼后长安城中诸强皆已知晓此人身份,心中暗暗奇怪,那嗜天魔尊当年也算有些名气,可这百多年来,却再没露面过,今朝水陆大会初开,他便出现在长安城中,隐隐中透着几分古怪。酒肆里,陆压皱起眉头望向“嗜天魔尊”,指尖轻弹,酒水溅起在半空聚成一方圆镜,镜中现出嗜天魔尊的面容,却被朦朦雾气遮掩,看不明晰。

    “果然,此人另有身份。”

    陆压下意识望向南面,唇下短胡跳动着,他刚欲掐指捏算,就听一声怒吼从皇宫前传来,回荡在长安城上下,也不知将多少百姓从睡梦中惊醒。湖蓝色的骏马跃身而起,马背上,嗜天魔尊手持长刀,满脸凶神恶煞,就在他即将马踏会场时,佛音荡开,灰蒙蒙的天云裂开一道细缝,诸天佛尊菩现身,长安诸强心头一惊。

    本以为圣人不至,诸佛菩萨也不会来,孰料在那天云上竟藏着近百的佛菩罗汉,庄严肃穆的气息压来,佛道的气息宛若洪水席卷长安城,诸强只觉心头祥和宁静,可都竭力抵抗着,唯独半空中的嗜天魔尊依旧满脸暴虐,手中长刀挥出,卷起十星之力聚于一柱劈向佛尊菩萨。

    “穹天?”

    陆压眉头绞成一团,心中的怀疑愈发确定。

    “竟在我眼皮底下回转,又改头换面......君公子,你究竟在图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