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急夜之马儿（二十二）
“啾啾！” 哪儿来的马鸣声？ “哒哒哒！” 几匹马儿吐着白息从少年林曜身旁掠过，马背上着实爬俯着几个大块头，转瞬间就消逝了去。 “吁！” 一声低喝，又传来马儿嘶鸣，不一会儿马蹄声又是渐渐折了回来。 “小子，杭州大狱可是在前方？” 沉闷如雷的声音震耳欲聋，林曜捂着耳朵。 “大哥，你瞧他的行头，不就是狱卒吗？” 头排的大汉一瞧，可不正是吗，那公服上两个大字明晃晃的，也不废话，大手一捞，少年林曜就被轻而易举的抓到马背上。 “你这小小狱卒还不指路，耽误了大爷俺的公差，有你好果子吃！” 少年林曜张着嘴巴能塞下鸭梨，弱弱的指着他刚刚脱身而来的方向，这马儿霎时间奔腾起来，差点没将他摔了下去，若不是大汉揪着他的衣领的话。 “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少年林曜干巴巴的看着两旁街道向身后划去，这高头大马的，即便他能挣脱衣领上的大手，这摔下去也是非死即残。 “咦，前面的是……” “周大哥，周大哥救命呐！救命呐！” 少年林曜喊得十分凄惨，也十分透彻，连他身后马背上的壮汉也显些被他挣扎挤了下去。 “嗯？！” 周大福回过头来，就看到少年林曜挥舞着手臂，高出马耳朵不少，其身后还有两匹马儿相随，风驰电掣的赶来。 听到呼救声，周大福来不及犹豫从腰间拔出刀来，顺势将不知谁家门口的两个木头凳子一脚踢到路的中央。 “俺等公差在身，谁敢阻拦！！！” 马儿上传来话语，速度丝毫不减，倘若撞上谁去，怕是都要粉身碎骨。 听到“公差”二字，周大福的眼睛更加红了，不退反进，明晃晃的大刀向那飞奔而来的马儿冲了上去。 马儿又何曾畏惧，对它来说，周大福那身子不过是个脆皮，它只需轻轻一蹄子就能让那家伙伤筋动骨一百天。 轻蔑的昂起头颅，吐着不屑的白息，飘逸的马尾在黑暗中连续划过两个完美的漂移，马儿伸个舌头就能探到那家伙血红的脸颊了。 “吁！！！” “真是该死！” 就差那么一点，它就可以一蹄子将这个国字脸的家伙踹飞，为什么要停下？ 扬起两只前蹄，高扬起身子，十分不满骑在身上的两个家伙，要把他们都摔了下去！ 奈何身上的家伙牢牢的抓着缰绳，两只强健有力的小腿紧紧夹着它的肚子，其中唯一弱小的家伙本是要掉下来的，可是还是被救了上去。 放下蹄子，马儿只能瞪大眼睛吐着白息，瞅着脸前的国字脸的大汉，十分不满的在地上摩擦着蹄子，不过那汉子却是比它还要红目，且还是提刀上来。 吓得马儿赶忙别过长长的脸去，低下头颅把骑在自个身上的家伙露了出来。 马儿能感觉到那钢刀就擦着自个的耳朵，就差那么一点。 若不是它耳朵忽闪的快，它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马脸就会因为没有一双对称的耳朵，而再也得不到旁边母马的心仪了！ 接着就是一阵兵刃交接的声响，然后终于身上的家伙跳了下去，马儿赶忙闪到一旁，嗅着道路上的石子，两双眼睛却是贼兮兮的。 若是稍有不对，它就可以顺着气味跑回家去，哪怕家在几千里之外！ 虎尔哈两手握紧了刀把，压低了身子瞅着眼前同他一样的汉子，一双目子是火辣辣的激情。 而他身后两匹马背上的苏和与兰察，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都算不上压阵，看戏才是正理。 至于少年林曜，则是被他们丢弃在一旁，就同马儿一样，遭人无视。 虎尔哈勾了勾手指头，周大福不为所动，他搞不清楚这群家伙的来历，显然是面生的紧，不曾见过，不可能是知府里的。 那为何要抓恩公呢？ 难道知府大人已经请的外援来了吗？又何须这般大张旗鼓的？这杭州城里的府兵就够了的！ 况且，知府大人此时又怎会知晓他放跑了恩公呢？ “嘿，与俺对决的人可没一个敢走神的！” 呛！ 周大福堪堪挡住一击，却是迎来第二刀。 这刀也无出气奇之处，甚至就是直来直去的一刀，可抵挡下来后，周大福手心一阵的麻木，来不及喘息，第三刀，第四刀，直至第五刀…… 哐当！！！ 一柄残刀掉在地上，周大福看着迎来的第六刀，下意识的挥臂格挡。 “慢着！” 少年林曜一声惊呼却是晚了，他捂上了眼睛，久久没有听到声音，这才剥开手指。 那一刀已经是被大汉收了回去，少年林曜连忙上下打量着周大福，在确定没有任何受伤之时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哥哥也太认真了吧，这才六刀，为何不多玩玩！” 马背上的兰察摸着脑袋瓜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显然不怕事大，同时踢了踢马肚，显得十分焦躁。 “怎的？你想露两手？” 兰察露出希冀的眼神，甚是怀疑耳朵听错了，看着大哥十分认真的眼神，兰察十分的感激，兴奋的脸颊上升起一坨晕红。 利索的跳下马去，老气横秋的指着周大福正要说什么豪言壮志的大话时，却是见大哥将刚刚收回的刀抽了出来，顺便勾了勾手指。 兰察上马的速度比下马的速度还快了一倍不止，谁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飞奔到马背上的。 他的马儿或许还疑惑，身上这个沉重的混蛋怎么在瑟瑟发抖呢！ “大哥！咱们走吧！瞧，一下子多出两个带路的，哈哈真是天助俺也！” 兰察丝毫不提刚刚想要露两手的的心愿，此时摸着脑袋笑得格外尴尬和灿烂。 虎尔哈不可置否的再一次收起刀来，手指撑在唇口，一声尖锐的口哨刺破苍穹。 马儿扬着欢快的步伐，一路屁颠屁颠的跑来，明明不大的地方，愣是围着虎尔哈转了三圈，最终以高高扬起的两只蹄子清巧的落在虎尔哈身前落幕。 又兴奋的嘶鸣几声，庆祝刚刚那场胜利，等虎尔哈上了身子，更是高傲的，不屑的瞅着败北的周大福，吐着白息露出牙齿，哼哧哼哧充满了嘲笑。 “俺等有差事在身，还不前头带路，领俺们去杭州狱牢！” 少年林曜与周大福低着了头颅默默对视，十分尴尬。 这刚刚还说“后会有期”什么的，这才前脚离开，还没几个呼吸，就这般又见面了。 “亏我刚刚还那般寞落！” 少年林曜摸了摸鼻子，对于马背上的家伙，倒是无奈的很。 这要是回去，怕是又要多一项越狱的罪名了！ “这位公差是要去杭州牢房吗，原来竟是误会了，那就由俺带路吧，就在前方不远！” 周大福拱了拱手，低下头颅将刚刚掉在地上的刀捡了起来，挂在腰间。 “赶紧走吧！” 马背上的人影显得不耐烦，拉了拉马绳，晃晃悠悠。 “咦，他呢，怎么不一起跟上？” 顺着马鞭的方向，赫然指着就是不动的林曜。 “哦，他刚刚换班，这劳累了一整天了，谁去还不一样，就由俺来带路吧！” 周大福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那就走吧！” 马蹄声从林曜身旁走过，他低着眼帘谁都看不出他的容貌，只觉得是个弱小。 “咦？” 马背上的苏和一声轻咦，引来另外两个同伴的注意。 “怎么了？” “那小子的衣裳总觉得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还是谁的？一件衣裳谁还会去偷？”兰察撇了撇嘴。 “偷？” 苏和歪着脑袋想了想，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莞尔一笑拍了拍兰察宽厚的肩膀。 “你倒是提醒俺了，一件普通的衣裳自然不会有人惦记，可那是一件公服，倘若……他是冒充……” 苏和摸着下巴，此时有一些探案的模样。 “管他呢，既然离得不远，带去问问牢头不就明了了吗？” 轻踢马肚，拽着马缰，苏和掉转了马头脱离出去，而剩下两只马儿横着身子挡住了周大福的路。 少年林曜还未来得及庆幸，刚刚托起合并的双掌，这马儿就又冲着他来了。 明知道不找自个的可能性不大，愣是将感恩的词换成“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喃喃低语。 不过，苏和在马背上俯下身子，大手一捞，就和捞皮球似的，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抓了一个空。 少年林曜往地下一滚，躲过一劫，而他身上拖着长长的衣袖实在是太过碍事，林曜不满的一股脑的全挽了起来，撒开脚丫子就跑。 无需苏和挥鞭，他身下的马儿十分不屑的盯着那堪比龟速的家伙，游游荡荡的转了身子，摩擦着前蹄子，发出哼哧哼哧的嘶鸣。 似乎在说着，快跑快跑！ 等着差不多有值得一冲的距离了，马儿头颅上的两只耳朵呼扇呼扇，四只脚丫子腾空跃起，那脖子上的深褐色鬃毛在风中凌乱，却不失优雅。 真是没劲儿！ 瞧这家伙给累的，还以为一口气跑了几百里呢！ 马儿围着少年林曜，转着圈儿，马尾挥来挥去，拍打着这无聊的夜色。 “果然是有问题！” 苏和跳下马来，全身上下毫无防备，不过你若看看少年单薄的身板，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你，你为何追我？” 少年林曜问出此话总觉得怪怪的。 “你为何又跑呢？” 还好不是什么急支糖浆，林曜抚了抚额头，如今那包已经不怎么疼了，可他反倒是依旧愁眉苦脸。 “若是老虎追你，你不跑吗？” 林曜手指头指了指，不言而喻。 苏和身后的马儿以为是在说它，能同老虎相媲美，十分自恋的抬起前蹄嘶吼一番！ “俺只知道心中无鬼，则问心无愧，你见了俺这当差的，转身就跑，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林曜沉默，或许今儿运气差了些，临到头了居然遇到这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 这几个是哪路的神仙，竟然黑灯瞎火的就遇到这般好事，抓到自个知府还不知道怎么赏赐呢！ 少年林曜把遮掩在脸上的面罩摘了去，十分光棍道：“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告诉你，大爷我正大光明着呢！” 稚嫩的脸上透露倔强，那双添了墨汁的眉毛竖起倒八，尤以那高肿高肿紫的发青的鼓包，像是受了多少次击打才形成的，可怜的家伙非要这般可爱！ 马儿咧着嘴笑得牙齿都歪了，冒出呼哈呼哈的白气，而它的主人，苏和此时却是露出疑惑，稍显犹豫，摸着下巴同刚刚分析时一模一样。 “怎么了？” 远远传来声音，苏和未曾回答，实在是他想的太不可思议，，他又瞅了瞅眼前稚嫩的少年，病恹恹的身子似的，一身瘦弱，尤其是…… 苏和摆了摆手，示意自家兄弟过来，很快三个家伙围成一圈，至于林曜和周大福又一次近距离的会面了。 “没事吧？” 少年林曜摇了摇头，周大福这才放下心来。 “这群家伙哪儿来的？” “不知道，不过定不是杭州人士，或许可能不是江南人士！” “为何？”林曜不解的问道。 “你瞧他们的马儿，个个都是膘肥体壮，再想想他们上马时根本未曾借助马蹬，这般汉子绝非是能在江南练就出来的。” 或许是看到他们在两人低头的话语，一只马儿伸进脑袋，挤进他们中间非要听个清楚，好破坏他们的密谋。 “这，这也太衰了吧！” 周大福听不懂少年林曜说的意思，不过看着他苦瓜的脸色，也能明白他叫屈什么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素味平生，看样子还是头一次来杭州城，这不知去狱中是要做些什么，可就这顺道就与他们碰了个正着，喝凉水都塞牙！ 少年林曜欲哭无泪，低下头颅瞧了瞧两只脚，又瞧了瞧旁边的四只蹄子，抬起头来就对上那插进他们中间马儿的脸。 马儿或许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甩马尾，得意的昂着头颅。 “怎的？是不是恨不得生四只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