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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的话猛然揭开了安凌墨的心事,让他瞬间红了眼眶。他跟方太太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方太太虽然为人强势了一些,但持家有方,相夫教子,助他官途顺遂,银钱无忧……在方太太离开之后,他才越来越觉查出方太太的好来……可是,斯人已逝,他除了怀念,什么都做不了。 安凌墨没有再说什么,指了指树林的另一边。 安然这才注意到,地洞的出口在一处小山坡的中段,小山坡上长着稀稀疏疏的树木和灌木,半人高的连天枯草被大雪压倒在地面,露出平时被枯草和灌木掩映的凌乱的满山满坡的石碑,让人心头渗得慌。 对这地方,安然不陌生,想不到,安凌墨竟然把地洞出口安排在晋江城南的乱葬岗子上!这地方阴森可怕,少人逗留,倒是安排地洞出口的好地方。不过,大家现在仗着人多,也不太害怕。 安然只扫了一眼,顾不得多想,便朝安凌墨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只他脚上无力,刚起站起来,就一个趔趄,几乎原地摔倒。安凌墨赶紧扶了他一把,顺手把他手里的树枝递给了安然。 安然拄着树枝,一步一步地向乱葬岗另一边走去,只觉得一步一步,都像走在刀口上一般疼痛,他猜想,他的腿上可能被冲过来的番突护卫伤着了。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得查看自己的身体,一心一意,只惦记着容问凝,那个温柔又美丽,能干又解语的女子! 乱葬岗子的另一边,还是乱葬岗子,安然还没走近,就听见有人低喝道:“谁?”与此同时,窜出两条身影,一左一右不容挣扎地擒住了安然双臂,手法娴熟地一扭,就把安然反剪住双臂摁在了雪地上。 这两人一出手,安然就知道他们肯定也是纪蕴之流,练过功夫的,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赶紧叫道:“我安然!”又怕这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又道:“花魁公子。” “咦,花魁公子?怎么这个样?”安然脸上满是血渍和泥污,整个一大花脸,看不出安然的本来模样。其实从那么漫长的地洞里钻出来,差不多都是这么个灰头土脸的样子。 安然赶紧申明:“我真是!” 其中一人,抓起地上的雪在安然脸上使劲揉了揉,揉得安然一阵寒颤。不过揉完了,也算把安然的脸洗干净了,一看,果然是安然,两人也不松手,架起安然,拖起就走。 走了没多远,就把安然往地上一按,两人放手,朝前面揖手道:“回陛下,是洛城花魁安公子。” 陛下?坐在墓碑上的就是泰宗皇帝?显然泰宗皇帝从地洞爬出来后,已经由在外面候着的侍卫和内侍们服侍着换了脏衣,洗过脸,连头发都梳过了,看起来很是干净整洁,跟其他刚从地洞里爬出来一身肮脏的人不同,果然帝王级待遇,就是与众不同。 可是,他是来找容问凝的,没想见皇帝,皇帝关他屁事!这时候,天王老子都没有见到容问凝重要! 左右两个向泰宗皇帝禀报之后,小声提醒安然:“快向陛下见礼!” 安然都已经被护卫摁着跪在泰宗皇帝面前了,没法子,只得马马虎虎磕了个头,道:“草民安然,见过陛下。”说完,不等泰宗皇帝喊平身,自个儿就站了起来。 安然这一站起来,就看清楚了,泰宗皇帝坐着的墓碑不是一块,而是好几块拼出来的。之所以要用好几块墓碑拼起来,不是泰宗皇帝屁股大,而是在几块墓碑上仰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下垫了些衣服,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一件氅子里,脸蛋被氅子的毛缘遮了大半,剩下的半张脸,在雪光的掩照下,脸色惨白又污脏,双眼闭合着,发髻半散,青丝凌乱,整个人看上去,那么弱小,可怜,无助,又惹人怜惜。 安然没想到他要找的人,躺在泰宗皇帝身后的墓碑上,一动不动,了无声息,不知生死,他叫了声:“阿凝!” 第223章 生死表白 泰宗皇帝叹喟道:“这位容姑娘忠胆义肝, 在王帐里为朕挺身挡刀……” 挡刀?容问凝一个小小女子为皇帝挡刀?安然一听急了,如堕冰窖,一个健步冲上去, 把泰宗皇帝一把扯起来, 往旁边一薅, 自己坐到墓碑上, 在一阵无比惧怕的心跳中,颤抖着伸手到容问凝的鼻端…… 围在泰宗皇帝身边的几个侍卫怒喝:“不得对陛下无礼!”说着就要冲上去拿下安然。倒是泰宗皇帝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指端传来微弱的温热的气体流动的感觉, 却像烙铁一般,狠狠灼痛了安然的手指,那么微弱的气息,就像随时就会断绝。 安然俯身想轻轻把容问凝拥进自己怀里,就听见一个侍卫冷冷说道:“不要乱动, 李大人刚给容姑娘度了真气。”安然忍下心头的冰冷和痛楚,改抱为推, 他轻轻推了推他,叫道:“阿凝,你醒醒,看看我。” 泰宗皇帝又打了个手势, 安然就被侍卫从墓碑边拖开了。安然拼命挣扎, 想靠近容问凝,又怕吵到了她,只得轻轻叫道:“阿凝,阿凝。” 他又看向簇拥在泰宗皇帝身周的侍卫们, 搞不清楚哪个是“李大人”, 只关切地问道:“度了真气,她是不是都没事了?” 泰宗皇帝披着一袭华贵洁白的的裘毛氅子, 慢慢悠悠地走到安然面前,挡住了安然看向容问凝的目光,说道:“她会没事的。朕让你看过她了。看过了,就忘了……”说着,语气转冷:“以后,你不可以再记着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