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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肆也假装浑不在意的样子,依着大唐的礼仪,抱拳朝围观的众番突人团团一揖,乐呵呵地朝大家作谢,只转到安然这方向时,眼光在安然面上一扫,没做停留便掠了过去。 只这一扫之间,见安然穿着番突王子的衣服,虽然面容有些憔悴苍白,但掩不住欣喜的神色,还全手全脚,让凌肆略略放下一点心来。 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在安然身旁逡巡了一下,没看见军乐队的其他成员,心头又微微一沉。 在大唐不是很受重视的胡旋舞,凌肆苦练一场,想不到在这他乡异族之地大放光彩,以前在大唐总找不到表演的机会,这会儿令他大大过了一把瘾头。 凌肆颇有些得意洋洋地又用舞蹈打败了一个对手之后,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安然,很有点向安然炫耀的意味,觉得他也终于有被人喝彩欢呼推崇的一天,这感觉真好! 看着凌肆在舞场中得意洋洋,所向披靡的样子,蓓姬公主大不服气。 她在背后戳了戳安然,道:“阿安,你上去跟他比比!”随即大声叫道:“那个……叫什么的?莫要得意早了,还有我们家阿安呢!”然后,她带头大叫:“阿安!阿安!” 这几个月来,安然的精湛舞艺,早已经折服了那克部的一众舞者们,觉得安然是除了他们大单于外的第二高手,又素知蓓姬格格钟情于安然,而大单于颇有成全之心,虽然其中还有不少人对安然不服气,不过现在有凌肆这个外敌在前,那克部的番突人便跟着蓓姬格格一起叫嚷鼓气:“阿安!阿安!阿安,上啊!阿安!” 安然本来并不想在这种场合出风头,不过他太欢喜了,太想跟凌肆说话了,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凌肆倾述,便也不客气,便大大方方下了舞场,随着乐曲,跟凌肆翩然起舞。 安然跟凌肆早些年就练过胡旋对舞,后来在军乐队里,双方又磨练得多次,舞蹈方面完全契合,不用费神。因此,每次两人身形交错之际,都会用极低的声音交流一句。 “就你来了?”没带那几个亲随?光凌肆一个人怎么带自己逃跑? “你哥也来了。” 安然一怔,便想起“你哥”应该是指纪蕴。方安两家的哥哥们都是读书做官的,除了纪蕴,没人敢跑到大草原上来救他。 但是,安然随即想到纪蕴跟凌肆之间可是彼此有着灭门和报复的仇恨,这两货能和平共处?别要没救出他,自己人先内讧起来,赶紧问:“你们……?” 大约凌肆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不答反问:“你们几个?”怎么军乐队的其他人都没看见?都死了? “阿辰老张(张笛子)死了。”等到再次错身时,安然又道:“只我和老夏想逃。”再错身时,安然又道:“番突盯得紧。” “约个地方见?” 为了不暴露凌肆,大白天安然当然不能跟凌肆碰头,表现出认识的样子,晚上则因为这段时间各个部落都要前来那克部参加究缘节,巡夜巡得严密而勤快。 当然也不是完全禁止人们夜间活动,比如小情儿私会,兄弟喝夜酒这些,巡夜的队伍查问清楚之后也不会多管。但是安然被大单于明令禁逃,又是蓓姬格格钟情之人,十分受人注目,如果发现他跟其他唐人暗中接头,只怕会被禀告到那克初山面前去。 安然想了想,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道:“卯时,来我帐篷。”转一圈,交错之时,安然又道:“我独住。” 九月下旬的优兀草原,卯时正是太阳即将升起之时,天快亮了,兵卒巡了一夜,精神都开始松懈了,以凌肆的身手,他应该能够轻松潜进自己的帐篷。 第186章 情难拒 匆匆交谈了几句, 安然尚觉意犹未尽,一曲舞蹈却已经终了,他有些激动得手脚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曲终之时, 他退后两步, 朝凌肆揖了揖手, 为了不让自己激动得当场落泪, 转身便走。 安然的胡旋舞本就是凌肆教的,本就没有凌肆跳得好, 刚才跟凌肆对舞时,心思根本不在舞蹈上,只是由着他跟凌肆对舞多年磨练出来的经验,跟着节拍,随意舞蹈着。 因此, 安然的胡旋舞落在围观众人的眼里,只觉得安然的舞步紧张僵硬, 略显忙乱,为了跟上舞速,舞姿也显得略为潦乱,虽然并没有跳错舞步, 但跟那个胡旋高手一比, 舞艺高下立判。 不过,安然能坚持到曲终,不露败绩,已经非常难得了。那克部的番突人使劲给安然鼓劲:“阿安!阿安!再来一曲 蓓姬格格一见安然一曲舞完掉头就跑, 也跟着追了出去。其他的那克部人见格格和安然都跑了, 便也没有再继续鼓噪了。 倒是那个右真奇奇得意洋洋地在场中炫耀自己找了个好师父,表示自己的胡旋舞艺已经得到了师父的真传, 万事俱备,只等究缘节开赛,他就要用胡旋斗舞打败所有的竞争者,迎娶蓓姬格格。 安然奋力跑出老远,把围观斗舞的人群远远丢开之后,才仰头倒在草地上。蓓姬格格追来,便在安然脑袋边坐下,伸指摸了摸安然的脸颊,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阿安,你哭了?” 想到前几天,他还跟夏古琴愁眉不展,不知道该怎么逃跑才好,想不到凌肆和纪蕴会万里迢迢跑到优兀草原上来营救自己,想到他们即将回到大唐,回到祖国,他心里便抑制不住地激动。一边跑,那泪水不知不觉就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