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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安然等人便在屋梁上这个特殊的角度,全程旁观了观世音菩萨等身金身装藏开光的全部过程。 这个过程, 对于没有信仰的安然来说,真是无趣得紧。 先是殿后的门打开,把披红的金身推了进来,随后和尚们各种花式念经, 念到安然昏昏欲睡, 再然后揭开红绸,和尚们不知从哪里拿出许多千奇百怪的东西,不断地从金身背后一个小口子里,放进中空的金身肚子里。 安然看着, 就是一些深红浅红, 大小不一的小纸条。不过据空华主持说,那是梵金寺的僧众们花了十年时间, 收集到的五十万信众的五十万愿力。 安然就看着几个和尚,满脸肃穆虔诚地把五十万张小红纸条塞进了菩萨的肚子里,安然觉得那金身就是个超级大的字纸蒌。 塞完小红纸条,金身的肚子差不多就快满了,和尚们又珍而重之地拿出几卷旧书和一块由黄金绸缎包裹着的灰不溜湫的物件,塞了进去。 据说那是十分珍贵的从天竺那边流传过来的原版梵文佛经和一块佛骨舍利,然后就把金身背后的那道小口子给封上了。 封上小口子之后,和尚们齐心合力,把等身金身请上了刚才安然跳舞的供桌莲台上,随后又由十位高僧持颂经文,又是各种花式诵经,良久,这装藏开光仪式才算完成了。 据说,装藏开光之前的金身只是个塑像,装藏开光之后的金身就具有了灵性,可以接受信徒的参拜,也可以保佑和指点信徒。 不过,安然没有慧眼,看不出前后有什么区别,就只知道,那菩萨金身塞得挺撑的。 这个仪式,足足进行了两三个时辰,安然看着下面大殿里的信徒们和和尚们全都全神贯注地进行了仪式,一点不露疲惫之色,就连那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也都精神抖擞。安然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信仰的力量真的太伟大了。 本来凡一掏出准备好的素面点心干粮分发给大家,大家一看下面的人都在庄严肃穆地观看仪式,一脸虔诚,他们几个躲在屋梁上偷偷啃食,太像耗子了,大家便只得忍着。 好在菩萨金身装藏开光仪式完成后,信徒们便开始给新金身上香。信徒们在寺庙僧侣的引导下,人流有序涌动,从正殿门进入,敬完香火和光明灯,又从后殿门退出,观音殿上始终人头攒动,十分拥挤。 这种情况下,安然等人实在不好从屋梁上下来,怕惊了信众。梵金寺的和尚们也早就考虑到了,提醒他们带上干粮,让他们等信众退了之后再下来。 于是几个只得在屋梁上啃了些干粮,或躺或坐,就在屋梁上休息起来。九月天气,不冷不热,不怕被冷着。 好在屋梁够宽够粗,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掉下去。但是,也不能睡得太沉了,在这么庄严肃穆,虔诚安静的氛围下,若是屋梁上飘下来呼噜声,就太亵渎菩萨了。 几人一直在屋梁上呆了一天,晚上才下来。次日,大家收拾好了东西,坐上雇来的马车下山,在狭窄的山道上却遇见了一个人。 这次上山,安然雇佣了两辆马车,一辆乘坐安然,梁小峰,教坊司的乐伎,以及凡一和木尘,一辆乘坐问凝和抚菡,兼运载演出物品。 因车厢里只能坐下四人,凡一便跟马夫坐在车辕上。 一路上,看见山道上还有不少洛城周围的百姓,或走路,或坐车,或坐轿,朝圣似的往山上去,想必也是要去给新开光的观世音菩萨敬香的。 因山道有些狭窄,当两车交错之时,往往都十分小心,旁边的行人和轿子都得让道。凡一便在两车相错时,看见避让在山道边的一个仆役护着一顶小娇,凡一认得那那仆役是安府的人,便问他是何人坐轿上山。 那仆役说是太太听说梵金寺筹铸十年的观世音菩萨金身终于装藏开光了,想着开光当天人多,就选了次日前来敬香。 因知道上山马车不好走,就把马车停在山脚,另在山脚的小镇上雇了两顶小轿上来。 安然一听,赶紧下了车,走到一顶小轿前,把帘子一挑,果然就看见方太太坐在里面,叫了一声“娘”,那泪水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方太太听了外面家仆跟凡一的的对答,便道:“你坐车上来的?去你车上说话。” “等下,我车上还有别人,叫他们避避。”说着,安然回到车上,叫梁小峰等人先避到问凝她们车上。 虽然出门在外,不必那么讲究,但人家母子快一年没见面,要述述离别之苦,梁小峰等人怎好在一边看着? 于是梁小峰,阿辰两人就去了后面问凝抚菡的车厢,木尘跟另一个乐伎坐在外面车辕上。 凡一没地方坐,又不好挤到安然的车辕上,只得下来走路,说自己自行走回洛城,叫安然等人不必等他了。 自从被赶出安家,安然有快一年没见到母亲,等方太太弃轿上车,安然抱着方太太涕泪满襟。方太太好久没见着儿子,想念得紧,也是泪眼婆娑,哭笑道:“小猴儿,还是没点规矩。” 外面家仆一看安然的马车是往山下去的,便请示方太太是要上山还是要下山。 方太太将近一年没见着儿子,心头喜欢,只想跟儿子说说话,多问问儿子别来近况,哪里还管上香不上香,便吩咐叫家仆跟着雨桃去寺院,代替自己多敬几炷香,多捐些香油银子。自己跟着安然下山,在自家马车上等雨桃敬了香下来会合,再一并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