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节

    “小威”却道：“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只有愿意不愿意，只要愿意，天地间无不值得之事。”

    吴鹏威听着二人的话，心头越来越惊，他似乎觉得自己沾染上了一个大麻烦之中。

    最为吃惊的是，“小威”似乎为了自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大到他本身都无法承受。

    “话不是这样说。”“水镜老人”一摆手，“你不过是三千混沌残片之一，若果你潜伏于这个人的躯体之内，吸收其精华，安心磨练，千万年后，你也许能从残片之中脱颖而出，你有这样的机缘，一旦壮大，其余残片的力量就会消散，冥冥中就会聚集到你的体内，时机成熟，你再破土而出，修成神源之身，到时，即便是两大永恒之主也会对你束手无策，神念大世界会再度回到三神问鼎的局面，可惜，你却这么早的觉醒，可知道头顶之上，无穷时空之外，有着两双眼睛盯视着你，可惜了，不久你就会被灭亡，不可能有一丝侥幸的。”

    “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小威，我怎么听不明白？”吴鹏威实在是忍不住了，出言问道。

    “你听不明白？”一旁的“水镜老人”哈哈一笑，仿佛遇到了极为好笑的事，一扫衣袖，说：“看来你什么都不明白，罢了，我便给你解释一个清楚，你身前的这位乃是天地元气之祖，‘混沌神源’的一个残片，三千残片之一，千万年前被击落，散落于诸天试炼星辰之中，也唯有这诸天试炼星辰太过于卑微，以至于另外两大神源的吞噬者焚日以及冷月之主无法探测到具体位置，你该知道监察使吧，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为了搜寻这三千残片的下落罢了。”

    “什么，监察使不是为了监测这个天地的一切运转，试炼各类武学，然后统计反馈到神念世界而存在的么？”吴鹏威吞噬过胖子监察使的神念，知晓一些隐秘。

    “哈哈，都是屁话，你也信这个，这些试炼星辰的武学不过是‘无穷秘典’之上，一些不入流武学的试炼更正罢了，监察使最终的目地就是为了搜寻‘混沌神源’的残片，这才是永恒之主给与的最重要任务。”“水镜老人”癫狂而言，神色霸道，言谈间有一股雄浑至强，指点天下的豪情。

    “那你又为了什么？一个投影，就为了见证神源的存在么？”吴鹏威反唇相讥，同时更将“小威”护在身后。

    “水镜老人”见了这一幕，先是点头，接着却摇头大笑：“罢了罢了，你始终以为你能护卫着他，难得你一片心意，可你却是个十足的蠢货，三大神源之一，可谓统治天地寰宇最至高的力量之一，即便是一个残片，也不需要你的护卫，恰恰相反，他幻化成人形是为了保护你，否则，它灵智不开，就算是永恒之主也无法探测到他的存在。”

    “小子，是你误了他呀…………”

    这最后一句话仿似一把火光似的，点燃了吴鹏威久远的记忆。

    他忽然回想起来，每一次自己遇到极大的困难时都是“小威”出手相助。

    从最初的显化人形，战胜了杀生宗的创师，到后来一剑袭杀降临者，再到后来“零”的出现，这些片段看似零碎，暗地里却有着极大的关联，而所有的关联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小威”。

    “小威，他说的可是真的？”吴鹏威转过身来询问“小威”。

    后者只是笑了笑，很欢畅的一笑，没有回答。

    “我明白了。”吴鹏威又转过身来对着“水镜老人”，沉声问道：“阁下说神念世界的至高存在们已经发现‘小威’的存在了，那为何还没有动手？小威转化成人形已经一年了，难道身为天地一切主宰的永恒之主们迟钝至厮么？”

    “哼，无知小儿，永恒之主的神威又岂是你能够预料的，至今不动手自然有他们的原因，也许是这残片还过于弱小，不值得出手，等到实力强大时再剿灭，又或者是试炼星辰的监察使起了贪念，想独吞神源残片，什么可能都会出现，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只要‘神源残片’幻化成人形，有了神智，另外两大神源的拥有者就会引起共鸣，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当然，这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整个神念大世界，知道的也不过寥寥五指之数。”

    “一群跳梁小丑，想将神源残片占据己有，这也有可能，永恒之主的眼睛在神念世界虚空看着，一旦神智觉醒，这些都无法逃过他们的勘测，‘混沌神源’，我说的可曾有错？”

    “水镜老人”一番话又快又利，如同剑锋所指，将利害关系和来龙去脉切了个清清楚楚。

    吴鹏威神色一沉，略一思索，继续问：“如此说来，阁下又在这星辰之中投入一个幻影为何？求的又是什么？”

    “水镜老人”不以为忤，反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之色：“不错，你心机深沉，气度沉稳，知道分析利害，大事当头，没有一丝的慌乱，能够抓住重点，很不错。”

    “至于我…………”“水镜老人”停住声音，将目光望向“小威”，笑着说：“想来‘神源残片’总该记得在下吧。”

    “小威”淡然一笑，对着吴鹏威说：“这老头乃是神念世界上古三家族之一摩诃族的叛逆，自创‘问天’一脉，推演天地变化，星辰测换，是个彻头彻尾的闲汉，就和这风澜大陆上的‘水镜先生’一般，是个老神棍，不过，真有几分本领。”

    “哈哈，不错，老夫的确是一个闲汉，不过，即便是神念世界十大宗族，三大机构，都有诸多惑事询问于我，如何？我最是喜欢看热闹，千万年前，星辰之主被击杀，‘混沌神源’被击散成三千残片，掉落千万试炼星辰之中，本以为千万年后，‘混沌’会再出，想不到，却被人干扰了因果，提前成型，提前了整整数万年，可惜啊可惜，这一方残片只怕就此会陨灭，力量被永恒之主消化，永远的消散于天地之间，可惜了啊。”

    “水镜老人”大笑，长发舞动，神色说不出的张狂颓废。

    吴鹏威却定定的望着“小威”，不去顾及身旁的声音，只是定定的看着。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吴鹏威略带质疑的话语，“小威”只是淡然一笑：“不为什么，只因为太寂寞了，我想象个人一样活着，有灵性的活着，守卫我珍惜的东西，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声音铿锵如铁，没有一丝的悔意。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惊天赌注

    “有灵性的活着？”“水镜老人”倒是抚掌一笑，摇了下头。

    “你乃是‘混沌神源’，天地间三大神源之一，吞寰宇而霸星河，你需要的不是灵性，而是威严，力量决定一切规则法门，在永恒不朽的力量之前，一切感情不过是飞灰，惹人生厌的东西，你开始的路就走歪了，可惜，可惜，我投影千万星辰，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混沌神源’残片，却也是最愚蠢的一个，可惜可惜。”

    “水镜老人”再望向“小威”的眼神中少了一份恭敬，多了一丝不屑。

    也不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举凡是力量强横者，达到干扰天机运行的地步，感情便成了牵绊和累赘，也难怪“水镜老人”变了颜色。

    “愚蠢么？”“小威”笑了笑，带着一丝罕见的萧瑟。

    吴鹏威却是心头一痛，容色却是不变，淡淡的说：“天地万物，因情而生，河流若不眷恋大地，便不会孕育出生命，云霞若不皈依天空，便没有雨雪一说，就算是雷电风暴，狂澜灾祸，也不过是天地情绪的一种表达方式，若没有了情，山河远离大地，云霞与天空反目，生命都难以孕育而出，又敢问先生，您又从何而来？难道您会以为自己比之天地大道更为伟大，更为智慧么？这愚蠢二字又从何而来？”

    这一番话的语气说的极为清淡，就象是两个学子在品论风花雪月，不见一丝火气，但事实上，这一番话不亚于刀兵之击，犀利之极，直指“水镜老人”话语中的盲点。

    “好……”“水镜老人”不怒反笑，抚掌而赞，“你说的倒是不错，天地因情而生万物，可惜，力量不如人，终究只会落得身死魂消的下场，作不得数的。”

    吴鹏威却也笑：“你号称洞悉一切，通彻一切，但不也没算到‘小威’觉醒么？由此看来，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高明也有一定的界限，只不过，非凡俗可以想象罢了，但你也说了，‘小威’是天地至高力量之一，三大‘神源’中‘混沌神源’残片，既是神源，便意味着通神之道，既然是神，便不会畏惧你那所谓的永恒之主，我是不认识的，但他的力量也是吞噬‘神源’而来，既如此，和我跟‘小威’的关系又有何不同，如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莫说是三千残片，就是三万残片，三万万残片，也能一掌轰击成粉末。”

    “可事实又如何？永恒之主都推算不出‘小威’的出身和变化，号称算尽一切天机的您也是因缘巧合，投影无数，这才见到了我和‘小威’，想来那永恒之主还未必如您知道的多，你也说，因果被干扰，这就证明天地间变数太多，神也无法决定一切，既如此，只要有一丝机会，哪怕是一丝机会，我和‘小威’也决不会束手就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习武者也是如此，管他神魔鬼怪，我与‘小威’决不妥协，就算是那什么永恒之主来了，拼上性命我也要他知道厉害，在下决不是蝼蚁，想伤害‘小威’，从我尸体上踏过先。”

    也是一番话，语气依旧淡漠，吴鹏威神色如常，说话时没有一丝的激动昂扬，有的只是如海一般的深沉冷静。

    “水镜老人”也为之悚然动容。

    “好大的口气，对抗永恒之主？呵呵，小兄弟，我不妨告诉你，在永恒之主面前，你连只蝼蚁都算不上，莫要说永恒之主，即便是这一方试炼星辰上的监察使，只怕你都对付不了，取你性命就和踩死一只蚂蚁无异。”

    “水镜老人”摇了下头，但话语中却悄然将吴鹏威的称呼改为小兄弟，可见也有了一丝赞赏之意。

    “哈哈哈…………”

    吴鹏威却突然放声而笑，声音一改往日的沉静淡漠，说不出的张狂霸道。

    体躯之上更是放射出万丈金光，即便是在这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水镜幻境”之中，金光依旧璀璨，象是晨曦勃发，照耀一切的霸道。

    “老先生，您乃是神明一般的人物，生在无穷时空之上，在您看来，我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但就是我这样的一介蝼蚁，却斗胆和你进行一番赌注，你可愿意？”

    “赌注？有趣，什么赌注？你又有什么值得下注的东西？”“水镜老人”的投影笑了笑，不置可否。

    身为神念大世界的上层人物，“水镜老人”倒是生平第一遭听到吴鹏威这样连蝼蚁都算不上的人物和他提及“赌注”二字。

    吴鹏威看着对方玩味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当即笑了笑，“我赌的不是其他，和先生赌一件事情。”

    “何事？”“水镜老人”笑问。

    “先生可敢将这破神丹赐予我一用，赌我绝对能够护得‘小威’周全，赌我这个蝼蚁绝对不会被监察使所杀，先生可敢？”

    这一番话倒是让“水镜老人”的投影放声长笑。

    “我有何不敢，不过就是一粒破神丹罢了，灰尘般的物事，你拿去便是，不过，我倒想知道，倘若你输了又待如何？”

    吴鹏威抱拳作礼，淡淡的说：“我输了，便应证先生所言，我不过是个蝼蚁，兴不起风浪，我赢了，先生也不过输的一枚灰尘似的物事而已。”

    “为了你得罪永恒之主？不划算？”“水镜老人”却摇了摇头。

    吴鹏威微微一笑：“若是先生害怕得罪永恒之主，这亿万投影就不会出现了。”

    “哈哈，有趣，罢了，这赌注老夫便与你赌了。”“水镜老人”大笑，手掌一挥，那一枚火红色的丹药顿时出现在他的手掌中心，这丹药之上红光璀璨，犹如焰火升腾，华光上冲，在这清冷的光线里，照透了半边空间。

    “这丹药起先不过是由我投影百无聊奈之时做出的东西，也罢，我再给你一点好处，将这丹药的份量加足一倍，让你冲上中级武神是足够了，只不过，份量够了，危险也多了，你吃下去，百死无生，任你修炼再多法门也是无用，这一片星辰上并无特别的炼体之术，吞了它，你百死无生，不过，不吞了它，你是不可能和监察使对抗的，生死不由人，且看你怎么个死法了，哈哈”

    言罢，“水镜老人”大袖一挥，吴鹏威和“小威”顿觉眼头一暗，移出了幻境。

    片刻过后，“水镜老人”的投影闭上双眼，冷冷的说：“进来吧。”

    一层水镜浮现，“水镜先生”恭敬的走了进来，纳地便拜：“老师，学生见过老师。”

    “水镜老人”却挥了下手，“罢了，你也不用喊我老师，你这一门不过是我这投影闲来无事时布下的一个棋子罢了，说穿了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我这一门的神通你半点都不会，何来师徒一说。”

    “可是，老师的投影却教导了‘水镜’一门数千年，而且有传下诸多法、门，弟子们深以‘水镜宗’为傲，最大的愿望便是重返神念世界，回归摩诃宗啊，弟子一片赤诚，还望老师垂怜，垂怜。”“水镜先生”以额击地，不断的叩首。

    “额…………摩诃宗，只不过是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就能当真了？唉，我水镜一脉的精髓就是算尽天机，骗倒诸神苍生，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老夫的胡语，显然不适合做我的弟子啊，这神念世界不来也罢。”“水镜老人”却摇头唏嘘。

    “啊，老师，你不能这样啊，学生一片赤诚，一片肝胆，一片真心，一片…………”“水镜先生”闻言神色大变，口不择言，但凡是马屁之词，能用的都用了出来。

    “水镜老人”顿时头疼，赶紧挥手：“好了好了，你也别废话了，我收你这么个马屁玩意，算我倒霉，弟子你自然算不上，等你能够重返神念大世界再来找我吧，我现在给你指一条路，原本你这样的家伙就算再努力也去不了神念大世界的。”

    “多谢老师，老师英明，学生一定牢牢把握机会。”“水镜先生”大喜，又是使劲磕头。

    “我只送你一句话，跟着那个小子，他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水镜先生”听了却是一愣，“老师不是说，他连蝼蚁都不如么，又怎能通向神念大世界。”

    “呵呵，这便是天机之外的意外，一线机会罢了，万中之一的几率，也许行，但更多是不行，一切都看你的机缘了。”

    “水镜老人”神秘的一笑，投影消散，整个人犹如散去的光幕一般，逐渐黯淡，终至无形。

    “一线机会？”“水镜先生”若有所思。

    ……………………

    天都山顶，吴鹏威手握着“破神丹”，一脸凝思。

    “小威”却在一旁的劝道：“老大，别吃了，这东西未必管用，也别听那老头胡扯，你我兄弟联心，什么事都搞的定的。”

    吴鹏威却头也不回，沉默半响，忽然问了一句：“‘小威’，你告诉我，这样做值得么？”

    “小威”顿时不语，转过头，望向天边，一缕云霞正于夕阳之中蔓延开来，斑斓多彩，象是淬火的绸带。

    “你知道么？起初我也不过是动了利用你的念头，我们神源残片都是为了成就不朽，主宰一切而存在的，三千神源残片，都是如此，我们的本性就掌控一切，霸道一切，可你也知道，有时候，太寂寞了，寂寞了千万年，无数个日夜黑暗，就算我一直在昏睡，也明白那寂寞的味道。”

    “小威”叹息了一声，尔后促狭一笑：“如果换了个人，也许我就不会觉醒，可惜我遇到了你，你的经历是如此的孤单，每夜对月凝望，能够说话的只有自己的影子，我在匣子里的时候就在观察你，你经历的一切跟我是如此的相似。”

    “你知道么，威哥，我就象是你的影子，每一次你自言自语的时候，我都能听见，你的孤单，你的脆弱，你的无助，直至后来我选择了你，起先也是觉得好玩，可当你遇到危险时，我却连想都未曾去想，就觉醒了，你就象是我的亲人，你遇到危险我是无法袖手旁观的，所以，这破神丹你别吞。”

    第一百七十五章  血色已至

    “小威”垂着头，象是个哀伤的孩子般，低声的说：“如果你吞了这破神丹，将自己置于险地，之前我所做的种种一切不都是白费心力了么？”

    “我不愿意你置身于险地，千万年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若是死了，我的觉醒毫无意义，威哥，不要吞，这丹药中蕴含的力量太可怕，你会死的。”

    “我已经觉醒了，那个水镜老头说的对，迟早永恒之主会发现我的，在觉醒前，我就有了赴死的觉悟了，孤单也够了，只要能够将威哥你救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你说过，人生最大的快乐就是甘愿，不是么？”

    “小威”抬起头，深深的凝望着吴鹏威，眼神中有着难舍的眷恋，一如生死相依的兄弟之情。

    吴鹏威却给了他一个爆栗，又清又脆。

    “傻小子，还有我呢，有我在，谁都别想要你的命，想要也可以，从的尸体上跨过去先。”

    吴鹏威一把搂住“小威”的脖子，恶狠狠的说：“小子，再和我说这些废话，兄弟可没的做。”

    “小威”却皱眉：“可是，这破…………”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鹏威打断：“不要再说了，小威，破神丹我是决意要吞下的，监察使、古神始祖，哪一个不是吸血的豺狼，想将我们连骨头都嚼碎，你一个人对付的了那么多么？就象我之前说过的，无论多大的风浪，想取你性命，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先，我想，如果遇到了相同的处境，你也会毫不例外的挡在我的身前，你我两兄弟联手，再大的风浪也经的起。”

    吴鹏威拍了拍“小威”的肩膀，傲然一笑。

    “小威”先是沉默，随即如同孩童般灿然一笑，“也罢，我向来都听你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可这破神丹蕴藏的力量的确强大，一个不妥，即便你练就了金刚不死身，只怕也会给炸成粉碎，力量太强了，不是等闲，你还是要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