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虚而入 第14节
邵洵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在宴会上一直都没怎么出现，这会儿好像也没有回去的打算，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抽了起来。眉眼间十分冷漠，也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程敟有些后悔出来乱走了，刚想找个借口离开，邵洵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嗤笑了一声，说：“我能把你吃了？”稍稍的顿了顿，他又淡淡的说道：“陪我呆会儿。” 第45章 巧遇 他吐着烟雾，身影竟有些寥落。 程敟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估摸着他大概是有什么心事，没敢再吭声儿，于是老老实实的站着。 花园里安静极了，谁都没有说话，香烟的味儿在风中飘散开。 一支烟抽完，邵洵丢了烟蒂，看了一眼发呆的程敟，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程敟回过神来，摇头，说：“不是，我和同事一起过来的。” 邵洵不过随口一问，漫不经心的点头，抬腕看了看时间。 程敟知道他今晚肯定很忙，很识趣的说道：“您先进去吧，我再吹会儿风。” 邵洵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最好别乱走。” 程敟赶紧的点头应好，他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便往里边儿去了。 程敟长长的松了口气儿，她也没有在外边儿多呆，很快便沿着原路返回。 走到刚才出来的门口处，就见几对男女在门口站着聊天儿。程敟起初没注意，待到走过那几人的身边时，才发现其中的一人有些熟悉，有点儿像是那天晚上在包间里被叫做‘小周’的年轻男子。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但他那天是和邵洵一起的，出现在邵家老爷子的生日宴上，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向人道谢的，她放缓了脚步，正犹豫着是现在同人打招呼是否冒昧，那聊着天的几人发现了她的存在朝着她看了过来。 那叫小周的人竟然还记得她，微诧异的叫道：“程小姐？” 程敟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赶紧的上前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周先生。” 周驰莘很快撇下同伴走向了她，问道：“程小姐怎么在这儿？”他还记得她那天晚上孤身闯包间柔弱又倔强的样儿，大概是记忆太深刻，所以刚才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程敟同他说了自己是因为工作才过来的，又马上说道：“那天晚些谢谢周先生解围，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请您吃顿饭，请一定要赏脸。” 是，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她，她和老骆还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她是一本正经又有些严肃的样儿，周驰莘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说：“有人请吃饭我求之不得，程小姐别紧张。” 程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拿出手机来记下周驰莘的电话号码。 两人完全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本不欲再打扰，谁知周驰莘忽然笑着说道：“程小姐忙完了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请客怎么样？” 程敟有些错愕，随即应了下来。 他那几个朋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周驰莘也未再去打招呼，也没再往大厅里去，直接就带着程敟往外走去。 程敟怕待会儿徐晨到处找她，拿出了手机来给她打了电话。但这女人不知道是把手机静音了还是没听见，竟然没有接电话，她只得给她发了信息，告诉她她有事先走了。 周驰莘不像是第一次来这儿，对路很熟悉，至少不像程敟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他很体贴，程敟落后他时他也不急着往前，放慢了脚步等她。 等她将手机放进衣兜里，这才开口问道：“那晚之后曹总还有找你们的麻烦吗？” “我老师说没有。” 周驰莘微微笑笑，“那就好。”他看出了程敟不太自在，又接着说道：“我叫周驰莘，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叫程小姐显得太陌生是不是？” 程敟做了自我介绍，周驰莘就跟一大男孩似的，好奇的问着她工作上的事儿，问她累不累，工资怎么样。 他好像没有开车，两人出了别墅后沿着马路慢慢的走着。他是很温柔又平和的人，莫名的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边偏僻，足足的走了二十几分钟，这才见到有出租车。 周驰莘拦了车，两人坐进车中，程敟便问道：“您想吃什么？”这时候早就已经过了饭点，她原本打算的是怎么也要去高级点儿的西图澜娅餐厅请他吃顿饭的，这下完全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周驰莘倒是完全不挑，笑微微的说道：“吃什么都行。”这句吃什么都行也未免有些太广泛了，他稍稍的想了想，又说：“去夜市吧，这时候应该挺热闹。” 程敟还有些犹豫，他笑了起来，冲着她促狭的眨眨眼，说：“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你要是觉得一顿不够，改天再请一次也行。” 程敟也笑了起来，让司机去最热闹的夜市。 周驰莘是十分健谈的人，一路上就没怎么冷场过。待到到了夜市找了一家大排档坐下，他虽是表现得毫不拘束，但程敟一眼就看出了他好像没怎么来过。 她不由失笑，也不拆穿他，向他介绍了这家的招牌小吃，又去旁边的摊子买了一堆吃的回来。 她在宴会上几乎没怎么喝酒，这会儿征求了周驰莘的同意之后叫了啤酒。说起来，她那么无拘无束的在夜市喝酒吃东西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中途时徐晨打来电话，她嘿嘿的笑着问程敟走得那么急，是不是被帅哥给拐走了。 程敟因周驰莘在对面不太自在，敷衍了几句后让她到家给她报平安便挂断了电话。 周驰莘大概还是不太习惯，程敟虽是点了一堆东西，但他都没怎么吃，多数时候都在喝酒。他虽是很健谈也温和，可有时候总觉得他的身上带着某种忧伤。 他与这夜市格格不入，程敟并未久呆，坐了会儿后便提出离开。 周驰莘绅士风度十足，得知她住的地儿离这不远后竟执意要送她回家，理由是她是女孩子，又喝了酒，他作为男士，自然要将她安全送到家。 两人仍是走路，在到程敟所住的小区时，周驰莘明显的有些惊讶，他在楼道口就止住了脚步，微微笑笑，温和的说道：“你上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到家开灯了我再走。” 程敟还没被人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过，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关系，我加班有时候比那么晚才回家。谢谢你，我改天再好好请你吃饭，你也快回去吧。” 第46章 悲哀 周驰莘今晚从宴会上溜走，是因为心情欠佳，也不耐和那些狐朋狗友呆在一块儿。而程敟的出现，时间凑巧，恰巧好让他排遣心里的那点儿空虚与寂寞。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看到落落大方毫不矫情的她，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些利用了人的愧疚来。他刚要说点儿什么，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着上边儿的电话，无奈的冲程敟笑笑，说：“好，我先走了，改天再约。” 他接起电话来，喂了一声，边往回走边冲程敟挥手，示意她快上楼去。 程敟微微笑笑，也冲着他挥手，在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时慢慢的上了楼。 她今晚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上楼梯时却觉得脚步格外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费力。她索性也不再走，也不管楼梯上脏不脏，就那么坐了下来。 深夜的楼道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声控灯熄灭，四周陷入了黑暗中。潮湿的霉味儿扑面而来。 程敟就那么在黑暗中坐着，过了有那么几分钟，身后的门被打开，许婆婆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程？” 程敟双手用力的揉搓了一下脸，站了起来，脸上恢复了平时的笑意，问道：“您怎么还没睡？” “我听见你和人说话，又没听见你的脚步声上楼，所以出来看看。你没事吧？”老太太的脸上带着担忧。 “没事，就有点儿累了，想休息一下。不早了，您赶紧去休息吧。” 许婆婆应了好，让她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 程敟应了好，看见她关了门，这才慢慢的上楼。 隔几日拆迁案开庭，邵洵的团队在不知不觉间收集到了不少证据，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但官司赢得并不容易，算是险胜。 对方律师和高层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到停车场后便匆匆离开。 邵洵的脸上也没什么笑容，同平常一般。他的行程忙，还要去见客户，临走时让朱律师带程敟去一趟老城区见几户人家。 这是程敟第二次来这边，虽是在打官司，但也没有能阻止开发商拆迁的脚步，许多房子都已经被推倒，满目疮痍。 朱律师在来前特地的买了两袋水果，程敟有些奇怪。待到到了地儿，才明白她为什么会买水果。 她们去见的那两户人家，一家儿子残疾，常年卧床甚至没有自理能力。俩老口都已经七十多岁，平常靠捡垃圾以及政府补贴度日。另一户人家则是有重病的孩子，为了治病早已经家徒四壁，现在等着拆迁房子后给女儿筹集手术费用，但哪里想到，赔偿远远低于预期。 见着他们，夫妇俩跪在地上，请求他们替他们讨回公道，他们不需要多高的赔偿，只需得到正常的赔偿即可。那对他们来说不仅仅只是钱，而是女儿的生命。 朱律师来了几次，但还是忍不住的湿了眼眶，一边将他们搀扶起来，一边背过身去擦拭眼角。 两人在这边待到六点多，谢绝了他们热情留吃饭的邀请。出了城中村，两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朱律师还有事儿没交代完，正好是饭点，于是便让程敟一起吃了饭再回家。这边人口密集，吃的东西很多。很多老店都是几十年传承下来的。 两人最后去吃火锅，坐下后朱律师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给程敟倒了一杯茶，说道：“每次过来心里都很难过，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既颓丧又气馁，程敟轻轻的说道：“不算是无能为力，你现在就在帮他们。” 朱律师摇摇头，打起了精神来，说：“邵律的意思是让你把稿子往煽情了写，一定要引起大众的共情。当然，事实也本就如此。律所里其实也举行过捐款，但你知道的，大家能力都有限，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而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如果按照现在的拆迁标准，他们几代人都在这儿生活，最后却连最基本的容身之所也不会有。 老林家里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赔偿的钱就算是够首付，但也无法去还几十年的贷款，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 小英家里只求能保住她的性命，但就算舍出全家的容身之所，黑心的开发商也要从中克扣。吃的是真真正正的人血馒头。 其实在断水断电的情况下，还仍旧坚持住在这儿的人家，哪一家没有苦衷。如果有足够的钱，又何苦在这儿受罪？而他们所争取的，不过是属于自己的正当利益。 底层的人发声是如此的艰难，就算是走投无路，也无处可诉。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服务生端了锅底上来，朱律师才打起精神来，说：“好了不说这些了，吃饭吧，我都快要饿死了。” 今天这场官司本就耗心力，她和程敟中午为了赶过来都只吃了面包，这会儿早就已经饿了。 吃饭时两人谈着工作，吃完饭程敟抢着买了单，朱律师回家休息，她则是赶回单位去加班。 她知道邵洵是为了打舆论战，和老戴商量后没有一次性将稿子刊登出，分成了几期。除了这两户人家，她还打算明天继续过去采访，打算出几篇他们在断水断电之下艰难不易的生活。 稿子一经登出，果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有许多市民特地的给他们打电话，询问老林和小英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他们打算过去探望。 单位的电话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响过了，老戴跟打了鸡血似的十分高兴，让程敟赶紧继续出几篇同样引人注目的稿子。也组织了单位的员工，自愿给那两家人捐款。 程敟一向都是抠抠搜搜的，这次捐了半个月的工资，是单位里捐得比较多了。 徐晨诧异，说：“你捐那么多干什么，表示表示心意就行了。”也不是她冷血，跑社会版块的，见过许多可怜的人和奇葩的事儿。每个可怜的人都捐款，那也不用活了。 程敟笑笑，说：“我最近都在做兼职，还算是宽裕。” 徐晨拍了拍她的肩，说：“还是我们小程善良，连吃饭都想省的人，捐那么多出去我都替你rou疼。” 第47章 突然 程敟一连几天都在忙，这天还没下班就接到了林巍的电话，提醒她记得去邵洵那边打扫。让她直接去就行，他已经和门卫那边打好招呼了。他担心她忘记，所以特地打了电话来提醒她。 程敟这几天忙得团团转，是差点儿把这事儿忘记了。难得的不用加班也不能早点儿回家休息，下班后便直接赶往邵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