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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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点:说话爱夸大其词,耳根子软。 小注:跟李清露是青梅竹马,很喜欢她。最近黄河镖局在码头上丢了镖货,他十分烦恼,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玲珑锁找回来。幸亏李清露也来帮忙,这一路上有她陪着就好多了。 ——《玲珑英雄谱.人物篇.卷四》 第十二章 熹微的阳光照下来,远处传来了鸡鸣声。秦招娣打开了客栈的窗户,清新的晨风吹了进来。 已经进了巳月,天亮得早。她们习惯了做早课,不到卯时就醒了。李清露起来喝了杯水,看着窗外的街道。整个镇子还在沉睡中,偶尔有几个人挑着担子走在街上,街上回响着轻轻的脚步声。薄雾散去,金色的阳光洒在青石地面上,带来新一天的蓬勃生气。 秦招娣出门打了一盆水,和李清露洗漱了。她道:“快到洛阳了,咱们把衣裳换了吧。” 李清露打开了包袱,从里头取出一身便服来。这还是之前她在风陵渡的时候,姜大小姐给她们买的。 三个人出了宜昌,一路坐大车,花了几天时间来到了洛阳城外的小镇子上。 为了避免引起人注意,她们不能再做道姑打扮了。李清露换了一件月白色的窄袖上衣,衣襟上绣着几朵梨花,下头是一条白色洒金的轻纱裙,行动起来如同一朵飘逸的流云,显得清秀可人。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了个寻常的发髻,多余的头发散下来,发丝又黑又亮的就像绸缎一样。 她戴上了姜玉明送的钗子,对着镜子看了片刻,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若是她从小在普通人家长大,现在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把头发梳的干净整齐,一丝不苟。秦招娣看了她一眼,觉得还是太像道姑了,道:“太素了。” 她搬了个凳子过来,从李清露鬓边扯了两绺头发下来。又从花瓶里掐了一簇金色的桂花给她戴在发髻边,她整个人顿时变得鲜亮起来。 李清露摸了摸头发,道:“这不太合适吧?” 秦招娣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师父让咱们换便服的嘛。” 李清露还是有点不自在,觉得失了本分似的。秦招娣看着她,道:“又不是在观里了,别这么拘束。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爱漂亮的,怎么长大了就改了性子了?” 李清露的神色一动,没说什么。秦招娣道:“过年的时候,人家小姑娘穿着新衣服来上香,你羡慕得很,还一直躲在柱子后头看呢。” 李清露轻咳了一声,道:“那才几岁的事,大师姐你还老提。” 秦招娣便笑了,道:“好,不让说就不说了。” 秦招娣给自己梳了个单刀髻,头上戴着自己买的珠花,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十分满意。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一直没机会打扮,如今能穿的漂漂亮亮的也很高兴。 两个人背上了行囊,来到了大堂里。姜玉明已经在这里等着了,桌子上摆着粥饭,还热腾腾的冒着气。两个姑娘从楼上走下来,小姜看到她们的一瞬间,眼睛都大了一圈。 秦招娣在他对面坐下了,道:“怎么样?” 姜玉明发自肺腑地称赞道:“真好看!” 李清露戴上了他送的金钗,他一眼就看见了,这钗子果然很适合她。她穿上了寻常女孩子的衣裳,比平时还要好看。姜玉明心里怦怦直跳,又不敢盯着看起来没完。 秦招娣知道他对李清露有好感,故意逗他道:“你觉得是jiejie好看,还是meimei好看?” 姜玉明谁也不敢得罪,道:“jiejie和meimei都好看,我不会夸,反正各有千秋。” 秦招娣笑了起来,饶过了他。李清露有点不好意思,一直没说话。吃完了饭,车夫已经在客栈门前等着了。再行一个时辰的路就到洛阳了,三个人坐在马车里,心情十分轻快。 秦招娣道:“洛阳城很繁华吧。你去过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姜玉明惦记着找玲珑锁的事,没有她这么轻松,道:“也就那样,你想逛的话,去牡丹花神庙看看?” 一提起花神庙,秦招娣想起了来的目的。她皱眉道:“那帮江湖客真是无聊的很,一天到晚打的头破血流的。不是夺什么宝刀宝剑,就是争武功秘籍,如今又厚着脸皮抢起了人家的嫁妆,简直连一会儿都消停不下来。” 姜玉明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你不贪图金银财宝、武功权势,别人却要为了这些东西拼命。要是真想过消停日子,就只能去深山老林里待着。” 李清露靠在车壁上,心不在焉地道:“那玲珑锁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这么个抢法?” “值钱啊,”秦招娣道,“不是乔家花三万两买下来的吗,等风头过去了,倒手一卖,怎么不能翻个倍?” 姜玉明纠正道:“是三万二千五百两。” 他天天想着找不回来就得翻倍赔钱,把价钱记得一清二楚。一帮不讲理的混账王八蛋抢了东西就跑,却让黄河镖局的人倒了血霉。李清露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东西什么模样,你见过么?” 当时石奴抢到东西就揣起来了,李清露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感觉宝光璀璨的十分漂亮。但具体什么模样,又记不得了。 姜玉明虽然没见过实物,却听家里人说过它的来历。他说:“玲珑锁其实是一双手镯,用乌金打造的,外面鎏金。上面刻着缠枝莲和牡丹花的纹样,又镶嵌着一对红宝石,据说是花神的精魄所化。两个镯子之间有一条乌金链子连着。若是新婚之夜锁在一起,就能保佑两个人琴瑟和鸣,恩爱到老。” 李清露歪了歪头,觉得有点怪异,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道:“两个人锁在一起多不方便,不难受吗?” 姜玉明微微一笑,说:“洞房花烛夜,本来就是亲密的时候,锁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秦招娣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少胡说八道带坏了自己的师妹。小姜便坐直了,正色道:“这玲珑锁是有一把钥匙的,那锁做的十分精巧,又坚固无比。过了新婚之夜,再拿钥匙打开,照常过日子就是了。” 秦招娣觉得没必要,道:“这就是个噱头吧,专门骗有钱人的玩意儿,肯定不灵验。” “凭什么贵的东西就不灵验啊,”小姜皱起了眉头,“招娣姐你也太没见识了吧!你以为什么都跟赶集似的十文钱一斤还白饶你两个鸡蛋呢?” 秦招娣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的穷酸被他堂而皇之地拖到了太阳下暴晒,还敲锣打鼓地让所有人都来围观,涨红了脸有些恼怒。 姜玉明出身富庶人家,又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宝贝,知道有些确实是真东西。他的神色郑重,说:“洛阳牡丹甲天下,花神娘娘保佑天下女子平安和姻缘,每年都有不少女子去拜花神。今年重新为花神娘娘绘彩的时候,工匠在神像下面发现了一个暗格,玲珑锁就藏在里面。” 李清露想像那个情形,庄严的殿宇中,长明灯照亮了神像下,露出了一个斑驳的匣子。若是自己在场,定然也会觉得十分神秘,把它当成宝贝来看待。 小姜道:“这花神庙建了三百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发现这玲珑锁。大家觉得这锁既然藏在花神娘娘的神像下,定然能够保佑人的姻缘。就算是凡俗之物,也是个几百年的古董。受了这么多年的香火,连庙门口的黄大仙都熬成精了,这宝贝怎么能不灵验?” 他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秦招娣还记得方才他说自己没见识的仇,非要跟他抬杠,道:“既然是藏了几百年的宝贝,怎么说卖就卖了,怎么不留下当个镇庙之宝?” 李清露看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打圆场道:“人家也要吃饭,可能就是缺钱了吧。” 秦招娣一脸不信的表情,还是怀疑这东西的真实性。她小声咕哝道:“我觉得就是个普通玩意儿,编个故事骗你们这些有钱的傻子,还真有人上当……” 小姜觉得这丫头是穷出身,理解不了这世上真的有神仙遗留下的宝物。他道:“盘古斧、东皇钟、河图洛书、指南车,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宝贝,也不能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啊。” 秦招娣双手抱着臂道:“那真货在哪里,你找出来给我。” 小姜急了,道:“你跟我抬杠干什么啊。我家是开镖局的,我的职责就是护送宝贝。我要有信念感你懂吗,招娣姐?” 秦招娣也生气了,道:“都说了别叫我招娣,你欠揍啊!” 小姜一脸面瘫地说:“好,秦jiejie,你是我亲姐。姜玉祺跟你比都只能靠后站。” 秦招娣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敢跟她比,你姐才是真的招弟。她出生才一年就把你招来了,你爹娘高兴坏了吧?” 小姜一时语塞,头一次发现还有自己吵不赢的人。李清露插不上嘴,在旁边笑的不行,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有意思,待在一起能吵一天不带重样的。 马车碌碌地驶进了洛阳城门,李清露撩起车帘往城中望去。街道宽阔整齐,街边到处都是店铺,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李清露感叹道:“真繁华啊。” 秦招娣凑过来,道:“我看看。” 这时候就见一个女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马车边奔过去。她进了城也不放慢速度,一副旁若无人的态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手里挽着个竹篮子,里头盛着些枣子。那女子迎面而来,差点跟老人家撞在一起。 老妇人吓了一跳,摔倒在地,扶着腰哎呦哎呦直叫。篮子也掉在了地上,大红的枣子骨碌碌滚了一地。 路人连忙过去搀扶,有的帮忙拾枣子,也有人道:“你这女娃怎么回事,看不见人么?” 那女子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衣裙,也不下马。她揽住了缰绳,一脸鄙夷,居高临下地道:“是这老太太不好生走路,故意来撞本姑娘的是不是?一天多撞几个,你老可就发财了!” 李清露看清了她的脸,十分诧异,小声道:“花如意?” 秦招娣也认出来了,压低了声音道:“哎呦,咱们不就是要找她么!” 花如意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在地上,骂了声晦气,拨马向前走了。路边一个挑豆腐担的小伙子生气了,说:“分明是她不勒马,还跟打发要饭的似的,以为谁都贪图她那两个臭钱呢!” 同伴轻轻地拉了那人一下,小声道:“别管了,是金刀门的人,你没看到她腰上挂着的牌子吗。” 周围的人都沉默下来,老妇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她捡起了篮子,跟路人道了谢,伛偻着身子离开了。看他们的反应,金刀门的人应该在这里跋扈惯了,百姓们都不敢惹他们。 李清露把车帘掀着一道缝,看着她往前走到十字路口,往左边拐了。她对车夫道:“快,跟上那个穿红衣裳的女人。” 小姜道:“是花如意?” 李清露点了点头,道:“跟过去看看她去什么地方。” 马车过了路口往左拐,远远地见花如意走到了一间高大的门头前。有人出来帮她拴了马,她走进了大堂。马车在那间店前面停了下来,姜玉明结了钱,却见是一间赌场。 赌场的斜对面有一间小酒肆,快到中午了,这里有不少客人。三个人进去坐下了,要了些饭菜,边吃边看对面的情形。 对面的楼有四层高,大门十分宽阔,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写着金钩赌坊四个大字。门两边还有一副对联,海底捞月精神爽,妙手回春好运来。 门前头挂着个半直不弯的鎏金钩子,随着大风荡悠悠地摆动,就像一只勾魂的手,似撩非撩地招引来往的行人。小姜喝了口茶,感叹道:“好家伙,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销金窟,进去的都是钱多的没处花的人,只要能快活,也不在乎别的。 赌场外头漆着朱红的油漆,雕梁画栋的十分醒目。里头装饰豪华,大堂正中摆着一只一人高的鎏金貔貅,张开大嘴仿佛把四面八方的金钱都吸进了肚里。赌场里充斥着喧哗声、大笑声,身段窈窕的美女穿行在其中,陪着客人喝酒赌钱,到处都充满了纵情享乐的气氛。 李清露和秦招娣从小在深山里修行,哪里见过这种排场,觉得十分不适应。姜玉明摸了摸下巴,小声道:“那玲珑锁会不会就在花如意身上,她来这里是找她的主子么?” 李清露沉吟道:“有可能。咱们光在这里看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进去才行。” 秦招娣感觉自己的荷包受到了威胁,一把捂住了道:“这种地方一杯茶就要不少钱吧?咱们三个又没什么钱,充不起阔,一进去不就露馅了?” 她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三个人中只有小姜是富家公子,但他从小家教严格,也没进过这种地方,一时间有些犹豫。 这时候就见一个中年汉子从里头跑了出来。几个黑衣大汉大声呼喝着从赌场里追出来,没几步就把那人围住了。一群人对着那个赌鬼拳打脚踢,把那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带头的大汉撕开了那人的衣襟,夺走了他怀里的银子,又狠狠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输了的钱还想拿回去,输不起来赌什么!” 附近的人对这种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没看见。小二哥从旁边经过,见他们盯着路上看,小声道:“客官,外地来的吧?” 李清露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出门在外最忌讳承认是外来的,人生地不熟容易被人欺负。秦招娣想拦没拦住,叹了口气。这丫头没什么江湖经验,有时候挺聪明的,人情世故上又有点傻气。 李清露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们一开口就是一副南边来的口音,想藏也藏不住,还不如借机会多套点话出来。 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道:“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条街上的店铺大多数都是金刀门的产业,对面那家赌场就是他们开的。我们这儿是自己盘的店,也得给金刀门抽成。他们在这儿是土皇帝,连官府都得让他们三分。” 小姜凑过来道:“这就是个赌博的地方么?” 小二哥咧嘴一笑,道:“不光赌博,还有客房和吃饭的地方。天南地北的水果、珍馐野味,头天点了隔天就能送到桌上。想听曲儿的有戏子、也有美女,陪赌的、陪过夜的,只要有钱,在里头住一个月不出来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三个人一脸惊讶的表情,从来没想过有钱人还能过得这么奢侈。小姜道:“那他们的主人挺有钱的吧?” 小二哥道:“那可不,这金钩赌坊戒备森严,不少客人赌输了的钱、抵押的地契、身上摘下来的宝贝,直接就收进库房里去了。看见大堂中间摆着的那个大貔貅了没有,那玩意儿灵着呢,进去的人被它张着大嘴一吸,值钱的东西就全被它卷走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门前有客人进来,小二哥便起身去迎了。秦招娣低声道:“听见了没,他说这里头有个库房,收藏着不少宝贝。” 李清露道:“所以花如意很可能是要把玲珑锁交到这里来,咱们这一趟是来对了。” 小姜的眼神认真起来,道:“若是玲珑锁真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得夺回来。” 现在刚过了中午,金钩赌坊周围都是守卫,要下手十分困难。他们便在附近找了个客栈歇脚,等天色稍微暗下来了,这才开始行动。 到了戌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店铺前的灯笼渐次亮了起来,到处红幽幽的。李清露转到了金钩赌坊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这里狭窄幽僻,没人注意得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