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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后上岸计划 第4节

    “小爷好心提醒,可惜某人并不领情,这叫什么来着?我本将心向明月,”陆川单手插在兜里,眼底闪过一抹自嘲,“奈何明月、照沟渠!”

    童依把人扔给苏晚桐,自己回房间去补了个觉。她醒来时已经日薄西山,刚解除静音就听见手机消息响个不停,一条条看下去,鱼塘依旧生机勃勃,但许柯的对话框却格外安静。

    她捧着手机盘腿而坐,长发散在肩头略显凌乱,艳艳红唇微微抿起,向来魅惑勾人的眸里难得闪过一丝慌乱。

    第七章 冷战

    凭着记忆摸到许柯房间,童依试探地扣门,一样没有得到回应。

    所以,她现在可以确信,许柯在躲她。

    “五年过去还是这么幼稚,一生气就要不理人!”童依嘟着嘴,垂下的眸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情愫,像是懊恼,又像是生气,却意外显得有些可爱。

    敲过三遍,童依终于没了耐心,她恨恨地抬手捶在门框,却被实木的材质磕红了皮肤。痛意顺着手背攀上心尖,连带刚刚的情绪一起发酵,她的眼里氤氲起一层水雾,然后头也不回地按了电梯。

    华灯初上,酒吧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连dj的音乐也没有上次来时劲爆,这让童依的心情更加郁闷:“来杯水割!不许用碎冰!”

    调酒师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男生,看上去白白嫩嫩秀色可餐,虽然没有许柯清冷干净,但整体看上去也应该很对童依的口味,所以苏晚桐更加震惊:“他一没招你二没惹你,折磨人家干什么?”

    水割威士忌,那简直是每个调酒师的噩梦。这玩意不仅费时,而且特别费力。如果不用碎冰,至少也要连续搅拌十五分钟,一杯下来手不抽筋都算走运,即便在童依的夜幕迷城,她也鲜少去点。

    调酒师小心试探:“小姐,这上面的您随便选,算我送您,成吗?”

    他红着耳朵递过去本菜单,手指白皙细长,像竹子一样骨节分明,童依更是起了逗弄的心思:“好啊,那就拉莫斯金菲士吧。”

    “两杯莫吉托,谢谢。”苏晚桐实在听不下去,水割搅拌十五分钟,拉莫斯金菲士摇晃十五分钟,她还是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好的稍等!”调酒师感激地看向苏晚桐,火速拿了手边的工具,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反悔。

    童依也没出手去拦,只是对着苏晚桐撇嘴:“真没意思!”

    “瞧你那点出息!”苏晚桐接过托盘,放了一杯莫吉托在童依面前,却见小哥哥立刻躲到了远处,心底忍不住发笑,“冤有头债有主,许柯不理你,你为难人家调酒师算什么?”

    她立刻跳出来反驳:“什么他不理我,现在是我不理他!我,跟他,冷战!”

    童依散下绑在脑后的长发,用手指轻轻梳着,波浪卷发撩过莹白圆润的肩头,衬得她更加妖娆妩媚。

    外面天色渐晚,许柯的对话框依旧没有消息,童依烦躁地夺过酒杯一饮而尽,艳艳红唇被莫吉托润得水光晶亮,格外惹人心动。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掉嘴角残留的酒渍,勾人心魄之程度,连苏晚桐看了都两眼发直:“许柯他该不会是个瞎子吧?”

    “不就早上调戏了他几句,消息消息不回,中午见面也装没看见,我纵横鱼塘五年多,上一个敢一生气就不理人的,还是……”

    童依顿住声音,有些碎片的记忆爬上心头,刚刚一饮而尽的鸡尾酒明明度数很低,但还是在胃里翻江倒海般烧了起来,心头的酸涩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上一个敢一生气就不理人的,还是许柯,五年前的许柯。

    “我说,他生气和你冷战,你生气和他冷战,你这是钓鱼还是谈恋爱?”苏晚桐扶着额叹气,她太了解童依,奇怪胜负欲一旦上头,不得到满足便绝对不会罢休,“亲爱的海后殿下,既然打定主意要玩他,为什么不直接点儿?你长得漂亮心思又多,还有初恋buff叠加,他能挡住你几时的攻势?”

    童依眉眼轻动,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亲热地去揽苏晚桐脖子,甚至对调酒师的脸色也好了起来:“给我调一杯乌龙茶加百利甜!”

    “咦!”苏晚桐皱着眉看她,“你什么奇怪的品味?”

    “不懂了叭,这样调出来的,”她咂咂舌,眼里春光明媚,“是初恋的味道!”

    许柯刚回房间就感觉到了异样,门是虚掩的,玄关的灯也亮着。他的手攥紧门柄,因为太过用力而暴起青筋,有场景和法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深深吸气,终于决心去推门。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锁住了门,连人也被推至墙边,用了根冰凉的东西抵住。

    “别动!”

    许柯身子狠狠一颤,心下却松了口气。他垂眸去看,娇俏的女人脸上带着层薄怒,长发扎成马尾,身上换了件酷酷的皮衣,配着并未及膝的短裙,妩媚的眉眼中竟也有了几分英气。

    “打算抢劫?”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居高临下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女人,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童依收回了抵在他脖颈间的晾衣架,揪着他的领带把人往床上拽:“对啊,劫色!”

    绝对力量的优势下,许柯只一用力便能脱离她的桎梏,却还是用不痛不痒的语气同她谈判:“放手。”

    “我偏不!”她弯着唇,把手里的领带收紧,可他实在太重,童依终究有些吃力,“笨蛋!低个头嘛!”

    许柯不为所动,而是闭上眼睛,似乎在拒绝和她交流。这让童依深感不爽,索性一只手拽着领带,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似的挂在许柯身上。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许柯猝不及防,他睫毛轻颤,原本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眸里再怎样波澜不惊,也还是伸手托住了童依的腰,喉咙里似有低叹,表达着身不由己的不甘。

    紊乱的呼吸,轻微的颤抖,连带耳根一起红到脖子,童依得逞地看着许柯慢慢沦陷,俯身去亲他的圆润可爱的耳垂:“这么敏感?许柯,我们分手五年,你该不会一直单身吧?”

    他的身子瞬间绷直,像只被猎人盯上的可怜小鹿,明明想要挣扎反抗,却被拿捏住了命运的咽喉。

    可偏偏童依最爱看许柯这副模样,眼前西装革履、年少有为的男人与记忆里清冷无暇、干净纯情的少年重叠,清醒克制的人终究在自己的诱惑下破禁失控。

    第八章 争吵

    她笑得更加明媚,艳艳红唇缓缓贴近他的耳根,在开口的瞬间呵气如兰:“不是昨晚还趁我喝醉偷偷亲我?现在气氛都到这儿了,再不解风情的话可就不好玩了哦!”

    许柯的呼吸一滞,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也僵住,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泼了盆冷水,向来平静无波的眸里似有野火,以燎原之势将他脑子里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燃烧成了灰烬。

    “是不是在你的认知里,所有事情都可以用好玩和不好玩来衡量?”

    他平静地对上童依明显情动的星眸,好像刚刚被撩拨到险些失控的男人不复存在,和童依半分钟之前在他耳边的轻声细语一起消失在这个盛夏的夜晚。

    眨眼之间,他还是那个永远清冷无暇、淡定从容又冷静克制到骨子里的许柯。

    其实陆川说得没错,童依爱玩爱闹,玩腻了就换,自己也曾是被她换掉的一员。她现在还能在这里耍着并不聪明的小心思努力撩拨挑逗,无非是还没有玩够,一旦她玩到尽兴,一定会比五年前更加决绝地甩掉自己。

    “你什么意思?”童依警觉地抬眸,许柯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鸷,哪怕是五年前自己甩他时,也没让她有过事态脱离控制的感觉。

    两人都是沉默,阴郁的气氛在整个房间蔓延开来。许柯深而黑的眸子里带着疲惫,和童依对抗的手臂松了力气,一根一根掰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把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向沙发。

    这是他第二次拒绝自己的索吻,童依从未有过这样挫败,一时之间脸色很不好看,脾气也跟着上来:“昨天的事情我解释过了,如果是因为早上我在餐厅,当着那么多人调戏你所以你不高兴那我也认,可是你不回我消息,中午见了我也装没看见,莫名其妙跟我冷战一天算怎么回事?”

    她这个人没心没肺,张扬明艳又肆意妄为,叛逆起来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这会儿更是不打算惯着许柯的毛病:“你该不会以为这样逃避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吧?你知道的,我能耐得很。”

    许柯垂下眼睑,平静地把她所有情绪尽收眼底,不论是一开始的薄怒,还是刚刚的得逞,亦或是现在,明明有些气急败坏,却还要耐着性子和自己周旋。

    他好像有些明白童依的乐趣了,在她眼里,感情是占有与被占有,驯服与被驯服。可这一次,他才是占有和驯服的那方。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发现我的情感不受你的控制,发现事情渐渐脱离你的预期,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他双腿交叠,下巴微收,眸里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亮得像是能透过眼睛直达童依心底,“让我猜猜,你现在是愤怒、迷茫,还是不甘?”

    “我说过,同一个地方我不会跌倒第二次。”许柯的声音平而缓,“童依,其实你也不是无所不能。”

    夏夜微凉,窗帘半掩,外面的天空像是泼墨一般的黑,月亮隐在云后,星辰也跟着暗淡,空气里弥漫着低沉阴郁。

    许柯的脸色喜怒不辨,童依心里实在没底。她知道许柯聪明,却也相信自己隐藏得够好,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那你希望我怎么办呢?许柯,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办?”

    她盯着许柯的眼睛,眸里彻底没了算计,恍惚之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曾经恋爱中的小姑娘。

    那时的她比现在要稚嫩,不太聪明的小心思被戳穿之后气急败坏地钻进自己怀里,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他丢盔弃甲,红着耳朵答应下她一条条不成熟、很幼稚,却让她十分满足、特别得意的奇怪条件。

    许柯难得语塞,在刚刚的沉默里,他设想过许多童依可能会耍的小心思,或许要转移话题,或许会气急败坏,还或许会直接夺门而出,却从未想到过,她会亮着眸子、这样诚恳地询问自己希望她怎么办。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答案,童依是真的有些难过。

    来之前空腹喝的几杯酒在胃里闹个不停,混合着心头的酸涩一起,将她整个人裹了个彻彻底底。许柯的沉默又像是无声的拒绝,让这个曾经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如愿以偿的女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她暗着眸,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眼里氤氲起一层水雾,连声音也带了几分低颤,妖艳精致的小脸上难得有现在这般无奈:“读书的时候你成绩就比我好,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现在你比之前还要聪明,我大概是真的力不从心,所以这次,我自己走。”

    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几缕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垂在耳边,许柯终于认真的抬眸,思考起来她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可落寞的人却已经转身,她大概需要回自己的房间整理一下情绪再想办法卷土重来。但心思已经被失落和挫败占了大半,胃里除了几杯酒之外空空如也,生理期前阶段性的小腹坠痛让她更加难受,以至于没能看清楚脚下的路,被茶几的桌角磕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

    “嘶!”童依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茶几是大理石的,瓷砖地板也同样坚硬无比,自己还穿了一双又细又长的恨天高,三重打击之下,她摔得是真不轻。

    许柯被刚刚的声响拉回了思绪,他垂眸去看,茶几被她撞得移了位置,刚刚还耀武扬威跟自己对峙的人此刻正捂着脚踝跌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地喊着疼。

    第九章 他认了

    他快速起身去扶,小姑娘却倔强地垂着眸不准他碰,泪眼汪汪咬着唇、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的样子可怜又滑稽。许柯实在没了法子,只能把人先抱在怀里,然后移到更加舒适的床上去。

    童依蹬了蹬腿表示反抗,却是动一下都会疼到钻心,又气得抬手去捶他肩膀。许柯任她拳头胡乱招呼,只是默不作声地把人抱紧。

    他身形虽然瘦削却也高大,相比之下童依没用几分力气的挣扎实在是微不足道。

    大概也是感受到了两个人的悬殊,童依索性直接窝在了他的怀里,木质香调清爽干净,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一时之间,她竟然真有想哭的冲动。

    “伤哪儿了?”许柯见她终于安静,开始低头去检查她的伤势。

    童依还是不愿意开口,许柯替她脱下高跟鞋,只见原本纤细的右脚踝处高高肿起,他抬手去摸,明显不同于其它地方的温度和泛红已经告诉了答案:“疼不疼?”

    面前的人依旧没有说话,许柯只当她还在和自己赌气,所以当有水滴落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出现时,许柯心头终于闪过一丝慌乱。

    她垂着眸,轻轻吸了吸鼻子,皮质的短裙上有几滴水渍,豆大的痕迹却格外抢眼。

    许柯扶着童依肩膀,轻轻抬起她的头,刚刚还张牙舞爪、像只不服输的小兽一样跟自己对峙的人脸上已经有了泪痕。

    她哭了。

    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撒娇的手段,不是想要借机让他丢盔弃甲的缓兵之计,她是真的很疼,真的很想有人抱抱。

    两个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太多,有时候连童依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更别说一直处处提防她给自己下套的许柯,一时之间竟也手足无措起来。

    他暗着眸,眼里似有犹豫,几番挣扎过后,还是把人揽到怀里紧紧抱住,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乖。”

    苦rou计也好,真摔倒也罢,总之,这一次,他认了。

    童依实在是太讨厌这种事情失去自己控制的感觉。其实刚刚摔倒的那一下,失去感觉的麻木远远大于疼痛,即便等麻木的钝感过去,也没有疼到要哭成这样的地步。

    她又不是豌豆公主,崴个脚而已,我们海后殿下在骨折的第二天都能打着石膏去蹦迪。

    只是,许柯那三个字一问出口,她就绷不住了。

    “疼!非常疼!要疼死了!”她呜呜地哭,许柯耐心地哄,等哭够了,才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西装外套还没有脱,胸口处大片的水渍也是自己的杰作,童依眨着眼,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感受到怀里人停止了呜咽,许柯也松了手,大概是刚刚的那一幕太过温馨,原本还在吵架的两个人纷纷默契地停战。

    许柯把袖子挽起半截,带着童依去冲凉水:“忍一下,不然明天会肿得更厉害。”

    酒店的洗手台也是大理石材质,童依的短裙堪堪盖过大腿,冰凉的触感让她极不自然地缩着身子往男人怀里靠:“冷!”

    许柯的动作极轻,一边托着她的腰,一边扯了浴巾垫在下面。打开水龙头后,冰冷的水流直直对着高肿起来的伤患处,刺骨一般的凉意混着细细麻麻的疼痛,让童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哭过的眼睛里又氤氲起了水光。

    他眼角轻动,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人裹了起来,童依就是再笨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这家伙高中时就洁癖到旁人搭个肩膀都要闪躲:“会弄上水的!”

    “别动。”许柯用了几分力气,被裹起来的人终于停了挣扎,“本来明天也要送去干洗。”

    她撇撇嘴,老老实实地冲着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