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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在匣 第169节

    临近放粮结束,卫明姝正坐在棚前,见着一位胡族妇人,没有领粮食,竟反手递给她一袋东西。

    卫明姝皆站起身,然而那位妇人似是不会说汉话,抑扬顿挫地说了许多,见卫明姝不明所以,敞开袋子。

    那是一袋奶酪?

    旁边的邹管事乐呵呵的说道:“这位大娘说夫人好看哩!”

    卫明姝愣了愣,瞧见那妇人毫不遮掩的笑意,脸颊微微泛红。

    兰芝在一旁提醒道:“小姐就收下吧。”

    犹豫之间,却是听到那妇人开口又说了些什么,随即便将东西往她手里塞。

    卫明姝手足无措地接过,转头看向邹管事。

    邹管事说道:“大娘说你在这儿站了半天了,给你送些自家酪的奶酪。”

    “这怎么行?”

    这里还在放粮,她怎么好意思收别人的粮食?

    “夫人就收下吧。”邹管事接着道:“奶酪这种东西好存,这些都是之前酪好的,这些东西在这里不缺,你不收他们说不定还要生气嘞!”

    卫明姝转头看着那妇人,眨了眨眼,见那妇人仍是满脸笑意,再也不好意思拒绝,接过那袋奶酪连声道谢。

    晚上,卫明姝将这些奶酪带了回去,同几个人分着吃,顺带着给谌稷也送了几块。

    那奶酪不同于中原的酥酪,似是为了易存,味道有些酸,然而奶香味更加醇厚,吃了一块又忍不住再抓一块。

    最终还是兰芝提醒了一番,说吃多了会发胖,卫明姝这才止住动作。

    她支住下巴,感叹道:“这西境和我想的还不太一样...”

    这城内的百姓似已习惯同胡族人来往,又许是因着留在交城的两族都以大黎为家,也并未因为战乱而出现两族对立的情况,甚至可以用融洽来形容。

    兰芝给她梳着头,接话道:“是啊,我前几日随他们出去放粮,也有一位大娘给我送来一袋葡萄干,如今还在我房里搁着呢,明日给小姐拿过来尝尝。”

    卫明姝笑了笑,连应了好几声。

    隔日,兰芝就将葡萄干揉进粉团里,做了些糕点给卫明姝和追影尝。几人正在院里聊得火热,看到邹管事一路跑来,脸上俱是喜色,“夫人!有消息了!羌城攻下来了!”

    卫明姝心里噗通直跳,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直直站起身,“真的?”

    “千真万确!”邹管事气喘吁吁站在桌前,回忆着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听说大将军手下的精锐先是烧了西蕃的粮草,又将羌城围了三天三夜,攻城前竟是先用投石车往城里投了几袋米粮,西蕃那群蛮贼几日没见到吃的,都争抢着捡地上的粮食,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卫明姝听他绘声绘色地讲着,面上笑意越来越深。

    “大将军攻下了羌城,便带兵一路向西追去,想必过不了多久,大黎的丢掉的土地便能收回来了!”

    卫明姝点了点头,看着桌上家中常常会备的糕点,眼眸中俱是温情。

    既是如此便好,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此郁金香非现在指的郁金香花,参考了唐朝从西境引过来的香料,从李白“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这句诗来的灵感。

    第148章 密信

    ◎那若是我不给呢?◎

    自沈轩率兵大破羌城后, 大黎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先后夺回被西蕃攻取羌城周围的两县, 将西蕃大军彻底驱赶出太河一带。

    如今交城内也基本安稳, 此前避难的百姓也有不少已经回到城中,卫明姝得了闲,便常在交城内闲逛。

    这几日茶楼酒肆, 听到最多的便是关于沈轩攻破羌城的事迹。

    此时卫明姝正带着兰芝她们坐在胡人茶馆的二层角落,堂内坐了一位大黎的说书先生,正抑扬顿挫地说着。

    “城门破后,那努尔赤不敢出阵, 被围的和铁桶似得,咱们沈大将军只用一箭,便将努尔赤面前的铁盾生生射穿, 那努尔赤是吓得屁滚尿流!”

    茶馆前围满了人, 或是坐在桌前闲来品茶, 或是忙里偷闲来茶馆听些新鲜事。

    “然后呢?”

    “然后又是一箭!”说书人一拍惊堂木, “那一箭可谓是力贯千钧,直直将那努尔赤射落下马,当场毙命, 西蕃大军一见主帅落马,那是一个抱头鼠窜,大将军快刀斩乱麻,将敌军全部围剿于羌城...”

    台下做工来茶馆偷闲的工匠指着台上喊道:“放屁吧!沈家将军攻羌城用了三天三夜,咱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攻城的场面, 哪有那么容易!”

    说书人大惊, 抖了抖胡子, “你...你不相信可以出去问问, 军里的人都这么说!”

    台下人应和道:“就是!这沈将军可是咱们大黎神将,先打了北凉,现在又来收拾西蕃,就连那沈夫人都是洛神转世嘞!”

    说书人摸了摸胡须,“说到这沈夫人也是个人物,不仅貌美倾国,而且足智多谋,文武双全,之前军中夜袭,就是这沈夫人亲手抓到了军营里的刺客,听说那刺客牙都被打碎了几颗...”

    卫明姝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一愣。

    那些事越说越不着调,她摇了摇头,只叫兰芝在桌上留了茶水钱,便顺着热闹的人群离开了茶馆。

    见天色已经不早,太阳已经逐渐没入城门之下,几人便一起回到宅院。

    刚到宅院门口,却是见门口驶来一辆马车,车夫勒马将车停在门口,卫明姝想不出是何人,皱了皱眉头,凝视良久。

    等到车夫掀开车帘,却见一身穿月白色罗裙的姑娘提裙从马车内走出。

    竟是许久未见的曾月桐。

    卫明姝诧异了片刻,便见曾月桐走上前同她同她行了一礼。

    “三姑娘怎么来了?”

    曾月桐抿了抿唇,眼神微动,“阿耶受伤了,我去军营里看了看阿耶...”

    她朝门内望了望,又讪笑道:“听说夫人刚走,就...就顺便也来交城住几日。”

    卫明姝微眯眼睛,稍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既是住在别人家,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叫兰芝找来邹管事,帮曾月桐收拾行囊,安顿住处。

    果不其然,曾月桐在主院收拾好,便朝着她们的住处而来,手里多提了碗酥酪。

    谌稷正在院内看书,卫明姝先前就叫人送去了些瓜果,多添了盏灯,然而桌上的瓜果他一块没动,连那盏灯都被放到了桌子边,似是为了故意不让那盏灯照着,背对着那盏灯而坐。

    听到院内传来动静,桌上又在摆什么东西,谌稷头也没抬,“给你们家夫人说,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是我。”

    谌稷话音一顿,迅速转过身,蹭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曾月桐轻轻一笑,杏眸清亮,“惊不惊喜?”

    谌稷缓缓坐下,用手面擦了擦旁边的板凳,盯着她看了许久,“你是不是又趁着你阿娘去跑生意。偷偷溜出门来的?”

    她没有答话,将那盏灯挪近了些,“外面这么黑,你把灯放那么远做什么?怎么桌上的瓜果也不吃?”

    谌稷撇了撇嘴,“我不吃那家人送来的东西。”

    曾月桐向来了解他,抿嘴笑了笑,伸手拿起盘中一牙西瓜,递到他嘴边,“那我给你喂,总得赏我个面子吧?”

    谌稷默了一会儿,咬了一口瓜瓤,从她手中接过西瓜啃了个干净。

    “就知道你饿了”,她将那碗酥酪往他身边推了推,“给你做了最爱吃的酥酪,上面撒了葡萄干,你尝尝。”

    谌稷难得笑了,显得有些憨厚,“还是你对我好。”

    “沈夫人就不好了?”

    谌稷手中的勺子停了停,“不好,他们夫妇二人一个二个假惺惺的,阿桐你要知道,这种对谁都好的人两面三刀,最是可怕了!”

    “我才不怕呢!卫叔叔和我阿耶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救过我阿耶命的!”曾月桐仰头,颇为不认同他,“而且我觉得沈夫人挺好的,人漂亮还聪明...”

    “得了吧。”谌稷打断她,“你可是没见过那个女人在军里捉贼的模样,那叫一个笑里藏刀...”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最后竟是谁也肯理谁。

    曾月桐双手抱前,斜了他一眼,“对了,你最近功夫练得怎么样?”

    谌稷一下来了兴致,三步两步走到房里拿了长/枪,就在院子里张扬地舞了几式。

    曾月桐坐在桌前,看了看他的招式,却是摇了摇头,“这肯定不是我阿耶教的”

    “这怎么看出来的?”

    “我阿耶舞枪才没有那么丑!”曾月桐站起来,“这些是不是符叔叔教你的?”

    谌稷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曾月桐语气中多了些愤然,“你不要什么都听他的!”

    那符耕沛向来没有耐心,定是嫌他烦了,乱教一通,教出了个四不像。

    曾月桐越想越气愤,许久之后才又问道:“对了,你从前不是总念叨着说,沈将军枪法世间一绝吗?这几日在军中就没讨教几招?”

    谌稷抱着枪,脚底磨蹭着地面青砖,“我不要他教也能学好。”

    曾月桐走过去,弹了弹他脑门,“呆子!你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谌稷说着,眼睛红了些,“我不要接受这家的好处。”

    曾月桐一时不知如何劝说,拿出帕子递给他,眼睛转悠了许久,“我有个法子,能让你不接受好处,也能学到功夫。”

    谌稷知道她虽是被曾夫人管得严,但向来鬼点子多,“什么法子?”

    曾月桐望向卫明姝的屋子,拉着他离远了些,悄悄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偷师学艺?他们这些做将领的也常常早起练武的,等他们打完仗回来,你就再去军营里,每天早上等着沈将军从帐里出来,跟着他站在边上看着学,看完就跑,这法子怎么样?”

    “......”谌稷听完这法子,也有些难为情,“这会不会有些不要脸?”

    “你管他呢?只要能学到东西就行,怎么学来的又不重要。”

    谌稷觉得她说的有理,把她夸了一通,又坐回桌前,“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总不会是专门过来看他。

    “我阿耶受了伤,我不太放心...”曾月桐想了想,坐回桌前,“前几日刚好有个胡商找上门,说是我阿耶前些日子打仗时在路上救过他们商队,路过昌河城送了封感谢信,我就顺道带过来了。”

    “感谢信?”谌稷有些疑惑,“那为什么不直接给曾伯伯呢?”

    曾月桐揪下一颗葡萄,“或许是现在军营管的严,不允许靠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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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蕃军大帐中,一张狼皮挂在大帐正前方,呼伦谟刚作为西蕃此次出征的军师,正坐在桌前,听着将领相互抱怨,脸色阴沉的可怕。

    大黎的那位灭北凉的名将,比他想象中的还厉害许多,竟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军中混入了他们的jian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