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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坠 第46节

    “啊,”宁知远摇头,“想是想,不过我爸也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让他帮我洗澡吧。”

    他说得随意,岑致森看他两秒,也笑了,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上:“那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回到家厨师已经做好晚餐下了班,宁知远第一次在这吃晚饭,坐在餐桌前抬眼就能看到前方的那面玻璃墙。

    墙外暮色逐渐沉下,城市灯火渐起,从黄昏到夜幕降临,像一幕拉长慢放了的电影镜头。

    他有点后悔没有拍下来。

    和岑致森说了说,问能不能哪天帮拍下,岑致森直接拒绝:“你想拍随时可以来拍,每天来都行,我帮你拍有什么意思?”

    宁知远撇嘴:“那还是以后再说吧。”

    吃完饭他靠在客厅沙发里继续看墙外夜景,岑致森去书房里处理了点工作。

    片刻后,宁知远正发着呆,岑致森过来问:“去洗澡吗?”

    宁知远仰头,这人已经脱了衣服,上半身裸着,很放松的姿态,站在沙发边看着他。

    宁知远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体,在岑致森伸手过来时,搭上了他手臂。

    岑致森在浴缸里放了水,让宁知远可以泡个澡,帮他脱了衣服,扶着人坐进去后他自己也跨了进去,在宁知远身后坐下。

    宁知远回头,岑致森的手贴上了他后背,掌心的温度熨帖。

    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蝴蝶骨,隆起的形状很漂亮,舒展开时,像翅膀一样。

    肌rou薄而光滑,挤出浅浅一道背沟,很诱人。

    岑致森用手抚摸了一阵,贴上去,一个轻吻落在了他后颈的棘突处,再沿着那道背沟往下,一点一点帮他舔湿。

    宁知远呻吟了声,有些难耐,再次回头,看了岑致森一眼。

    岑致森也抬眼看向他,从他这一眼里看出了些许深意,这一次低头亲了亲他的肩膀。

    宁知远扭过脖子,那截白皙修长的颈完全地暴露在岑致森眼前,岑致森的唇游走上去,轻轻嘬了一下他颈边那颗痣。

    宁知远提醒他:“不兑现赌约却做这些,你这算不算耍无赖?”

    岑致森的动作停了停,唇瓣又接着摩挲上他沾了水汽的皮肤:“你想不想兑现那个赌约?”

    “你自己说了时间由你定,”宁知远轻嗤,“那不得看岑总你什么时候有兴致。”

    “跟我约会,”岑致森放开了他,认真说,“等你脚好了,昨天说的,下个周末我们正式约会一次。”

    宁知远看过去,岑致森的眼神有些难懂,这个人似乎越来越不正常了。心念电转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但那个念头刚冒出,立刻又被他否定了,怎么可能。

    “下周末,可以吗?”岑致森重复问。

    “应该可以吧,”宁知远敛回心神,懒得想了,“就下个周末吧。”

    洗完澡也还早,宁知远擦着头发,提议:“要不要看个电影?”

    岑致森点头,放下了玻璃墙前面的投影幕布,问他:“想看什么?”

    宁知远说:“我们小时候一起看过的那部。”

    眼神对上的瞬间,同时笑了。

    岑致森没什么意见,搜索出那部九十年代的老片子,点了播放。

    宁知远依旧靠坐在沙发里,头发半干未干的,身上套着件大一号的岑致森的衬衣,——在外的时间比预估的多了几天,带的换洗衣服不够了。

    他衬衣的扣子只扣了中间几颗,下身也只穿了条内裤,两条长腿从略长的衬衣下摆伸出来,随意支着地,成熟男人的腿,长且直,肌rou结实而有力量感。

    察觉到岑致森在打量自己,宁知远抬了眼,这人依旧裸着上半身,赤裸rou体上全是沐浴之后的热气。以前他觉得岑致森冷,最近却越来越能体会到和岑致森rou体相贴时,那些过了头的燥热,分不清热的那个究竟是他,还是岑致森。

    “有酒喝吗?”宁知远问。

    “你脚上还有伤,别喝酒了,我调点饮料给你喝。”岑致森说,走去了水吧那边。

    宁知远看着他背影走开,随便了他,目光落回前方的投影屏幕上。

    几分钟后岑致森回来,递了杯饮料过来,略深的琥珀色,很漂亮。

    “低酒精饮料,”他解释,“喝这个吧,给你尝个味。”

    宁知远接过,勾了勾唇:“多谢。”

    尝了一口,确实只有一点点酒味,或许是香槟,更多的是可乐和柠檬水的味道,还不错。

    岑致森在他身边坐下,手里捏着杯和他一样的饮料。

    大屏幕上的电影已经开始,他俩都没有再说话,各自靠着沙发,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头顶只留了一盏氛围灯。

    老片子的画质很一般,但影片的氛围渲染得很到位,即便是宁知远这样其实对爱情片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逐渐看了进去。

    名字叫《甜蜜蜜》,其实是部基调挺压抑的片子。

    宁知远不时抿一口饮料,眼瞳里映着投影屏幕明明灭灭的光,岑致森几次回头,看到的都是他的眼睛。

    “电影不好看?一直看我做什么?”再一次时,宁知远也侧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觉得好看吗?”岑致森问。

    宁知远慢慢又咽了口饮料,眼睛落回屏幕上:“还行吧,不过我比较喜欢这个豹哥,长得不怎么样,人挺有意思,为了讨喜欢的女人欢心,知道她怕老鼠,特地在自己背上纹一只米老鼠逗她,跟他黑老大的形象挺有反差,还有他自嘲是情场老手,一眼看出自己的女人和别人有故事,仓皇逃命的时候又让他的女人别跟着,劝说对方回去,说明早一觉醒来满大街都是比他好的男人,以退为进,如果没有这句话,他的女人不会跟他走。”

    “这样的人你觉得有魅力?”岑致森问。

    “不,”宁知远靠着沙发,手指轻敲着自己曲起的膝盖,“我只是比较能理解他的想法而已。”

    “他似乎没什么好结局。”岑致森说。

    “那没办法,”宁知远耸肩,“谁叫他运气不好,只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

    “倒是两个主角,”宁知远说着忽然笑了笑,“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偏要打着‘友谊万岁’的幌子,自欺欺人,有点搞笑。”

    说这一句时,他重新看向了岑致森,也像是自嘲。

    他们其实也一样,做着超越伦常的事情,打着兄弟的名义。

    岑致森似乎听明白了,皱了皱眉,提醒他:“知远,我似乎说过,我一贯顺从本能,从不做自欺欺人的事情。”

    “你就当我是吧。”宁知远并不想跟他争辩。

    岑致森的目光微动:“你是?”

    宁知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视线下移,落至他肩膀,伸手过去摸了摸:“这个地方要是纹个什么,是不是很好看?”

    岑致森略想了下:“也纹一只米老鼠?”

    宁知远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忍笑说:“还是别了。”

    岑致森不再说了,视线转回屏幕,继续看电影的最后一段结局,直至片子播完,屏幕变成一片安静的灰,他们依旧靠坐在沙发里没动,手里的饮料也才喝到最后一口。

    宁知远看着投影屏幕后进来的光,忽然说:“其实无论电影里的豹哥,还是两个主角,都怪没意思的,一个到死自己的女人心里都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压抑真心优柔寡断了半辈子一直在错过,还有一个每一次都只能被迫做选择,爱情这东西,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但这部电影的名字是甜蜜蜜,”岑致森说,“爱情当然也有甜的一面,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

    宁知远有些意外,再次转头,岑致森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感叹,他心里那个念头重新冒了出来,盯着面前岑致森的眼睛多看了片刻。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岑致森问他。

    宁知远:“你想谈恋爱?”

    岑致森:“有机会是想试试。”

    他的语气很自然,宁知远有些怀疑,看着他,像在确认他这话里的可信度。

    岑致森肯定道:“真的。”

    心头那点惊讶稍纵即逝,宁知远没有表露出来,也不再问了,搁下已经空了的杯子,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很晚了,睡觉吧,明早还要工作。”

    岑致森便也作罢,已经说好了下周末,先让宁知远自己好好想想也无妨。

    之后他扶着宁知远起身,送他回房:“你的脚注意点,这几天就别到处乱跑了,有事让别人去办,在办公室里待着就行。”

    “知道,”宁知远不怎么在意,“也没那么夸张,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岑致森:“别掉以轻心,还是得养好了。”

    说着话,进房门他伸手想开灯,被宁知远忽然伸过来的手按住手背,宁知远抬手推了他一把。

    岑致森靠到墙上,宁知远的身体贴过来,气息凑近:“岑致森。”

    岑致森扶住他的腰:“别乱动,小心点。”

    宁知远哼笑:“装模作样。”

    岑致森的手隔着衬衣在他腰上按了两下:“不是说睡觉?”

    “我刚忽然想到的,”宁知远说,“这电影现在看跟小时候看感觉不一样的地方。”

    岑致森:“哪里不一样?”

    “那些偷情的片段,小时候你挡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我也看不懂,”宁知远边说边笑,“现在倒是看懂了,不过我觉得电影里是在胡扯,因性生爱本来就是个伪命题,不然我得爱过多少人?能生爱的前提是一开始就心怀鬼胎,你觉得呢?”

    他说话时吐息的热度直往耳朵里钻,岑致森侧过头:“嗯,也许吧。”

    宁知远看着他的眼睛,黑暗中只能看到眼瞳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波动,证明这个人确实不是心如止水的。

    并非他的错觉。

    呼吸交错,将近半分钟的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宁知远看岑致森,岑致森也在看他,任由他将自己看穿。

    宁知远终于按开了头顶的灯,若无其事地退开身。

    岑致森没表现出什么,将他扶上床,叮嘱他好好休息,又说了几句话,帮他关了灯离开。

    关门声响起,脚步逐渐远去后,宁知远独自在黑暗中坐了片刻。

    岑致森的反应其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以为不可能的成为了可能,多么荒谬。

    似乎他和岑致森的关系,已经逐渐滑向了某种不可控。

    一开始,他只想要那个人看到他、在意他,但是现在这份在意也好像彻底变了质。

    宁知远忽然有些想笑,他也的确笑了。

    人的七情六欲本就不可能分得太清楚,哪种意义上的感情其实都一样,既然是岑致森要的,他满足就是了。

    他起身,摸黑扶着墙,慢慢挪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开了一盏灯。

    他的身上依旧穿着岑致森的那件衬衣,开灯的那个瞬间,他甚至错觉镜中人就是岑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