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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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爷的丧事办得还算顺利,虽说先头别人瞧了热闹,可谁家红白喜事上没出过乱子。 坐夜送路,好一番敲锣打鼓,队伍浩浩荡荡地行到路口,纸扎堆成小山,火光映红了夜空。 韩府不算小门户,纸扎做得气派,厅堂殿宇丫鬟仆人的烧了一堆,还糊了一辆小轿车抬过去,路上不少看热闹的人啧啧赞叹。 出殡当日,流萤由迎春扶着,跟着队伍走,让跪就跪,让哭就哭,她心里没有太多实感,只瞧着旁人表演个情真意切。 大太太被小翠扶着走在前头,后面是二姨太,银杏同松枝一边一个搀着胳膊,流萤跟在后面,瞧着前头两个太太哭湿了好几条帕子,她咧了咧嘴,硬是挤不出一滴泪。 再瞧几个少爷,各司其职,唯独少了韩心远。 流萤叹口气,这几日韩正卿忙得很,她不方便央他去寻韩心远的下落,也不知道心远接到消息没有。 韩正卿应了三姨太的丧事,约么忙完了老爷这事,就该cao持小姐的葬礼,小姐就心远这么一个孩子,到时候打幡、抱相片和功德牌的都是他,他还这么小,想起来也是可怜。 她有些鼻酸,抬手抹下眼角,却刚好撞上韩俊明的目光,流萤像被烫到一样急忙避开。 韩俊明回家后一直在灵前忙活,她的担子轻了不少,除了磕头答礼,基本不用再做什么,甚至白日里还能回屋睡个午觉。 只是每每躺下她都下意识地盯着卧房的门,生怕再进来什么人。 那日韩正卿走后,她再去里间偷偷瞧过,牙印已经不见了,她睡得不好,晕晕乎乎的,越发觉得那或许就是个梦。 韩俊明回家之后恪尽职守,对丧事不敢懈怠,一脸的正色令二姨太脸上增了光,夸他出趟门就懂事不少,他说是大哥安排的好,男儿理当多历练。 流萤听着便臊红了脸,想来自己是错怪了他。 那日若不是他,她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家中的男丁数不胜数,她总不好每一个都去问。 这事儿成了她的一桩心病,另一桩便是程嘉澍。 棺材入了土,余下的纸钱纸扎都一并烧掉。火堆烧得正旺,队伍又向前移动,路过那熊熊火焰的时候,流萤将手中的白菊扔了进去。 白事不走回头路,他们择了另外一条路回府,竟是流萤抬姨娘那天走过的巷子,她统共走过这么两回,一红一白全占齐了。 往事如烟,似是翻了篇儿,又像是陷在一个环里。 流萤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个永远转不出去的圈,一环扣一环地向前滚动。 二姨太嘱咐她得空去趟徐家,程嘉澍不能一直在家里赖着,眼下丧事办完,她就有空跑这一趟。 迎春说那程嘉澍整日要这要那,大少爷就惯着他,好吃好喝地供着,还专门拨了两个人伺候。 “专门…伺候?” 流萤心里一紧,迎春点点头,“是,都是二房的家丁,一个顶我三个宽。” 流萤噗嗤一笑,“这哪是伺候,是将他看起来了。” 那程嘉澍瞧着色眯眯的,要是拨丫头过去,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到这儿,流萤关心地问迎春,“你今日去取东西,他可有为难你?” 迎春摇摇头,“没见着,不过守门的说他出不去院子,闹了一整日,又气又累,后来便关在屋里不出来了。” 流萤想了想又问道,“那两个守门的,是从头一天就守在那儿的吗?” “先头不是,您那屋景色好,他还以为自己得了尊贵,且高兴了一阵,后来琢磨过来要往前头来,才被盯得死死的。” 流萤心下不安,又继续追问,“那夜里,守门的打瞌睡,他会不会跑出来?” 迎春不解,“他是想讹咱们的,夜里跑出来做什么,就是偷东西带出去,能值几个钱?” “也对。” 流萤嘴上应着,心里却越发打鼓,若他偷的不是金银呢… 一行人挨个迈火盆,进门的时候嘴里塞块糖,丧事便算告一段落。 二姨太累的不行,收尾的事全交给三兄弟,径自回屋洗漱歇息。流萤也回去收拾妥了再去前堂。 还道三人应该在那边善后,哪知过去之后只有韩宏义与韩俊明,兄弟俩在一处说话,见流萤过来,两人才收住话题。 空气忽然安静,流萤站在原地,小手绞在一起好不尴尬,她隐约觉得他们在谈正事,且谈得并不愉快,两个人面儿上都不怎么好看。 “我…我还是…” “四姨娘,是来找大哥?” 韩宏义先发了话,他总是愿意替她解围。 流萤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不想在韩宏义面前承认自己与韩正卿的关系,下意识怕他难受。 韩俊明将她这扭捏样子瞧在眼里,微微一笑,“大哥这会儿正同大太太议事,四姨太是有什么急事?” 流萤眨眨眼,韩俊明叫她四姨太,这礼貌的称呼她竟还有些不适应。 他回来后当真懂事不少。 她摇摇头,“倒没有急事。” 这两日韩正卿都没回屋子,晚上她不敢自己睡,便同迎春挤在一处。 老爷入了土,韩正卿总要回屋睡的,她的院子里住着个程嘉澍,二姨太累得起不来身,流萤不敢去烦她,便成了现下这无家可归的局面。 流萤想解决程嘉澍,就得往徐家去一趟。 “我想出去一趟,二姨太知道的,大少爷若是问起来,帮我递个话吧。” “好说。”韩俊明心思转了转,说道,“刚好我也要去趟医院,可以同路。” 流萤有一瞬的犹豫,韩俊明笑着躬身,“四姨太介意的话就算了,俊明以往多有得罪,在这里给四姨太道个歉。” 他这般大方,流萤不同意便显得小气,她摇摇头说道,“三少爷说笑了,我不介意的。” 韩宏义微微皱起眉头,直觉韩俊明这变化不大对劲,可他现在的立场颇为尴尬,犹豫再三终是没开口拦下。 * 徐家就在西门街,与天府街距离不算太远。流萤不清楚韩俊明的医院在哪,便不晓得他实是跟着自己。 她倒是存了警惕的心思,话不算多,一路上,韩俊明倒也没招惹她,只在必要的时候说上一句,至多是提醒她小心有车,让她走在里侧。 他行事稳重许多,流萤心里舒坦了不少,更好奇他这回历练了些什么,竟能转了性。 “你这趟…还顺利吗?” 流萤想知道的事情很多,他去苏州是为着什么,这些天又做了些什么,工厂为什么设这么远,明明本地也有的,韩家的生意是一直做到全国的么,往后还要常跑过去么,韩正卿在那边是个什么角色等等等等。 她想了想,终是问得含糊,这话在韩俊明看来,却十分暧昧。 他冷眼瞧着,她从出门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话想说,他不急,耐心地等,两个街口过来她终于憋不住,脱口的竟是这般关心。 女人啊,韩俊明心里不禁唏嘘,以往那些莺莺燕燕,他越是没兴趣,她们越是向他怀里扑,他唯独上心这么一回,反倒招了她的讨厌,现下看来,她也并无不同。 贱。 人就是贱。 她贱,自己也贱。 他嗤笑一声,原是自己当初是用错了方法,男女情爱这事,是不能太主动,只要忍得住,女人们自会摇着屁股送上门来,谁也不例外。 韩俊明咬咬后牙,忍住心里的悸动,简短答道,“还好。” 大哥一贯是这个故作深沉的德行,他照着做,总不会错。 “哦。” 流萤扁扁嘴,心里有一瞬的失落,韩俊明对自己没了那心思,倒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这失落自然也没逃过韩俊明的眼。 流萤拐进胡同,韩俊明也跟着走了进去,流萤眨眨眼问道,“三少爷的医院也在这边吗?” 韩俊明光顾着琢磨她,却是没想过这事,忽然被问了,便胡乱地朝前一指,“从这穿过去比绕大路快些。” 他虽是乱说,却也说得自然,流萤点头说道,“多谢三少爷送我一程,我从这边转过去就到了,咱们就在这儿分头走吧。” 韩俊明心里一堵,这丫头试探他,他还偏巧就指错了方向。 他心里再堵,面儿上也是一副淡然,“好说,顺路而已,四姨太不必客气。” 流萤福身转身迈步,略略松了口气。 韩俊明也要迈开步子的功夫,就瞧见迎面一个丫头朝这边跑了两步,脆生生的嗓音唤道,“流萤?是你吗?” 韩俊明再转回身,瞧着流萤的背影微一愣怔,而后她原地站住了转回身来。 那丫头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真的是你啊!还记得我吗?绣颊啊!” “绣颊?你、你是绣颊?”流萤认了一会儿,似乎才瞧出来,反手握住她,两个人手拉着手抱在一起竟跳了起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们家的事儿办完了?你能出来了?哎呀,真是好多年不见了,你、你可真好看啊…” 绣颊比流萤高半个头,身子也胖些,瞧上去两个人的关系很是不错,却也是很多年不见,这丫头的问题连珠炮一般。 流萤不知道从哪答起,直拉着她的手笑着点头。 “诶,你瞧我这,你是回来办事的吧?走!我领你去见老爷和夫人!” 绣颊将流萤的胳膊揽在臂弯里,两个人的身子就这么靠在一起,随后她回过头问韩俊明,“这位少爷同你是一起的?” 韩俊明站在原地,脸上擎着笑意,点了点头。 “劳烦这位jiejie带路。” “我们家就在前头,就是委屈您在门口等,您这…” 韩俊明除了孝服,胳膊上却挽着黑纱,这装扮是不能串门的。 韩俊明十分大度地点点头,“本就是顺路陪她过来,自当不会登门。” 流萤被绣颊挽着,冒出一身冷汗,她硬着头皮路过韩俊明,朝对侧的巷子走去。 韩俊明微笑地跟在身后,流萤如芒在背,她方才故意说错了方向,只是想结束尴尬的同行,左右没有什么话好说,不如早些分开,谁想到遇见熟人,被抓个现行。 徐家大门开在胡同里,没有韩府那么气派,却也算是宽阔。 到了门前,流萤将胳膊从绣颊的臂弯里抽出来,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进去了。” “怎么?”绣颊不解地瞧着流萤。 “我…” 绣颊是从小一起玩的伙伴,她不想说自己现在是韩府的四姨太。 她犹豫的空当,韩俊明先一步答道,“劳烦这位jiejie通传一声吧,她也不方便串门。” 他这一句话,绣颊的眼珠子快瞪出来。 韩俊明站在流萤身后诚恳地点头,手指头在两人中间来回比划。 绣颊张着嘴,情绪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流萤你入了韩家的门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