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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僧现古寺是故知,延生禄位化孽缘

    第十九章 僧现古寺是故知,延生禄位化孽缘

    我伸手轻轻一撑,感到手下的树干十分牢靠,衣衫与长袍在空中飞舞,如庞大的蝴蝶展开双翅,猛然腰腹用力,身姿轻盈凌空翻了两个后空翻,当即稳稳落在了对面的地上。

    我全身微微发烫,遥遥看着慕柏,大声道:“快过来!”

    慕柏可能被我吓得厉害,隔着这么远我也能看见他脸色血色全无,忽然他身后火光大作,追兵们上来了!

    冷箭从黑暗的树林中带着破空之势朝着慕柏旋转飞速而来!

    我当即冷汗便流了下来,心中焦急,恨不得慕柏长了翅膀,一下子飞身过来。

    慕柏举起长剑在空中挥舞,当即斩落了朝他射来的箭矢。

    我眼睁睁看着两个黑衣人冲了上来,慕柏当即身姿一矮,躲过了对方一击,可很快,另一人也提着长刀冲了上来。

    我急急大喊:“慕柏,快过来!”

    慕柏拼杀中还不忘抽空看了我一眼,我当即血都吓得要从眼中涌出了,他就回眸那一眼差点就被对方一刀劈在了臂膀上,还好他身形灵活,堪堪躲过了一击。

    又是一阵烈风,本就静谧的山林中已然热闹了起来,我看到慕柏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此时再不跑,当真是跑不掉了!

    我真是情急了,当即一脚踏在树干之上,就想跑回去给慕柏帮忙。

    所幸,他意识十分清晰,当即对我大喊一声:“岚岚走开!”

    我意识到他终于要过来了,立刻蹲下紧紧扶住树干,双眸死死盯着他的身影。

    原来在我没发现的时候,我已然把慕柏的性命看做万分重要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此刻与我同命相连,更因为他是我亲密之人,是那个抱着我吻过我的人。

    慕柏飞快踏上了树干,那树干承我之时还显得挺稳当的,可当慕柏踩上去之时,忽然发出“嘎吱”一声,当即吓得我手臂一抖,就怕那树干要断裂掉。

    只见慕柏躬着身体像猎豹一般冲了过来,他脚下踩着独木桥却如履平地般,我骤然松了口气,他刚来到我身侧,后面的追兵即刻就踏上了树干。

    慕柏立刻朝着那树干脆弱之处用力跺了两脚,当即树干不堪重负,“刷拉”一下,断裂掉在了黑漆漆的悬崖之下!

    上面两个黑衣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跟着也掉了下去。

    我二人与对面的追兵遥遥相望,他们此刻奈何不了我们,而我俩也急需继续逃命。此路不通,他们定然会寻其他路来找我们的。

    我扯了扯慕柏的衣袖道:“我们快走吧,他们很快会追来的。”

    慕柏用力牵我的手,扭身带我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道:“岚岚莫怕,等到了寺院,我立刻派人去求援。”

    怕是真的怕,何人不怕死,可他总是这般安慰我,一时间让我颇有些不自在。

    我嘟囔道:“谁怕了,再说了,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得此境地吗?”

    他苦笑了一下道:“岚岚,你莫要忘了,太子哥哥若想做掉我,那你也蹦跶不了多久,毕竟你那个时候已经被划在了我阵营了,你忘了吗?”

    他这般提醒我,让我想起来那时候昏迷在太子身边被三哥凌辱的事情。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是太子授意。

    我颇有些不死心道:“你怎么这么确定就是太子哥哥,说不定是你的仇家,或者是三哥。”

    慕柏当即冷笑一声:“三哥?三哥就是太子的狗,你还不懂吗?我有什么仇家,我的仇家普天之下,可能只有太子一人了。”

    我还欲争辩:“可是太子哥哥……”

    慕柏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我的眼睛道:“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慕岚,你不懂吗?”

    我安安静静闭上了嘴,他说的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从来只是看到了太子哥哥待我宽厚,可我如果设身处地想想,我若是太子,我定然也会讨厌慕柏和我自己的。

    一个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一个是给绊脚石作不在场证明的人。

    无奈摇了摇头,我垂眸看着我们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心中感慨万千。明明我一直是宫里那个可有可无的人,明明我也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当个纨绔继续花天酒地的生活。

    可偏偏我现在和慕柏在一起,荒山野岭,身负重伤,惨兮兮被人追杀,命悬一线,我到底为什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是慕柏,他一步步把我逼进这圈套,让我站在了他的身边,成了他最亲近的人,可他为何要这般做呢?

    如果他只是利用我,我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吗?

    我心中计较着,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他说的寺院门口。

    那是一座并不宏大的寺庙,农王朝崇尚浮屠之术,举国上下大大小小的寺院不计其数。这间小寺院修葺在深山当中,慕柏居然说他和寺主相识?这是什么情况?

    我有些狐疑跟在他身后,看他推开了庙门,跨入寺内。

    此时乃是夤夜,万籁俱静,寺门遂一推开,老旧的门扉上掉下“簌簌”木屑,更是发出“嘎吱”一声巨响,吓得我在后面当即缩了缩脖子。

    深林中嚷嚷鸦飞,古寺中灯火忽明。

    总之呢,这气氛是有点吓人的。我从来没去过这么古老的寺院,门扉破旧不堪,院中还有座古井,两株半死不活的古树垂下长长的枝丫,亟欲铺洒在了寺院的屋顶之上,更显得鬼气森森。

    我脚下一顿,向那亮灯的房内看去。

    只见一个十分年老的僧人,执着一盏孤灯,面容上被照耀的阴森恐怖,两条纯白色的眉毛几乎和下颚平行,满目的皱纹几乎将一张脸扭曲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凉气,不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怪只怪我年少时志怪故事看得太多,深夜,破败,古寺,僧侣,衰老,这些词汇在我脑海中并现,已然组成了好几个版本的鬼故事。

    所以说,没事别去看那么多话本子,关键时刻,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还好,我身前有慕柏那宽厚的肩膀挡着,我心中才有了点底。

    那老僧见了我二人先是惊讶,接着他眯着眼,将灯火举在了慕柏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俄而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的情绪道:“殿下……是殿下……”口中话没说完,人就要跪下行礼。

    慕柏当即双手一托,将老僧稳稳扶住,他道:“了悟大师,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了悟两只浑浊的双眼竟有些许水意,他颤颤巍巍道:“殿下,未曾想贫僧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殿下……”

    慕柏扶住,对我说:“慕岚,你先去后院厢房休息一会,我和住持叙叙旧,很快过来。”

    黑暗中一个小沙弥忽然现身,他垂着头双手合十对我道:“施主请。”

    我被那小沙弥吓了一跳,后背一下出了一层薄汗。心中实则并不愿和慕柏分开,这鬼地方阴森恐怖的,让我一个人去厢房……

    可是那小沙弥就干干站在我面前,大有我不挪步他也不动弹的架势,这般强硬的态度令我着实不爽了起来,可我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慕柏,他扶着住持,两人身影在小小的烛火之中很快变得模糊,紧接着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我往前迈了两步,想去追慕柏,可是那小沙弥立刻挡在了我的面前,对我恭恭敬敬道:“施主,这边请……”

    我扭头看大殿之中,供奉着许多牌位,牌位旁有零零星星的长明灯还亮着微弱的灯火,一眼扫过去,我刚欲转身,忽然,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

    那小沙弥见我面色有变,不明所以看了我一眼道:“施主看到什么了?”

    我僵硬咬着牙问:“那些供奉的牌位,是什么?”

    小沙弥道:“有延生禄位同超度莲位,施主问哪个?”

    我咬紧后槽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颤抖,问:“红色的牌位。”

    小沙弥道:“施主问的乃是延生禄位,是为阳上人消灾祈福,化解障碍的牌位。”

    我眸色怔怔看向那写着我名讳的牌位,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是什么人,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寺院中,为我供奉了一座延生禄位,居然是为了我祈福?

    我从未奢想过,这世间有人会真心待我,诚意为我祈福。长久以来,我一直孤零零在皇庭中,如履薄冰活着。我不渴求被人爱,也不会期待有人疼。

    我从未幻想过,这世间有人会在意我的生死,将我放在心中。

    可此时此刻,我的本名真真切切写在那排位上,甚至连生辰八字都一样,同名同姓根本不可能,那定然是我了。

    而与此处住持相熟之人,唯有我的九弟上官慕柏……

    这最不可能的的可能,此时放在我面前,我竟然不敢相信。是慕柏吗?是他为我在此供奉祈福?是他为我点了一盏长明灯?

    我手脚发凉,伤我最深之人原来是真心待我?

    这些认知在我脑中完全转不过去弯,我根本无法相信。即使面前摆着,我也不肯相信。慕柏那般欺辱我,将我拉进权利的漩涡,利用我,他会真心待我?

    不可能,不可能,这牌位定然是别人供奉的。

    慕柏身边随从那么多,兴许是哪个少年玩伴,我宁愿相信是脱力契花回瓦剌路过此地,为我点灯,也不愿相信是慕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