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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潜龙出云

    第六章 潜龙出云

    萧在雍将信函折了折收入袖中,向管家吩咐道:“钦差将在六月二十日抵达栖梧城,一应大小事务须得准备齐全。传王府一品文武官员,下午都来书房见我。”管家领命而去。

    荣世祯说道:“你要议事,这会儿只怕又不得空了?”

    萧在雍神色自若,说道:“不妨事,先陪你去花园转转。”

    荣世祯笑道:“什么叫陪我?你自去日头下散散步、看看花,自己难道不舒泰惬意吗?还说陪我。”

    萧在雍微微一笑,携了荣世祯的手步入王府花园。

    辽东之地气候爽朗,那花园修整得端丽华贵,树木花草尽有蓊蔚洇润之气。

    走到荼蘼花架下,荣世祯拉着萧在雍坐在石墩子上。婢女送了茶水果盘上来,便悄悄退去。

    那一架荼蘼花开得雪白娇嫩,嫩绿花枝随风轻轻摇曳,阑珊花影斜照在两人的面孔上,不住摇摆移动。幽香暗生,袭人而来。

    荣世祯拿起一枚李子送入口中,笑眯眯望着萧在雍。

    萧在雍说道:“甜不甜?”

    荣世祯说道:“你自尝尝就知道了。”

    萧在雍长眉一轩。荣世祯心领神会,端起那水晶果盘,走到萧在雍面前,笑道:“我服侍你吃。”拈起一枚李子,举到萧在雍面前。

    萧在雍张口衔住那李子,却不忙着咽下,抬起头来看着荣世祯。

    荣世祯就放下果盘,笑嘻嘻坐在萧在雍的身上。萧在雍伸臂把他拥在怀中,荣世祯就低头来咬他嘴里的那枚李子,唇舌交缠之间,把那李子推过来、让过去,也不知谁吃了多少,只觉得果rou和着甜唾溶到心里,无比香滑甜美。

    须臾唇分,萧在雍伸出手掌,荣世祯那红艳艳的小舌一卷一放,就把光溜溜的果核吐在他掌心里,笑道:“这可不成了双龙戏珠?”

    萧在雍抛下果核,拧了拧荣世祯的鼻子,说道:“你又胡乱影射,现放着正经龙子龙孙还没来呢。”

    荣世祯两手搭着他的头颈,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就惦记着迎接钦差的大事。也罢,我不缠着你了。左右有几个进士一起下帖子要来探望我,我收拾收拾也得去见人了。但你晚上须得来见我。”

    萧在雍说道:“我不是每天晚上都来么?”

    荣世祯说道:“你来了,我已经睡了。等我醒了,你又早早走了。你要这样,不如省点力气干脆别来了。”

    萧在雍笑了,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今晚一定早来。”

    是夜,萧在雍果真早早到了荣世祯的居所。用了晚饭,萧在雍便叫下人都退下了。

    萧在雍亲手筛了一坛梨花酒。荣世祯则脱了外袍摘了冠儿,舒舒服服跟萧在雍挨在榻上喝酒。萧在雍一杯杯给他斟酒,他酒到杯干,不一会儿就喝得眼眸如水,满颊红晕。

    萧在雍看高几上摆着一盆玉簪花,顺手掐了一朵,替荣世祯插在了鬓边,那白馥馥的花儿更显出黑油油的乌发来。

    荣世祯笑道:“我也给你簪一朵?”萧在雍说道:“别胡闹。”荣世祯翻身搂住他的肩膀,笑道:“我偏要闹,你要怎么办?”用力一推,顺势把萧在雍摁倒在榻上。

    萧在雍不以为意,任其施为。荣世祯便低头来跟他厮磨亲吻,萧在雍两只手在他身上到处逡巡,不一会儿揉搓得他衣衫尽乱。

    荣世祯红着脸骑在他腰上,摸索着扯开他的腰带,慢慢提腰摆臀摇晃起来,须臾间自己把自己弄得酥倒无力,萧在雍便翻身颠倒了个儿,教他跪趴在下,从后撞击而来。后半夜,他又将荣世祯抱到寝室内,继续缠绵亲热,极尽欢愉之能事。

    第二天,萧在雍仍是早早醒来。荣世祯给他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萧在雍正在披衣穿靴。荣世祯将头枕在胳膊上,忽然叹了一口气。

    萧在雍回头问道:“大清早的,为什么不自在了?”

    荣世祯眉宇间有些愁态,说道:“我不舍得回云南去了。”

    萧在雍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在辽东多住些日子,有何不可?”

    荣世祯说道:“可是没有正经名目,长久耽在你这里总归不是个道理。”

    萧在雍坐回床沿边,伸手捻起荣世祯鬓边一缕长发,放在指尖间慢慢搓揉,说道:“要找名目还不简单?我认你做我的义子,你住在义父家里不就是天经地义吗?”

    荣世祯笑着打了一下他的手,说道:“呸!我还当你有什么正经主意,亏我还仔细听着。我父王和你父王是同辈,我怎能认你做义父?岂不是乱了辈分?”

    萧在雍反握住他的手,低头在他掌心里印下一吻,随即一笑而去。

    荣世祯趴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又是好笑,又有些恋恋不舍。

    他正当情窦初开之时,头回出远门,就逢上萧在雍人品俊雅,前有救命之恩,后有欢好之情,令他大为心折,岂能舍得与他拆散?

    荣世祯思前想后,终于又写了第二封家书给父王请安,信上说他跟萧在雍相谈甚契,想要在辽东多住些日子,也好增长见识阅历,还望父王成全。

    他请萧在雍派人送信,萧在雍也就知道了信中所言,一面派第二批使者快马加鞭赶往云南,一面着管家给荣世祯的住所又添了诸般器皿床帐,预备着平南王世子在定北王府长住下去了。

    荣世祯每日不是会见辽东达官贵人,就是跟萧在雍作一处。这一夜,萧在雍带荣世祯到王府后苑的温泉浴池。

    残月当空,树黑花深。池边点着三两盏银灯,两人相坐对浴。

    荣世祯说起云南也多温泉,因算着第一批使者已入云南境内,第二批使者不日也要赶上,说道:“不知父王收到我们的信没有?真怕他老人家责怪我自作主张。”

    萧在雍背靠着池沿,又道:“你父王舍不得怪你,只会怪我诱拐人家子弟。”

    荣世祯掬水泼了他一下,笑道:“臭美什么?谁给你诱拐了?”

    那万千水珠尽数飞落在萧在雍面前的水面上,每一颗都折射着闪闪烁烁的暖情烛光。

    隔着水帘望过去,只见荣世祯笑眼盈盈,鬓发蓬松,几缕长发散落下来,湿淋淋黏在光溜溜的肩颈上,浑身雪白肌肤蒸出了淡淡粉色。

    萧在雍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这边来。

    荣世祯就势伏在他胸前,咯咯一笑,随即轻轻吻在萧在雍突出的喉结上,唇舌湿热缠绵,慢慢下移,来到锁骨、肩膀、胸肌……

    萧在雍低头看去,只见荣世祯半张雪白的脸都沉入水中,伏在他胸口到处亲吻,不时在水下吐出一连串水泡,漆黑睫毛微微颤动,盈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水声柔滑,涟漪聚散。荣世祯只觉得萧在雍的身子越来越热……忽然萧在雍扶起了荣世祯的下巴。荣世祯双颊嫣红,一双清亮眼神直直凝视着他。

    萧在雍慢慢将他拥在怀里,对着他的唇深深吻了下去……两人在水中尝尽鱼水之欢,更比往日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银灯一盏又一盏熄灭。池中余波荡漾不休,连池子外边的地上,都泼出来一汪又一汪温泉水。那大大小小的浅浅水滩里,都倒映着婆娑树影和朦胧月色,一个个支离破碎……

    展眼到了六月。荣世祯还未等到云南回信,却等来了钦差驾到。

    一早就有信使急马来报:“钦差大人的仪仗午时就要进城了!”萧、荣及辽东文武百官都按照品级冠带着,一齐在王府门口接驾。

    荣世祯因是王府贵客,和萧在雍并肩站在最前头,低声问道:“咱们不出城去接四皇子么?”萧在雍淡淡道:“不妨,我已派了几员文武重臣引导四皇子进城。”荣世祯点了点头。

    大街上闲人早已清退,约莫到得正午时分,晴空万里无云,只听得喝道之声远远传来,萧在雍麾下那几员重臣,护卫着“钦差”黄旗走在前头。仪仗队伍犹如游龙般长长跟随在后,队伍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过完。

    荣世祯只顾探头相望,忽道:“来了!”

    只见一队皇家侍卫簇拥着一座八抬大轿,浩浩荡荡行到定北王府门前落下,声势极为煊赫。

    一个老太监上前掀开轿帘,那四皇子就慢慢走了出来,一言不发立在日影底下,两道眼神冷冷扫过众人。

    那四皇子名为高应麟,乃当朝皇帝与中宫皇后所生。只见高应麟年约弱冠,神情冷峭,穿着一件鲜红如血的锦袍,胸前绣着大片青龙祥云图案,那青龙张牙舞爪,须发皆竖,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萧在雍朗声道:“臣辽东萧在雍叩见钦差大人!”当即下拜行礼。荣世祯也跟着跪下磕头道:“臣云南荣世祯叩见钦差大人。”余人乌泱泱跟着跪倒一地。

    高应麟慢慢走到两人面前,说道:“定北王请起。”萧在雍站起身来。

    高应麟又转头看向荣世祯。

    荣世祯直挺挺跪在地下,只看见高应麟那一尘不染的皂靴踩在石子地上,鲜红衣角纹丝不动。

    等了好一会儿,高应麟才道:“平南王世子,怎么不在云南?”

    荣世祯忙道:“回钦差大人的话,臣封家父之命前来辽东祭拜老定北王。”

    高应麟唔了一声,冷冷说道:“起来罢。”

    荣世祯起身退到一边,心里有几分不自在。

    众人拥着钦差一行人进得王府,大厅正门早已打开,摆下香案等候。那老太监捧了诏书上来,高应麟当即展开宣读,萧、荣等人跪下迎旨。

    原来皇帝闻得萧在雍收服松华郡,尽歼城中贼军,龙心甚悦,特命四皇子前来嘉奖——老定北王颁赐谥号为“忠烈”,定北王萧在雍则加封为一等忠武公,又有各色赏赐若干。

    荣世祯心道:“皇上恩赏,虽然十分体面,但似乎不必让四皇子大老远跑来辽东一趟啊。”

    萧在雍泰然接过诏书,叩谢隆恩浩荡。

    高应麟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坐下,两手握着扶手,沉声道:“元氏贼军作乱中原三年,荼毒万千黎民苍生。如今元松漪首恶伏法,剩下的残兵败将退回关中苟延残喘,正是乘胜追击、一网打尽之时。皇上说了,辽东萧氏满门军功卓着,殊为国家栋梁之才,因此特命定北王筹措剿贼之计。”

    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扶手,续道:“自然了,皇上也知道这件差事不容易办,所以命我当面告诉你:你尽管仔细筹谋,不必有后顾之忧,朝廷自有定夺。”

    荣世祯闻言,不免有些担忧,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萧在雍则微微一笑,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赏识,臣自当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