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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偶

    就是这一瞬间的怔忡,叫那白鸾又寻到机会,挥翅将那魔族青年甩了下去。但他此刻已不再恋战,方才惊人的发现让他心中生出一计,现下还是全身而退更为重要。

    随即他双脚一蹬白鸾拍打下来的翅膀,借力往一旁跃去,同时在下方单凭一人之力强行拦住其他人的高大魔族也似心有所感的后退数步,正好避开郁棠溪和舒云萝同时攻来的剑势与链鞭。他弯下腰来,背后的肌rou被绷紧到了极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撑开皮rou,洒落一地黑色的腥臭血液。

    魔族发出一阵吼声,随即挥舞着足有一丈来宽的巨大羽翼朝天上飞去,接住了那魔族青年朝远处飞去。

    郁棠溪凤眼微眯,握剑的手朝那二人方向一扬,一道金色剑气带着凛冽的杀意直逼向那名魔族,饶是他飞的够快,却依旧被他的剑气刺穿了身体。可那魔族却如同未有痛感,身形也不曾有任何迟疑,继续朝前飞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见状,郁棠溪似乎想起了什么,眸色渐深,晦涩不明。此时还在半空中的白鸾一声长鸣,察觉到没有敌人后它才载着苏冠容慢慢落地,朝郁棠溪邀功似的扬起了脑袋。男人并不吝于给这只灵兽应有的褒奖,但他心中另有所思,只是敷衍的抬起手来,让白鸾自己蹭着他的掌心好一通撒娇。

    舒云萝拿出那半截还带着血迹的金链,面露愧疚道:“是我方才太心急了,不然郁门主也不会为了替我祛毒而被那魔物压制。”

    郁棠溪淡淡道:“无妨。”

    他走到苏冠容那边,问道:“你在书中可见过这样的魔族?”

    苏冠容被他一问,下意识想了想,道:“魔族也是血rou之躯,门主方才一剑下去足可劈山断石,可还是被那魔族挡住……”他呢喃两句,突然想起了什么,讶然道:“钢皮铁骨,不畏剧痛……他是被炼制出来的魔偶?”

    郁棠溪颔首道:“我也认为如此。”

    若以某种邪术炼制,确实可以让血rou之躯比肩钢铁,修真界中也只有魔修一脉才会有这种邪门功法。不过那种炼尸之术只能用在死人身上,是以炼制出来的尸偶只能麻木的听从主人的命令,当然也不会有那种变出翅膀的能力。

    可方才那个魔偶不仅能生出双翼,且拥有自己的意志,在青年召唤他时主动攻向这里最强的修士,之后又凭一己之力压制了他们几人,才给了青年发现白鸾的机会。

    倘若有一天魔界与修真界的通道再度打开,如他这般强大的魔偶定会对修真界带来极大的危机。

    郁棠溪剑眉紧蹙,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于此同时,舒云萝在一旁已经画好寻踪阵,将那半截金链放在上面,随着阵法的启动,那半截认主的金链也向众人指出了乔灵樨所在之处。且金链所发出的光芒微弱却并无颓势,说明乔灵樨此刻虽然精疲力竭,却无性命之忧。

    众弟子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在进入秘境后接连遇到的境况实在超乎她们的想象,此刻又身处异界,不知归途何在,也只有师妹安全无虞的消息能让她们暂且舒心了。

    念及此,一名与乔灵樨关系好的弟子竟忍不住哭了出来,舒云萝只得一通软声安慰,才平复了弟子们的心情。

    苏冠容在一旁等着云萝宗的几名弟子心情平静之后才开口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去找到乔师妹吧,还有齐公子……也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处?”

    他与齐聿的关系只比萍水相逢好一点,根本找不到任何齐聿身上的物品用以追踪,只是他一心觉得齐聿是主角受,就算来到这里想来也不会受伤害。若是幸运一些,此刻说不定已经被救了。

    ……

    于此同时,西北方数百里地。

    乔灵樨虽因力竭而昏迷,但幸好体内法力还在流转,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她便醒了过来,只是她醒来时竟惊奇的发现自己与齐聿并未躺在沙丘下面,而是在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屋子里。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被那一伙沙匪给抓了回去,可等她欲翻身起来时,才发觉此地并非什么牢笼,而是一处看似寻常的屋子,只是屋内摆设大多杂乱,看起来也并非什么讲究之人的房子。

    乔灵樨立刻唤出系统,询问后得知二人好不容易才逃出一伙魔族沙匪的魔爪,结果竟在昏迷时被另几名魔族给发现了。但这几名魔族似乎只是住在附近的魔族村民,系统为防万一,便自作主张替二人上了易容术,加上那几名村民只是最低等的魔族,倒也未曾发觉二人的异常,便将他们带了回去。

    低等魔族的民风极为粗犷,加上体质强横,就算是低等魔族受了伤也大多是放着不管,过几日便能恢复。所以他们在把二人带回来时并未给他们疗伤,而是就这样往房里一丢便离开了。

    乔灵樨心道走运,又忍不住问道:“你们系统的权限这么高的吗?我以前看的里都说系统不能随意干涉宿主的决定,我以为我昏迷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做呢。”

    系统道:“低等级系统确实不能干涉宿主的意志,但我们不是那种低级系统,在不影响任务展开的情况下,为了保护宿主的生命安全,我们是可以做出一系列自主cao作的。”

    乔灵樨心中称奇,正要夸奖时,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连忙躺了回去,双目紧闭,只露出一条小缝来观察来人。

    屋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打扮简朴的魔族,他生的比那些沙匪还要狰狞可怖,半张脸都覆盖着森森蛇鳞,两只眼睛一边是绿色竖瞳,另一边则是普通的人类的眼睛。要不是乔灵樨曾见过沙匪对魔族相貌有过心理预期,恐怕此时已经要被吓得尖叫起来了,但好在那名魔族只是进来随便看了眼,发现二人还躺着不动,便又推门出去了。

    直到屋外脚步渐远,乔灵樨才睁开了眼睛,长舒一口气道:“魔族真是诡异,长得那么奇怪,又穿的跟人一样,看起来怪滑稽的。”

    系统回复道:“因为他们是低等魔族,魔族的原型大多是些魔兽,力量不够所以化出来的形状才这样古怪,等你见到高等魔族时就知道了,他们有些与人类看起来并无什么区别,有些甚至幻化的比你前世见过的那些明星什么的美貌的多。”

    听系统这一描述,乔灵樨倒是生出点期待来,毕竟她看过许多中都将魔族形容的俊美妖异,可她接连见到的几个都是形貌可怖之人,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高等魔族的那名青年也颇为普通,实在让她没有什么好感。

    “那我希望下次见到个好看点的魔族吧,颜控可真受不了现在这些低等魔族的恐吓了。”她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系统听了她那番话,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毕竟它已经好几次提醒过乔灵樨越高等级的魔族才会长得越像人类,倘若她真的遇到那般能够将自己的形貌变幻的如此完美的魔族,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决计是逃不出对方的手心。

    只盼望到了那时候,郁棠溪他们能尽快寻来才是。

    ……

    魔偶载着青年飞出数百里地后才将他放了下来,此时他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是断掉的利爪却无法快速再生,不过他心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事,便没再管手上的伤口。而是从腰间锦囊中摸出一枚铁片,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魔族现存的功法大多是炼体强悍之术,如此复杂的咒法在魔界极为少见,足可见此枚铁片的珍贵。

    那青年朝其中输入法力,铁片中央瞬间便弹出一个法阵,旋转着停在他面前,不多久,法阵发出微光,竟隐隐照出一个人来。原来这枚铁片中所刻的法阵竟是可以与人远程交谈的法阵,且只对特定人士有用,就算被别人抢了去也只能当做一个摆设。

    阵法中的那人并未露脸,只是静静的躺在一张榻上,双手放在腹部,看其模样应是在休憩。但青年心中急迫,便不顾那人向来的规矩,出声道:“虞先生。”

    被唤作虞先生的男子并未动作,呼吸也一如往常般规律。

    青年咬了咬牙,又接连喊了两声,直到第三声时,榻上那人未动,可他身后的魔偶却突然上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至此,那人才终于坐了起来,他并未束发,一头青丝便顺着他的肩膀披散在地上,同时那人惯有的懒散声音才从法阵那一头慢悠悠的传了过来。

    “吵死了。”他轻声道,只是单从语气却听不出他是否因被人打扰了休憩而心生恼火。

    青年是见识过他的手段的,当即便手脚发凉,心中生出几分恐惧。但念及方才自己所见之人的样貌,他又鼓足了勇气,道:“我有件事,想必虞先生一定很感兴趣。”

    “哦?”虞先生的声音有了点变化,他从榻边慢慢走了过来,随着他的接近,这人的面孔也完完整整的映在了法阵之上。

    倘若说郁棠溪是天边皎月那般清冷而不可接近,那此人便像是数以亿万年间悬在魔界夜空的那轮弯钩似的紫月,诡魅而阴郁。他的肤色极白,几乎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但那双浓艳的恰到好处的嘴唇却将他整张脸的色彩硬生生的带了几分生机回来,再加上那头浓密乌黑的长发,让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是阴沉死气的。

    听闻人族多是黑瞳,但这位虞先生却在堕入魔界之后不久便被魔气彻底侵袭了身体,将原本那双与发色相同的眼睛给染成了如现在魔界那轮弯月般的色泽。当然,平心而论此人的相貌极好,但他的气质却叫所有因他外貌而心生好感之人望而却步,从这点来说,倒是跟郁棠溪那般清冷疏远的气质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魔族青年被他那对紫瞳望着便忍不住四肢打颤,加上身后魔偶威胁,他几乎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好在这位虞先生耐心倒是十足,在静静的等候了一刻钟后,那魔族青年终于再度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我,我方才见到了跟虞先生房里画卷上相貌一致之人。”

    紧接着便是一阵死寂,青年既不敢关掉法阵,又不敢抬头看那人表情,只能低头紧盯着自己面前那一亩方寸之地,心中生出几分悔意。可也正因知道法阵那边的人的能力,他才在明知对方可怕的前提下,还是决意将这件事说出来,并且与他交换条件。

    毕竟能够炼制如此强大的魔偶的术法在整个魔界只有法阵那边的虞先生才会了。

    青年咬紧了牙关,他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就发觉身后的魔偶硬抓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往上抬。他的目光对上法阵对面那人的视线,此时那人眼底不再是如同古井般万年无波的死寂,而是终于起了几分波澜。

    只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青年直冒冷汗。

    “这么说,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擅自进入过我的房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