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谈谈好吗
裘章不太想回忆起那天的事,但却屡次三番的被迫陷入僵局。 他坐在办公室里,脸色很差,精神也不好,好像一时之间苍老了很多。 除了要解决公司的问题他还要应付公司里那一堆占股的亲戚,风声透露得太快,想瞒都瞒不住,有些亲戚本着做点小生意却没想到到如今翻船了,不依不饶的要讨个说法,秉着不能让自己吃了哑巴亏的原则。 裘章脸色上下起伏,从青变黑,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忍了又忍才没有拉下脸皮大吼大叫。 在他的四十几年里,这么多年做生意哪怕再破落难搞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到无法收场的局面。 这无疑让他备受打击,这种打击不仅仅是生意场上的阻挠,而且对这段时间接踵而至的烦心事的的一种无奈和失措。 他最没有想到的就是裘寻傅把他推进了火坑,裘寻傅一个大学生,年纪小,原本在公司鲜少有发言权,但因为是裘章的儿子,所以开什么重要会议,都还能插上两句话。 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下了套。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他就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个不要脸的白眼狼算计了。 在他忙的焦头烂额处理事务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很简短,是裘寻傅发来的:爸,我们谈谈吧。 裘章气得手抖。 裘寻傅不是没有来过,表明谈判的态度,但代价就是再挨一顿打,裘寻傅不肯放手而他宁愿背水一战也不会半分让步。 他想起裘寻傅,一阵一阵的心寒,他现在连跳起来打人的兴趣也没有了,或许受到的侮辱和打击太多,裘章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那些无谓的戏码,或者是在面临失败时,他只能靠冷静的伪装来尽量维持自己的颜面。 裘章忍着恶心但抵不过极度的愤怒,奋力把手机甩在了墙上。 这时他的传真机滴滴滴的响起来,他按下接收键,过了一会儿,一张张资料传了过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裘寻傅发来的,都跟杭州的那些事有关。 裘章压制着怒火。 面对着最坏的局面,他不可能坐以待毙,还没走到最后那一步,就不可能会是这样的惨败收场。 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后,他在办公室洗了个澡整理了一下自己换了个便装,约了人见面。 明明是多年的老朋友见面,但这酒怎么喝怎么不痛快。 由于他这个风险太大,按这样的情况多半是不利的方向,不是朋友不够义气,但面对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投入,谁也不敢冒着把自己牵扯进来的风险帮忙,要是存在亏损的情况,那亏损的几十亿的亏帐,谁来补? 大家都知道他有难处,但也不能直接不顾自己就去给别人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裘章脸色苍白,事情几乎步步走向难以回旋的地步,他都一再想过想动用手段胁迫,但这样做不仅以后可能会失去再合作的机会甚至还可能断了最后的退路。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只能选择离开。 裘章脑中翻滚着愤怒的火苗但难以言语的悲凉更让他感到沮丧。 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走到这么一步了? 他从没有少过裘寻傅一粒吃食,用的住的穿的吃的都没有亏待过他一分一毫,而如今裘寻傅反而想要让他死。 或许裘寻傅只是一个单纯的畜生,一个怎么养都养不熟还会反过来痛咬你一口的白眼狼。 裘章气得头疼得发麻,走向电梯远远一打眼看到了一个高挺的身姿,他心中咯噔一下,是裘寻傅。裘寻傅站在走廊过道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还没有消失,脸上的笑却直达眼底。除了他自己,他身后还跟一个风姿俊郎的男人。 裘章还记得,是孟闵。 他早该想到裘寻傅与孟家老二有勾连,自己还在中间傻呵呵的不知道,这时候裘章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感觉形容自己,短暂的惊怒之后,是渐渐钻入心腑的背叛感,他把所有事情在脑子过了一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脑子又腾地一下火了。 远处的裘寻傅似乎也看到了他,暗暗吃了了一惊,笑道:“爸,您怎么在这儿?” 裘章冷冷的看着他,嘲讽的说:“怎么?在这挡着你发财了是吗?” 裘寻傅眉一挑,走近他:“……爸您别这样说,事情我相信您已经都了解地足够详细了,给我个跟您谈谈的机会,好吗?” 裘章猛然推开裘寻傅,拍拍衣袖,咬牙切齿地说:“我凭什么和你谈?你小子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他对裘寻傅现在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把他恶心得够呛,从心底里看不起背后捅刀、背信弃义的怂货。裘章心想老子还在混的时候,你还在穿纸尿裤呢?跟我谈判谈条件,倒不如做梦。 他撂下话,越过裘寻傅就想走。 他的手一紧,往前走的动作一滞。 裘寻傅拉住他的手却对孟闵说:“孟哥,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想和我爸聊聊。” 一旁靠在墙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孟闵耸耸肩,表示:我走。 裘寻傅把孟闵喊走后,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得劲,手还被用力地扒拉着,他心中恼火万分,瞬间转身将手往自己身上一拽,裘寻傅被他突然拽得一个踉跄,然后被一拳招呼到脸上。 裘章怒吼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你真以为你手里握着的筹码能跟老子谈?你以为你能有多大能耐,翻得起多大的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裘寻傅被打得脸颊火辣辣一片,僵硬地站着,却不依不饶的劝道:“爸,给个机会让我跟您好好谈谈好吗?我原本就没打算把公司往绝路上推的,您是知道的,我也是裘家的人,我是不会害了他们的,这些事情您都知道,如果您能答应我的条件,这些事情都会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孟家不会为难您的。” 裘章脸上的肌rou抽动了几下。 他知道裘寻傅不要脸,但没想到能这么不要脸。 裘寻傅挺直了腰杆,面容真诚的说:“爸,您了解公司现在的情况,如果您能答应给公司一半的股份……” 话音未落,裘章一下子就火了,飞起腿踹向裘寻傅的肚子,狠骂出声:“一半?你他妈可真把自己当回事!你怎么不直接把你老子杀了?一了百了!你以为你的东西能值得公司一半的股权?还谈谈?谈个屁!” 裘寻傅被踹得身子一歪,强自镇定下来,说:“我知道您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但面临可以造成公司几十个亿的亏损和负债。爸,您不会希望看到的公司陷入危机的,公司的其他股东知道了也不会罢休。” 裘章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因为害怕公司倒闭,就按你意思把公司一半拱手让人,哪怕公司有一天烂在我手里,背上一屁股债,也绝不会让你得意。滚开,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把脚一回旋,狠狠地踢在裘寻傅的膝盖窝,膝盖窝顿时一软,差点站不住。 裘章微眯起眼睛,语气凛冽:“裘寻傅,你以为你这点小动作就能掀起多大风浪?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只要我有一天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嘚瑟如意。” 把话一甩,裘寻傅直接越过他走了。 裘寻傅肢体酸痛,一身冷汗,呆呆的站在那里。 直到其他服务员发现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在意料之中,裘寻傅知道他父亲的性子,那个本就不会轻易低头的人才是裘章。 但是,他也不会。 随着事态的变化,裘章明显预感到事情越来越不乐观,他只能开始协商解决土地问题,眼前的麻烦事太多了,他现在还不能让董事会的人知道。 他打了一通电话,和李总约了江苏的公司,打算协商解决一下目前的状况。 但过程很不顺利,人脸一张皮,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方抓住了裘章无法动弹又着急的心理,一度狮子大开口,惹的裘章和李总为难万分。 这一趟走的十分不顺心,裘章犹豫不决,因为这件事情几天没睡好。但他必须搏一搏,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或许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这之后,对方见成,脸都笑开了,客气大笑着说道再合作。 这种被迫站在受战台的位置让他很不好受,脱离了控制和把握,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相对于防守他更乐意进攻,虽然他好冲劲但并不盲目,只有实力的留存才能有下一场战争。 裘余松脸色难看,形容狼狈,此时他正在被几名保安拦住。 保安身高体胖,将他拦了个好歹,但转眼看他穿着不凡,不敢得罪,只好好声好气的说道:“先生,你要是不是这个小区的,如果你认识业主的话,就叫业主把你领进去或者给我们通报一声,不然你这么样做,会让我们下面这些人很难办的。” 裘余松听到,冷哼一声,拿出手机拨了号码,那边响了三声后,传出清朗淡然的声音:“喂,大哥。” 裘余松沉下脸,立即道:“裘寻傅,我来找你谈谈,让我进去。” 裘寻傅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裘余松会来找他:“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裘余松没想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说:“别废话,谈不谈?” “……好吧,那就麻烦大哥把电话给保安,我来说一下。” 保安接过电话,兢兢业业地谈后,就把电话递还给他,给他指明了裘寻傅的方向。 裘寻傅被赶出来后就住回了他自己的私宅,兄弟三人很少亲密往来,自然不会清楚兄弟的宅院,而且在他的眼里,裘寻傅根本就不是裘家的人,也不是他的兄弟。 他被佣人带到大厅,入眼就是黑乎乎一片,他的满腔愤怒来不及吐槽这像住在碳里的黑曼巴风格的装修,就转向不远处正在喝茶的裘寻傅,他快步走上前,表情难看:“裘寻傅,你就这样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吗?我本来不想这样说的,但你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对,我们兄弟俩以前是对你不好,但你也不能将气撒到妈身上啊!妈年纪大了,溪溪也还那么小!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裘寻傅放下茶杯,瞪圆了眼睛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大哥,你在说什么?” 裘余松闷火:“你不要再装了,弄伤家里的人不就是你弄来的吗?为了利益连良心都能喂狗,裘寻傅,你可真厉害啊!” 公司忙得不可开交,裘陆不着家,裘余松和裘章都出差了,只不过裘余松回来得早,一回来就发现家里有人受了伤,还好的是伤及人员不多,周婧华没有受伤,只有反抗的佣人受了伤,送去了医院,家里没有偷盗的痕迹,而且很巧,偏偏是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很明显,这是个明目张胆的威胁。 他一想就想到了裘寻傅。 裘寻傅靠在椅背上,放下茶杯:“大哥,真的不是我做的,哪怕我再恨你跟二哥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而且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清楚是谁做的。” 裘寻傅停顿了一下,又说:“可能……是孟家?” 尾音愉悦上扬,如同死神的弯勾勾住将死之人的脖颈,等待着冰凉入喉,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裘余松觉得背脊发凉,不敢相信眼前嚣张的人是曾经那个内敛可欺的小软蛋,随意的任人揉捏。 现在的他露出来浑身的尖刺,尖硬锐利,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下一场争斗,或胜或败或两败俱伤。 裘余松厉喝:“孟家?如果是孟家那也跟你脱不了半毛关系!” 整件事情都是裘寻傅和孟闵一起搞出来的,就是想把裘家弄垮,像只可憎的吸血虫,现在随随便便的就一把开脱,把他当傻子耍呢? “大哥,你是最清楚这件事情的,相信你已经把利弊看得很清楚,现在孟家为了利益那么不择手段,谁又知道他下次还会不会真正伤害到裘家,我也没有把握。” 裘余松脸一黑:“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裘寻傅微眯眼睛,笑道:“要不大哥先听我说完,再作决定也不迟。” 两人对峙不下。 裘余松看着他,眼睛有点红,像是在做激烈的自我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