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金丝雀
唐锦是从梦中惊醒的,他已经许久没有梦见过从前了。 而一旁的赵识温与他头碰头睡的很熟,两人早上大吵一通,心累体虚,转眼又抱成了团睡到了一起,直接错过了早膳。 唐锦肚子饿了,可赵识温抱着他,他就乖乖侧躺着,一动不动。好在赵识温很快也饿醒了,看到眼巴巴盯着他的小媳妇,“饿了?” “都饿过劲了。”唐锦挺了挺自己饿瘪的肚皮,逗笑了赵识温。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将早上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一切争吵都没发生过一般。 赵识温午间用过饭,就被赵听澜叫过去了。 赵听澜昨儿公务傍身,一夜没回府,今早上刚回来就听到了昨夜的风波。 “你早上怎么没去跟祖母请安?”赵听澜只关心自己家中的事儿。 “早上没起来,我晚上去给祖母赔不是。”赵识温没顶嘴,没那个心情了。 “山庄里的事你该去了,若是再晚些赶上年关,怕有流匪作乱。” 赵识温其实这两天就准备启程了,只是一出去难免十天半月,他本就放心不下唐锦,现在唐锦又生了病,赵识温哪里敢走。 见弟弟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赵听澜心中如明镜:“夫妻之间,小别胜新婚,有什么问题,放一段时间就都好解决了。” 别说,这没成过婚的老光棍一点拨,赵识温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跟唐锦是谁也没有吵过谁,唐锦的心思被吹的歪的很,赵识温说什么他都听不进,而赵识温又是个硬心肠,有损唐锦的事,在他这里一概不可能。 不如分开些日子,将纠结的事放一放,让那些恼人的事淡一淡,还能趁机节欲养身,何乐不为。 “后天要去山庄?怎么现在才说。”这消息对唐锦来说一丁点都不好,赵识温甚少出远门,去三五日他都夜不能寐,一下去十天半月,唐锦简直慌了神。 “不是什么好事,总不能留着过年还闹心。”赵识温也是一脸郁色,不是装的,真要分别两人都不好受。 唐锦心里不好受,半天都是蔫哒哒的,但晚间还是给赵识温收拾起了行装。 他也不知道赵识温去的山庄在哪里,但是外面天冷,总要多带几件斗篷和厚实的棉袄。 赵识温就坐在床边,看着唐锦从梨花木的大衣柜里扒拉出一件件衣服,折个几下,再塞进乌木大箱子中。 料想唐锦收拾完的这口箱子,赵识温还得再理一遍,棉袄那东西带两件得了,带五件去着实多了。 说是后天走,但一到要出门儿的时候,事就愈发多起来。 赵识温找了几个厉害的护院,随唐锦指使,同时将这小院看的紧紧的,一只老鼠路过都得提溜起来看看是不是吃这处大米长大的。 究竟是哪个外来的老鼠给唐锦吹的邪风赵识温已经懒得深究了,但这院子里总归不能出现第二只老鼠。 “哥哥走了,你自己在家,别只待在屋子里,如果无聊,就在府里走走,让洗月陪着你。” 赵识温也算是做出了自己容忍范围内最大的让步,他其实从来没说过不让唐锦出院子,这件事是两人相处间渐渐生出的默契。 不出院子,就见不到那些恶仆,唐锦也就受不到欺负,赵识温就不会动弄死人的家法。 “我可以见洗月吗?” “当然了。” 赵识温早背地里又找了洗月。 那小丫头还是害怕,赵识温没盘问几句她就哆哆嗦嗦都说了,“唐锦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他要孩子也不是为了自己……他连要孩子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连一个下人都能看出,唐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我不许他要孩子。”赵识温独断道。 洗月和赵识温的想法背道而驰,她可怜唐锦像是笼中雀一般,想做什么都不行,就连生孩子都无法自己决定。 她与唐锦关系好,所以唐锦想要,她就希望唐锦有,她从没想过后果,而赵识温要告诉她后果。 “唐锦是双儿,双儿生子,要开肠破肚。” 开肠破肚哪里还能活? 洗月的脸一下失了血色。 “我可以让你留在唐锦身边,但你不要再做把唐锦往火坑推的事了,懂吗?” 洗月成了专门伺候唐锦的丫鬟,赶在赵识温离开前一天上任,她总算不用偷偷摸摸来见唐锦了。 唐锦还不知道他的好友已经被赵识温顺利策反了,冲着洗月笑的坦诚极了。 “洗月,你来了,坐下吧。”唐锦把自己跟前的奶酥往洗月跟前推了推,“哥哥明天就走了,你若是能出府,可以帮我……找一个大夫吗?” 是先前说好的事,洗月要帮唐锦找一个调养身子的大夫。 “唐锦,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出府。”洗月不好意思去看唐锦的眼睛,只能低头盯那一盘奶酥。 她没一口气答应,一句不知道,唐锦就知道了。 “你怎么也不帮我了?” “唐锦,你真的不知道,生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村有个女人,半天生出不来,划开肚皮掏,到最后大的小的都没保住。”那场景洗月想想都头皮发麻,放到唐锦身上,她心都要停跳了。 唐锦却无所动容,“连你也想劝我不要生孩子了?” “我是为你好,真的是为你好。”洗月噘嘴。 “可是我想生孩子,我也能生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做?” 从前的事唐锦都记得,他自始至终都是麻雀,可赵识温给他锦衣玉食金笼子,将他当掌中宝金丝雀。 这样的好,这样的爱,唐锦受之有愧。 他一直想为赵识温做点什么,可是他不聪明没读过什么书,无法为赵识温当家立业,他也不是女人,无法堂堂正正跟赵识温娶亲成家。 他似乎永远没法为他的哥哥做些什么。 而这样的无力感让他深陷梦魇。 因他总是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