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一)
在梦里,我的第一世,是将军的独子。我的父亲是镇远大将军,母亲生下我便撒手人寰,留下我和我的老父亲孤孤单单地在这世上。 老父亲常年不在家,家中也没有个女主人,父亲便将我托给族中的亲人照料。舅父舅母把我抚养到十岁,便相继离世,后来我又常住在伯父家。 无奈伯父伯母出行途中遇上了山贼,又是双双殒命。只留下一个大我三岁的庶子。 那庶子名唤伐檀,是低贱的婢女生下的,便也没有赐姓。如果他有姓的话,也和我一样姓春。 春伐檀,听起来蠢蠢的,不好听不好听。 后来我和我的庶子表哥兜兜转转还是回了我的本家。本来是我寄人篱下,现在风水轮流转,倒成了我表哥流离失所了。 从小到大经历的死亡太多了,身边的亲人不过陪伴我短短几年,便撒手而去,只有我那倒霉老爹还在边疆浴血奋战。伐檀表哥也算是我唯二的亲人了。 我想着,我要学医我要救人。 可自从有次看见医馆的老大夫活活被人打死,救也救不回来,我便打消了学医的念头。 嗯,这样的话,还是练武更适合我。 伐檀表哥就和我不一样了,他对于生死都看得很淡。脸上时常也无甚表情,总是拿着本书读,偶尔从书里抬起头来不咸不淡地训斥我一句:“阿及,怎地如此胡闹。” 再长大些,我便懂了表哥是打算考取功名,所以日日抱着本书看。然而表哥也确实争气,他考取进士的时候,我还在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功在那儿欺男霸女呢。 我那老爹从边疆回来的时候,总是会欣慰地摸摸表哥的头,然后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把我拎进书房中教育一顿。总是免不了些棍棒加身的。 每次被打完,即使我疼得满地打滚,我也要故作坚强地说上一句:“男人嘛,哪能不挨打。” 半夜里表哥总会拿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来给我上药。 “阿及,你怎的又去把那尚书家小公子给打了一顿?”表哥一边给我上药一边问道。 那个尚书家小公子,指的是顾呈。前些天他骂我是没娘养的扫把星,我便把他打了一顿。后来尚书夫人找上门,要我赔礼道歉。我梗着脖子不愿赔礼,表哥无奈地捏了捏我的脸道:“阿及本就没错,何来道歉一说。” 我见着表哥是站在我这边的,便更加趾高气扬了。 一旁的管家看不过眼,道:“伐檀公子,您再这么惯着小公子,日后他便是要更加无法无天了。” 表哥却是无所谓地笑笑:“怕什么,天塌了还有我挡着。” 管家长吁短叹,最终还是只能颠颠儿地跟着表哥去前堂应付尚书夫人了。 本来这事儿是就此结束了,可我越想越气,顾呈那鳖孙仗着自己有娘了不起是不是,居然还告状。 于是我又把他堵在角落里揍了一顿。 这下好了,恰巧我爹打仗回来,尚书便委婉地向我爹提出“把你家逆子胖揍一顿”的建议。 于是我这几年不见的老父亲,见我的第一面就把我揍了一顿。 表哥给我上完药,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入睡。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表哥叹了一句:“阿及还是如此顽劣,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