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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

    同他多日未见,这下猛一撞上我倒没立即认出他来,还是顿了几秒钟,秦宝儿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满的说:“这才多久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听他这么一句话,我这才真正反正过来,说:“我认得你,你是秦宝儿。”和他相识的时间不算长,期间却发生了几次叫人惊心动魄的事,我就是想忘恐怕都很难忘记。

    秦宝儿笑道:“谅你也不敢忘了我!”

    他那骄矜的样子倒是一点儿也没变,同他也算的是不打不相识了,除了刚开始时的惊讶过去后,看见他我心里也是有些高兴的,不由便笑着说:“你不是回家去了么,怎么来了这里?”

    一提起这个秦宝儿整张脸就皱了起来,“可别提了!当日我随家仆回去后爹爹便成日锁我在家里,叫我读书写字、习武练功,还让我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闷的我整个人都快发了霉!好不容易等爹爹管得松了一些,我便去央娘让她给我出门,一出门我便去了江家堡找你,没想到他们却说你早前几日便走了。”说着,他又嗔怪一句说:“你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事情突然,我也没想到。”这倒是真的,那天我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龙傲天会突然出现江家堡,至于后面的更是在意料之外,况且那日情况复杂,自身尚且难保,我又怎么想得起要去跟秦宝儿说我走了的事?

    秦宝儿显然对我这个回答不满意,赶在他抛出下一个问题前,我先问了他:“你去江家堡不找江青青,反倒来找我这个不相干的做什么?”

    秦宝儿面上一红,嘟囔着说:“谁说我没去找青青了?我见不到你,下一个便去见了他,不过他和往常一样不愿理我就是了,后来还是晏晏给我说了你的事,我这才知道你要参加选拔大赛找了过来。”

    “哦!”我应着,一下不知该怎么答他,便作随意的问:“江晏晏回来了?”

    秦宝儿道:“就在你们走后第二天晏晏便跟堡主回来了,晏晏还同我说,你走的太匆忙,可惜他未能相送,我这次来,他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句安。”

    我苦笑道:“难为他还惦记着我!”

    “谁跟你似的没心没肺!”秦宝儿哼了一声,随后又拉着一张俏脸揪住我问:“你同身边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晏晏说那日宴会里你向夫人求了她去?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跟炮弹似的一个接一个朝我发射来,我一下有些招架不住,只得支吾的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好比你同江青青,有什么奇怪的?”

    这句话倒一下说住了他,他怔了半晌,方喃喃道:“我同青青……”顿了一顿,他又说:“我同青青,那是不一样的!”

    至于什么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在这个问题上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多,我不想再在这上面纠缠,索性便岔开话题道:“你这次出来,什么时候再回去?”

    秦宝儿皱着鼻子道:“等我想回去了自然就会回去的!”

    看来他是打算在外头疯玩一场了,想想也是,秦宝儿一回去就被秦家主锁在府里不得自由,而他偏又是个不安分性子,要是出来不玩个痛快再走那就不是他了。

    正同他说话间,先前东方闻英点的东西也上齐了,在小二布菜的这会儿工夫,余光一瞥,我才记起龙傲天还在旁边默默坐着,我方才同秦宝儿聊得注意,一下竟忘了他,心下正是懊恼,龙傲天却在这时笑了笑,说:“这位是你朋友罢?如若不介意,可以一起坐下聊聊。”

    他这丝毫不介怀,还暗自给我铺下台阶的一句话霎时令我更加无地自容,同时又对他的宽容关怀感到心暖,可再想起我俩间的关系,心情却又不由跟着复杂了起来。他对我越好,我越是觉得亏欠。

    秦宝儿朝我问道:“他是谁?”

    我收了收心神,向他介绍说:“他叫龙傲天,是我的好朋友。”

    秦宝儿朝龙傲天的方向看了眼,面皮微绷,秀眉上挑,眼睛里带着挑衅的意味,嘴上却笑说道:“我叫秦宝儿,也是路仁甲的好朋友。”

    他这话一出来,整个氛围顿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龙傲天上回在客栈里是注意到了秦宝儿的,对他应该不会太陌生,而秦宝儿却是头一回见到龙傲天,不知怎的,好像是他俩天生八字不合,秦宝儿一见龙傲天,周身那股气儿便随之而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他的不喜。

    我心里奇怪秦宝儿态度的转变,但转念一想,想起原着里龙傲天还是抢了人家未婚妻的,前世因后世果,也难怪乎他俩天生八字不合看不对眼了。

    面对秦宝儿这挑衅一般的话,龙傲天也仅是笑了笑,柔声说道:“仁甲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秦宝儿哼了声,撩了撩袍子一屁股坐下来,颇有反客为主之意,冷道:“谁要跟你是朋友!”

    我:“……”

    看来要这位主子能好好说话是不可能的了,我朝龙傲天投去抱歉的一眼,他见了却只是微微笑着摇头,好像一点儿也不为秦宝儿的出言不逊感到生气。见此,我便也只好叹了一声,拿过那装有上等女儿红的酒壶斟了一杯给秦宝儿,拉着老脸说:“喝吧!这回总归合你口味了!”我是指第一次在客栈时他那挑三拣四的举动。

    秦宝儿知道我这是拿吃的堵住他嘴的意思,哼了哼,倒也没说什么,接过便一口饮尽,喝完吧唧了下嘴,颇为满意的点头道:“这酒还算过得去,是你点的?”

    “不是!”我干脆利落的说。

    秦宝儿闻言脸又拉了老长老长,指着龙傲天怪叫道:“你别跟我说是他!”

    我叹了口气,“是在你之前的一位前辈点的,不过他还没等到酒上来便走了。”

    “不是他就好。”秦宝儿舒了一口气,又问起来:“什么前辈?哪位前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前辈?”

    我再叹气,看来就是有吃的也管不住他的嘴了,“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难道我要一件一件给你说明白?”

    他自知理亏,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又缠着要我给他倒了一杯酒。这酒初饮时不觉有什么,劲头都是后来慢慢上去的,秦宝儿酒量虽不差,却是个喝酒极易脸红的,几杯下肚,白净的脸上接着就腾起了红晕,薄薄的一层覆着,更衬得他娇俏可人。

    劲头一上来,他话便跟着多了,拉着我胳膊一直说个不停:“他们喝酒总要品出个意境来,我却觉得那样最是无趣,酒本来就是怡人心性的,何必非要搞出那么多不相干的来,要我说,最好的就是一边儿吃rou一边儿喝酒,rou一定要大块酒一定要烈,最好是烧刀子,那样才痛快!路仁甲,改明儿我请你喝酒吃rou,你一定要来……你不能不来!”

    他不知道这次选拔大赛我是打了一去不回的决心的,又哪里能答应他再一起喝酒吃rou?见我久久不答,他急了,更加用力的摇晃我,“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心知现下要是不答应他估计闹腾的还会再厉害些,便只好无奈应他:“好。”

    他听我答应了,总算满意的停住摇晃,只是身子却顺势大半倒在了我身上,脑袋往我肩膀一搭,一只手箍着我手臂,一只手去拿酒,看上去好不惬意,他咕哝着说:“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的。”

    我说:“知道了。”心里却想,到时就是我反悔了你也没地儿找人算账。

    这酒我和龙傲天基本上没动过,倒是后来的秦宝儿断断续续喝去了大半,喝到后头,他也醉了,软趴趴的倒在我身上,嘀嘀咕咕的又说起青青这样、青青那样来。

    江青青和秦宝儿的婚事说到底是江家利益联合的产物,而江青青那样一个对爱情有向往又不甘于受人控制的性子,怕是很难就这样顺了两家心意去成这个婚。而秦宝儿呢?我曾经问过他是否对江青青喜欢,那时他并未正面回答我,可按照现下他喝醉了嘴里也念叨着江青青名字的情形来看,就是不喜欢心里头多少也是有点在意的。

    秦宝儿十八岁之时,就是他们的成婚之日,而现在秦宝儿已有十六,也就是说,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江青青和秦宝儿是否能顺利成婚尚未可知,但可以想到的是,这个婚绝对不会一帆风顺。至于会闹出个什么,结果又是如何,只能等待时间验证了。

    秦宝儿醉了之后也不安分,瘫在我身上不停的乱动,有时还拿手在我身上四处的摸,我是真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可看着他一张煮熟了的虾子的红脸,也只有叹气的按住他的手,更加搂紧住他,以免他乱动动得把人都倒到地上去了。

    龙傲天见我如带大龄儿童一般的阵势,不由开口说道:“我来帮你吧。”

    我想也不想便说:“不用!”他听到我的拒绝默了默,眼睛似乎也一瞬暗了下来,不知怎的,我有些紧张的同他解释说:“他看见是你,指不定又要怎么闹了。”

    龙傲天这才恢复笑容,说:“我知道了。”

    “……嗯。”我傻傻应着,不知是不是身边的人身上酒气太重,在那醇厚芳香的酒味之下,我竟也有了一种熏熏然之感,脸上不自觉的感到一阵热,甚至刺刺的有些发痒发痛。

    过了有一会儿,车夫送来两块铁令牌,说道:“二位公子被分在第二组,需明天才能参加赛事,请问今晚是回城西小筑,还是将就在此住一晚?”

    龙傲天问道:“此地离盘龙山有多远?”

    车夫道:“不远,顺着临风酒楼外那条小道直行数百米便是了”说着,他手朝东面的窗户遥遥一指,道:“二位公子请看,那座最高最险的山峰便是盘龙山。”

    我俩都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并不大清,只见得一个峰顶耸然入云,气势巍峨,虽距离得远,心里头却都对明日将面临的状况有了个底。

    龙傲天收回目光道:“既然如此,今晚便在此处住一晚就好。”

    车夫躬身称是,道:“我这便下去准备。”

    他正转身,我就叫住了他,车夫停住询问:“公子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顿了一顿,状若无事的问:“明日的队伍里头都有什么人?”

    车夫了然道:“都是寻常,并未见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这其中倒有一位,是迟夙山庄的少主迟夙生。这位少主年纪虽不大,于武学上却已是小有成就,此次选拔大赛中他亦是头号的热门参赛者……”

    车夫接着又说了许多,我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迟夙生。

    果然,冤家路窄,总是要相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