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
…… 回到课堂，在座位上区海心里厌烦地把目光从令直温身上转移开来，不知道他爸这次又要花多少时间多少钱才能睡到这个男人呢？ 区海烦躁地胡乱想着，目光从讲台上转移下来之后，就又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了坐在他左手边的许木身上。 区海盯着许木看了很久……这傻小子听课还听的挺认真，然后下一秒许木就转过头来看他。 许木的眼睛很大很亮，现在因为眼神里带了疑惑，显得更……迷人了。 被他这么一看回来，区海突然鬼迷心窍地有些心虚。 许木只是感到很奇怪，这个高大的男生不听课，一直看他干嘛？难道是想找机会对他表示刚刚请吃紫菜包饭的谢意？于是他也就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回去，结果对方却一下子转头不看他了。 许木：“……” 算了，还是认真听课吧，来市一中的第一节课，专心点！ 后来也是因为令直温讲解散文讲解得非常到位，许木对这篇散文的作者钱钟书也颇为喜爱，所以之后他真的也就全身心地认真听讲，没再注意到右边区海那边的情况。 而区海这边的情况是，他在莫名其妙地躲开许木的眼神后，没事找事地把课本翻开了，翻开到了现在台上那个他爸即将要狩猎的男人在讲那一页，心烦意乱地瞥了两眼之后，又用余光往许木那边瞧。 用余光瞧了五十次之后，发现这傻小子完全认真听课不在乎他这边之后，区海有点泄气又有点不爽地干脆重新大方往他那边看，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眼睛好看了点，区海又往下接着看，看着挺瘦，最后区海的目光落在了许木那双看起来很旧洗的发白的帆布鞋，是一个大牌子——的盗版鞋。 区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把目光收了回来，重新看了一眼许木认真听讲的神情，他突然觉得，他好像过于在意这个新转来的傻小子了。不能这样。 然后没几秒后，区海就咬牙切齿了。 许木全程认真听讲的同时，不是沉默着的，他还会随着令直温跑步的问题或者观点跟着全班其他一些同学进行回答和点头认可，这就让区海心里不爽了。 许木跟在令直温身上的目光几乎在放光，在听到令直温讲述关于他自己对钱钟书散文的喜爱的时候，许木虽然明显不好意思，但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扬起嘴角跟着微笑点头。 区海眯了眯眼睛，没来由地突然低声冲着许木的方向说了句：“钱钟书说过他觉得自己散文写的挺差的。” 他们的座位接近最后一排，区海的声量也不大，所以几乎也就只有许木听见了这句话，他本来也就是只冲着他说的。 现在接近下课了，令直温的授课内容也已完毕，这段小小的时间就是让大家整理笔记或者小声交谈的。 许木闻言，心里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突然又对他说话的同桌感到奇怪，就先下意识地感到遗憾地急切反问：啊？真的吗？我觉得写的很好啊！我……很喜欢。” 说到后面，许木才有点反应过来他有点反应过头了，于是脸有点红，带着尴尬的神色看向区海，期待他的解释。 区海看着他绯红的脸颊，心情又一下子莫名的好起来，舒畅起来，他把头转回去，不看许木，回他一句：“我怎么知道。可能本来也就写的没这么好吧。” 许木：“……”明明写的很好。 适时下课铃响了，许木也没有再想纠缠这个问题，毕竟新来的第一天，还是先结识一下同学们比较好，就近原则，所以他也就先从目前最熟悉，说过最多话的同桌认识开始。 许木朝区海友好礼貌得笑了笑，“同学你好，我叫许木，问渠那得清如许的许，木头的木，你呢？” 区海被他突然的一句古诗酸腐地抖了抖身体，这人有毒吧，最普通的许还得用诗词来介绍。 然后许木只是因为第一次要和新同学说话太紧张，以至于脑袋里只剩下这种刻入DNA的诗句，所以也就顺着大脑拿出来介绍了。 区海还没来得及开口，曹天开从区海右边把身体脑袋往后拉，目光炯炯，嬉皮笑脸地看向许木： “哇，新同学，你连我们区大少爷都不认识啊？哦你是新来的，那没事了。 我告诉你，我们区海，区大少爷是我们校董，区董的儿子，他在我们学校就是属螃蟹的，能横着走。 不信你看黑板旁边，那个去年的作文大赛，我们区海以荣获第一名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卧槽！老大你要摔死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天开插科打诨的玩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被区海伸出右手要把他从倾斜的椅子上拽下来让他闭嘴。 许木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曹天开改编的让许木几乎不可抑制笑意，因为他用mama的手机看过那部喜剧电影，所以觉得更好笑了。 许木觉得他的另一个同桌也好有意思，他的心里好像慢慢的被温暖填满——他刚来新认识的两个同学，好像人都很好。 区海成功让曹天开闭嘴之后，清了清喉咙说：“我叫区海。区就区长的区，海是海内存知己的海。” 曹天开爆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区是的区哈哈哈哈哈哈哈……哎新同学，我叫曹天开！你能想到的最简单的那三个字，你们俩还得用古诗自我介绍，我服了你们俩了哈哈哈哈哈……” 许木觉得这个叫曹天开的同学真的很开朗，很喜欢笑。他有点怕。因为他笑得全班其他同学也看过来了。 被曹天开这么一吐槽，区海也在心里觉得自己也有点毛病了，他也突然地用什么诗句？不知道了，反正他就是想说出来的时候，和许木的自我介绍对称上，可能是间歇性强迫症发作吧。区海给了自己一个理由。 接着曹天开就拿起水杯要去打水喝，顺便让许木也跟着他一起去，他带他去认识一下饮水机的位置，在对面办公室那，离他们教室还挺远的。 许木点点头说声谢谢，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混搭着橘色和白色的营养快线瓶子，把里面原有剩下不多凉水一口气喝光，然后拿着瓶子站起身，和曹天开并肩一起走了。 区海看了看他的“水杯”，心里倏的一下又不舒服了，他呼吸一紧，眉头皱了皱。 不仅区海看见了，附近的另外其他两个男同学也看见了，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挑了下眉，另一个眼里嫌弃地说了句：“我的天。”然后两人都又重新低下头做英语试卷了。 曹天开和许木还没走出几步，区海就听见曹天开开朗无比的声音询问许木，“你干嘛用这个装水？塑料的装热水不好的！” 曹天开从来说话直接，但一直都是充满善意，他就是单纯的开朗，单纯的直接罢了。 许木有点尴尬地说：“我喝冷的就好。” 曹天开又说：“那冬天怎么办？冬天你不喝热水啊？” …… 后来就听不清许木又回答了什么，区海只看见曹天开又咧开嘴笑了说了什么，他有点想劈曹天开一掌，妈的，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说话的？！ 曹天开和许木打水回来之后，第二节课也开始了。 高中生的适应能力总是快的可怕，如果说第一节课许木还有因为陌生和新鲜的兴奋感，那后来的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课，他就已经找到了上课的紧绷感和平常心了。 并且课间也跟着周围的其他同学一样争分夺秒地写题目或者补觉。所以也就没再和区海或者曹天开有再说过什么玩笑话。 熬过上午四节课，放学铃一响，全班同学都撒丫子地狂跑，大部分是去饭堂的，这一大部分同学主要和高三和高一的抢夺食物；少部分是去拿外卖的，这一小部分同学主要是和骑着小电动车的保安阿叔上演猫抓老鼠的——市一中不允许点外卖。 所以教室里现在只剩下零星几个超级有毅力能饿着肚子再学习几十分钟，错开饭堂高峰期之后，再去饭堂吃点“残羹剩饭”的，或者去小卖部买个泡面或者面包充饥顶过下午三节课的。 这零星的几个人的包括了许木和区海。噢没有曹天开，因为他属于冲锋陷阵去食堂的那一批，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他是委屈自己什么都不能委屈自己吃食的性格。 而区海则是完全因为他能特例每天都在固定的为他准备的一个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里某个包厢里进食——万姐让阿姨做了，每天让司机送过来的，餐厅也是万姐买了的，所以给他一个固定的包厢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许木则是因为带了mama给他做的青团，他今天就不想花钱买饭吃了，就吃青团过一天。 区海慢悠悠地起身准备下楼去包厢吃饭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停了一下，朝许木问：“你不去吃饭？” 问出这句话之后，区海不知道怎么的，联想起许木他那双鞋，那个营养快线的瓶子，突然就真的有点担心他真的不去吃饭。 许木有点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向区海说：“对，我带了吃的来，不去吃饭了。” “什么吃的？”区海怀疑地皱了皱眉。 许木突然觉得这个新同桌真的有点奇怪，难道市一中的同学们连同桌午饭吃什么都会感到好奇吗？ 奇怪归奇怪，许木还是回答了区海：“青团。我mama做的。”说着从书包里又掏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了个饭盒。 许木拿出来的时候因为紧张，饭盒又是铁质的，所以一阵“噼里乓啷”的声音引得另几个同学回头看了过来，许木尴尬得头皮发麻。 他打开饭盒，把里面的青团展示证明给区海看。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心里用上“证明”这两个字，大概因为区海刚刚的语气带了点怀疑审问的意思吧。 区海看了看凹进去破旧的圆形铁饭盒里面的几个青团，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许木认为看穿了区海的心理，先主动开口问：“你要吃一个吗？很好吃的！” 区海拿过许木递过来的木质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吞下去之后，淡淡地诚实说了句，“确实挺好吃的。” 许木冲他笑了笑。 然后区海心里想到什么，就一下子冲下楼走了。 十分钟过后，在许木吃完第三个青团的时候，区海努力平稳着狂奔之后的呼吸，把一个外观看起来相当高级的保温杯放在许木的桌上，说一句：“鸡汤，礼尚往来，请你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