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扑朔迷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凌霄就过来敲弟弟的门了。

    朝歌打开房门，先是扑倒凌霄身上亲了亲他的侧脸当做早安吻，然后对他说：“哥你来的正好，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凌霄宠溺地揉了揉幼弟的发顶问。

    朝歌的眼睛咕噜噜一转，像个做了什么坏事，得逞之后的小坏蛋似的凑近他大哥的耳边小声说：“给你介绍一个500万的妞儿啊，你要不要？”

    凌霄心知小弟素来喜欢逗人，只当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笑着说了句“别闹。”

    “我没闹。”朝歌一看就知道凌霄没把他的话当真，马上就有点不高兴了，他向凌霄撅了下嘴：“你看看嘛～～500万的妞你都不感兴趣呀。”

    朝歌说完也不等凌霄说什么，就连推带拉的把他大哥扯进屋里，把人按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他大哥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凌霄拗不过弟弟，只好看了两眼这份资料，然后他的神情就变了——

    只见此时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正展示着一位年轻女性的个人资料，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孟某，而亲生父亲一栏写的竟然是杨国超的名字。

    凌霄一惊：“这女孩儿是杨国超的女儿？”

    “对，准确的说是他的私生女，她从出生就一直随母姓。这女孩儿是在杨国超和现在的老婆结婚之前和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人生的，现在在M国进修博士学位，和我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在学校的华人华侨圈子里很有名。”

    朝歌简单的和凌霄说了一下他了解到的信息，然后把电脑里的信息切换了一下，“哥，你来看，这是杨国超以他人名义开设的银行账户的进出账记录，你那边公账上亏了500万是不是？这里面不仅有你那里被查出来的500万亏空的去向，还有其他林林总总两千多万的来源不明的巨额资产，这些钱全部都是用于这女孩儿这几年在M国读书生活的开销。给杨国超做账的人技术很高超，再加上是国外汇款，所以监察那边一时没查出来也正常。”

    说完，朝歌再次切换了页面信息，这次变成了一份房产购置信息，接着对他大哥说：“这个是杨国超以他人名义购置的私产，哥可以让监察那边也查一下，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

    凌霄沉默地看着弟弟展示给他的信息，好半天没再说话。

    朝歌安静地站在一边，也不打扰凌霄，因为他知道大哥是在衡量到底怎么利用他提供给他的这些消息来扳回现在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因为不管怎么说，凌霄手底下的干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肯定首先是脱不了干系的。

    过了好一会儿，凌霄才从思考中回过神，对幼弟笑道：“本来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却没想到是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所以我才说我要给你介绍一个500万的妞儿嘛，你还不当回事。这下你是不是很喜欢了？”朝歌促狭地朝他大哥眨了眨眼睛，说。

    凌霄对于弟弟的调皮显得有点无奈：“别胡说，500万是500万，女孩子是女孩子，不能混为一谈。”

    说着，他又心疼地摸了摸弟弟漂亮的脸蛋：“辛苦朝朝了，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我就说你也不可能这么痛快的就早起，不如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别和大哥下乡了吧？”

    “哥我没事，再说我跟去也不是一时兴起，除了想帮你，我也有自己的事，你就让我去吧～～”朝歌抱着自家大哥的胳膊，可劲儿的撒娇。

    凌霄虽然是长兄，但他向来对粘人又爱撒娇的幼弟没辙，这次也不例外。他被朝歌抱着胳膊一磨，即使心里再不放心，也只得叹着气同意了。

    凌霄试点的乡镇虽然就在首都隔壁的H省F市，但是开车过去单程也要三四个小时。

    到了试点的镇上，朝歌和凌霄就分开走了。凌霄去下他的乡，而朝歌则让一大早就被叫来凌霄家，一路又跟着朝歌兄弟二人过来F市的骆冰驱车前往其他的地点。

    虽然昨天刚和司徒老爷子提出想要在国内选址建厂建公司的想法，但其实这件事朝歌在回国之前就已经开始计划了，也让身边的行政秘书徐小姐整理了很多国内适合建设厂房或是开发成工业园的地方。这其中正好有一处就是在他大哥要来的镇子上——它是镇上一处建国初期建立的服装厂，因为市里的规划和厂子近些年经营不景气，厂领导便想着配合政府把厂子进行拆迁，另建新厂。

    朝歌让骆冰开着车带他简单的绕着厂子周围四处转了转，发现这个服装厂占地其实还挺大的，而且周围都是市里规划要一并拆迁重新引资建设的部分，所以朝歌觉得这个地方无论是单纯的建公司建厂，还是发展成工业园，都是很具备条件的。

    但是朝歌和骆冰都发现，这个厂子的气氛是很奇怪的。

    别人家的厂房拆迁或许是会有一些人心浮动，愁云惨雾的情况，但这个厂子的气氛，怎么说呢，是一种很坚决的氛围，不是那种坚定的配合政府和厂领导拆迁的感觉，反倒像工人们都长了刺似的，给人一种厂在人在，厂亡人亡的的决绝。

    是工人们对拆迁协议不满意？

    可秘书徐小姐给的资料上显示这家工厂目前处于招标中，远远没有到给工人们定协议的那一步呀？

    朝歌百思不得其解，但直觉告诉他这家厂子肯定是另有玄机，于是他决定先到市政府去了解一下情况。

    朝歌让骆冰把他送到市政府附近就自己下车了，并吩咐骆冰再和秘书徐小姐联系一下，叫她查一下这家服装厂的领导层，尤其是老板的近期动向。

    朝歌总觉得这家服装厂的异常状态和它的老板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有司徒家这一层关系在，朝歌很顺利就见到了主政F市的市委书记兼市长李书记。

    “哎呀，小少，您可是贵人事忙啊，怎么想起到F市来？”

    李书记很热情的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朝歌。

    “这不是刚回国么，最近想找块地，把我在国外的公司和厂子迁回来。想必您也应该有所耳闻，现在国外是不好呆啊，金窝银窝的，最后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好啊。”

    对于这个李书记，朝歌还是有所耳闻的，他行事雷厉风行，是个颇为正直无私的好官。所以朝歌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我听说贵市下属的X镇有家服装厂要拆迁，现在正准备招标？正好我哥在X镇下面的乡里搞试点，所以我就跟着一起来了。不瞒您说，我在来您这儿之前已经去这家服装厂附近看了一下，我觉得服装厂的厂房和附近拆迁带的规模很符合我的意向，想和您这边再具体了解一下这家厂子的情况。如果合适的话我就回去准备投标的材料了。”

    朝歌虽然没有直接点明说他觉得这家服装厂有问题，但能做到李市长这个级别，一般来说至少在应该在体制内呆了十几二十年，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既然来问这事，手上就必然是已经掌握了一点情况的，所以李书记在服装厂的问题上对朝歌有所隐瞒是十分没有必要，甚至是得不偿失的。所以李书记叹了口气，向朝歌介绍起了这家服装厂的历史背景和现在的情况。

    从李书记的表述中，朝歌获取到了如下的信息：

    服装厂在多年以前有过一次厂制改革，这次改革是由F市已经退休多年的前任监察长佟老争取到并推动实施的。他让服装厂由原先的国有企业改制成为了股份有限公司，同时让一批厂子里的老员工得到了服装厂的股份。现在厂子因为市政府的重新规划需要拆迁另建，厂内爆发了严重的经济纠纷，工人们不同意政府招标，对服装厂进行拆迁改造。

    那么问题来了，服装厂内部的经济纠纷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样的纠纷让工人们不同意政府进行招标呢？这里面政府和厂子的老板扮演了又什么样的角色呢？朝歌暗暗思索着，但是他很快又从李书记处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之前主抓服装厂以及周边改造项目的F市副市长张副市长在不久之前潜逃了。

    朝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张副市长的潜逃搞不好是和服装厂的经济纠纷有关系，会不会服装厂的经济纠纷其实是一起贪腐案呢？

    等等！这个张副市长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朝歌思索片刻，突然想起来他应该是在给大哥查他那个贪污的下属杨国超的时候，在杨国超的资料里看到过这个张副市长，这个张副市长之前因为F市规划的事情去找过杨国超好几次。但是因为朝歌当时重点关注的是他大哥部委里亏空的钱的去向，所以就把这个人忽略了。

    现在看来，既然这个张副市长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跑了，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这个张副市长和杨国超是有某种关系的？毕竟他在查杨国超的信息的时候，除了查到杨国超除了私自挪用了部委里的那500万，还有其他很多来源不明的钱。

    这些钱里有没有张副市长向杨国超受贿的钱呢？

    朝歌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朝歌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服装厂的经济纠纷就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这些目前都仅仅是推断，朝歌并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也不便和李书记多说。因此朝歌在和李书记再次表达了对改造项目的意向，表示要回去准备投标的材料之后，就和李书记提出告辞了。

    李书记对朝歌的投标目的表现出了强烈的好感，对他在投标这件事上的实力也很有信心。毕竟朝歌的公司和工厂是在国际上都很知名的、实力很强的民族企业，要是真能顺利落户到F市，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他自己的政绩都是一件大好事。所以李书记不仅亲自送朝歌下了楼，还在言语中表达了对朝歌强烈的期许，表示只要朝歌能尽快准备好投标的材料，并且合法合规，他就会给朝歌开绿灯，帮助朝歌尽快的把服装厂及其附近地区的土地使用权批下来让他建厂落户。

    对此，朝歌向李书记表示了感谢。

    正当朝歌和李书记告别时，有一个人从朝歌身后叫了一声李书记。

    “祁厅长？你怎么来了？”李书记对来人的出现表示了疑问。

    “快别提了，我接到消息，服装厂那边出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这儿的警察突然出现在服装厂‘维持秩序’，引起了厂内工人的强烈抗议，现在两拨人估计正在对峙呢。我也联系不上您这儿的程局长，只能自己从省厅赶过来了。”来人大步流星的往李书记和朝歌这边走，边走边说，可见事情紧急。

    朝歌顺着声音朝那人看去，只见来人面容英俊帅气，眉目深邃硬挺，一身警服更是干净利落。他肩上扛了三颗星，是个一级警监。

    李书记一惊，骂道：“什么？这个该死的程越，他这个公安局长是干什么吃的？关键时刻不见人，搞什么鬼？！”

    李书记顿时大发脾气，但他突然想起朝歌还在这儿，忙收敛了脾气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少，您刚和我谈完服装厂招标的事，就出了这档子事，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您放心，我们一定依法处理，绝对不会伤害厂里工人的。”

    其实朝歌是完全能够理解李书记的，毕竟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这样的事，他自己还不知道，却让省公安厅先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轻一点是工作不到位，说重一点那就是渎职。

    而这种丢脸的事情还碰巧让他这个‘有特殊身份’的人撞见了……

    啧，朝歌都替李书记感到尴尬。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所以朝歌只能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嗯，我相信李书记。”

    “哦，对了，这是我们省的公安厅厅长祁延锋同志。”李书记勉强对朝歌　露出一个笑脸，又和朝歌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来人。

    其实不用李书记说，朝歌自己就已经认出来人了，于是他略一点头道：“我和祁厅长是老熟人啦，不用介绍。”

    说完他也不管李书记疑问的眼神，转身笑着给了身边那人一个拥抱，又在那人的俊脸上亲了一下，喊了他一声“祁哥哥”。

    剑眉星目的男人忙‘哎’了一声，回应朝歌，他对于朝歌的出现显然也是很意外和高兴的，于是他又摸了摸朝歌的头道：“小朝又漂亮了。不过你别老是学国外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亲吻礼，咱们国内可不时兴这个。”

    男人对待朝歌的样子就像一个温柔可亲的邻家大哥哥。

    朝歌知道男人把他亲吻他的举动解释成在国外学会的亲吻礼，是因为怕李书记对他们两个的关系产生什么不好的怀疑和联想，所以朝歌并不生气。况且朝歌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通过自己的言行告诉李书记：祁延锋这个人的背后是有人在撑腰的，你以后要是想得罪他，得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对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要来H省呢？我也好招待招待你。不过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候。”说到这里，祁延锋有些遗憾。

    朝歌先朝祁延锋撒了一个娇：“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嘛。”然后才说：“说起来我也是为了服装厂的事情来的。这不，刚和李书记聊完要走呢。祁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也不多耽误你时间了。”

    男人说了一声‘好’，又叮嘱朝歌如果要回去的话，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朝歌乖乖地应了，并告知祁延锋他是和大哥凌霄一起过来F市的之后，男人才放心的让他一个人离开，而自己则和李书记去了市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