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幕后

    傍晚，姚芹哭着向高景行倾诉白天受到的暴行，高景行沉默了半晌，突然觉得确实是自己太过自私。

    “对不起，害你受伤。”高景行歉意道，“以后你不用做这种事了，只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小芹擦去眼泪，决绝地摇头：“小少爷，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表达我会坚定帮你，和你统一战线。不然以后，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负我。”

    高景行语气放缓，温声问：“你男朋友怎么样？”

    姚芹沉默下来，带着哭腔道：“不好。他的病已经到了晚期，能不能撑过去...谁也不知道。”

    面对悲伤的姚芹，高景行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只能不痛不痒稍作皮毛地说了一句：“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转的。”

    说完之后，又望向窗外的孤月出神。天地间只剩这一轮清寒的银盘，茕茕孑立，冷眼无声。

    就像他一样孤独。

    让一个不相信美好的人去安慰别人，真是一件难事。

    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柯宇寰。他曾隐晦地透露过他的过去，说他见过很多尸体。

    与他相比，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见过那么多死亡，却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挂了电话，姚芹情绪低落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个人，清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她正想道歉，一抬头看到，这不是高景明的秘书吗？

    沈灵凝眸看了看梨花带雨的她，礼貌性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姚芹立刻擦去眼泪，摇摇头。

    沈灵和她擦肩而过，她突然想到，如果想得到高景明的消息，可以通过她的秘书下手。

    她一把攥住沈灵的手臂，身子一歪就瘫到她身上，沈灵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姚芹抬起泪水汪汪的脸，楚楚可怜：“我的脚崴了，你能扶我去医院吗？”

    沈灵看着她的模样，好笑：“meimei，你碰瓷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姚芹心一横，豁出去了，脚腕卡在石沿上一扭，咔嚓闷响，沈灵面色一惊，姚芹疼得小脸紧皱，抬起高跟鞋里肿起一块的脚：“真的崴了。”

    沈灵惊愕又莫名，但还是扶起姚芹：“走吧，我开车送你。”

    车上，姚芹抬着包得严严实实的脚，对沈灵莞尔一笑：“谢谢你。果然美女的心肠就是好。”

    沈灵抱起臂，毫不客气：“说吧，找我有什么目的。”

    她不傻，当然看出这小丫头有求于她。

    谁知她一派天真无邪，眨巴着眼睛：“我真的只是想认识你。”

    “我叫姚芹，”她双眼亮若星辰，“你叫什么？”

    沈灵抱着臂，面容淡漠，并没打算回答。

    姚芹又微微欺近她，叫了一声：“jiejie？”

    这一声“jiejie”让沈灵心头一跳，有些不自在地抬眼，后知后觉她靠近过来，于是往后挪挪保持距离：“我叫沈灵，不用叫我jiejie。”

    “哦，那叫沈小姐好了。”姚芹点点头，“你叫我小芹就好。”

    她将长发拨到耳后，借着明亮的灯光，沈灵才看到她脸蛋上也红肿了一片，她皱起眉：“你...家暴？”

    姚芹刚想摇头，又想要博取她的同情心，于是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沈灵在心里又暗骂了一遍高景明，她有些不忍地望向女孩：“你没想过跟高景明分手？”

    姚芹一愣，意识到她把自己误会成了高景明女友，她尴尬一笑，也没否认。

    沈灵的手机响起来，看到屏幕上的高景明，她有些不耐，但工作需要还是接了电话。

    安静的车内几乎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姚芹屏息静听，通过只言片语和姚芹的回答推断出通话大意，一只手敲击手机向高景行实时跟进。

    “高景明明天不来公司，把公务都交给秘书处理，应该是去寻欢作乐了。”

    沈灵挂了电话，姚芹立刻收起手机，正襟危坐。

    沈灵看了看表，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去吗？”

    姚芹嫣然一笑：“今天谢谢你。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不用......”

    姚芹直接拿过她的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

    她的过分热情让沈灵很不习惯，但也没有删除那串号码。

    “这是我的电话，沈小姐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打电话找我。”

    沈灵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姚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道，“我是偷跑出来的，高景明不知道，所以我们见面的事情，我想请你帮我保密。”

    “没问题。”

    车子启动，沈灵余光一瞥，才发现座椅上竟然掉下了一只口红。

    她拿起来看了看，有些失笑，真不知道她是粗心大意，还是故意套路。

    华灯异彩中，一个穿风衣的男人悄然走进灯红酒绿的夜总会。

    他戴着口罩，愈衬出精致俊朗的眉眼，眼似冷月寒星，眉如墨画刀裁，口罩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流畅完美的下颌线，在满室红男绿女中，气质像鹤立鸡群一样卓然出尘。

    老板娘隐约觉得她见过这个帅哥，但他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难以多窥到半点美色。

    “帅哥第一次来吗？”老板娘双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他，对那口罩下的面容浮想联翩。

    “我想开个包间，最里面那间。”

    老板娘面带歉意：“不好意思，那个已经被我们的一个熟客包下了。”

    高景明果然在这里。

    “那算了。”

    老板娘挽留：“我们这儿还有其他环境幽静的包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姐给你找个最好的。”

    说着又有点可惜，条件这么优质的帅哥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真是暴殄天物，哪个姑娘陪了他，说不定还是占便宜。

    高景行无视热情如火的老板娘，径直走出夜总会，在对面的一个小咖啡厅，守株待兔。

    劲爆的音乐穿透耳膜，男男女女群魔乱舞，烟雾缭绕中高景明左拥右抱两个美女，对面一个戴着眼镜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正为他倒酒。

    “老林，来这儿我才放松一会，那没完没了的工作快把我逼疯了。”

    林天南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新官上任三把火，高总，这很正常，地位有多高，责任就有多大嘛。”

    高景明忿忿地把酒一饮而尽：“那老不死的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挂，我还要帮他收拾那烂摊子破公司。”

    林天南意味深长地喝了口酒：“景明，管理公司是有方法的。”

    “靠，都来这儿了，别再跟我讲这些。”

    林天南低低笑了：“高总啊，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个赚钱的捷径，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高景明双眼一亮，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林天南坐过去，搂住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这底层人，买彩票，赌博赌球，因为他们想一夜暴富，但是几率千分之一，微乎其微。你知道有钱人都玩什么吗？股票。”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高景明若有所思：“我知道，但我这个...不懂啊。”

    林天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煞有介事地说：“我去年公司财政危机，就靠炒股，一年就翻本，这跟赌博一样，利滚利，越赚越多，赶上市场行情好，一年下来收益相当可观，而且这比赌博风险小，这叫做投资。”

    林天南摊开手：“这不比你兢兢业业地工作，要赚钱得多？”

    高景明觉得有理，深信不疑：“但我不太懂，老林，还要你多带带。”

    “没问题。”林天南咧着嘴笑了，“我也算老股民了。现在大盘正处于上涨趋势，市场机会来之不易，抓住这个机会，日进斗金，财源广进。”

    高景明喜笑颜开，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他跟林天南重重碰了一杯，开怀畅饮：“老林，还是你厉害！”

    林天南将那酒一饮而尽，心中暗笑：“为高总的美好未来，干杯！”

    他早知道高氏集团现在的现状，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高景明这个蠢货什么都不懂，去炒股绝对输得一败涂地，再无翻盘的可能，他就可以趁机吞并，据为己有。

    凌晨三点。高景行透过玻璃窗，看到醉醺醺的高景行被一个男人扶着走出来。

    他目光一凛，心中一震。

    林天南。林氏集团的董事长，算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他在位时就虎视眈眈，但两方力量悬殊，他不敢硬碰硬，只敢使一些下三滥的阴招。高景行只把他当作地沟里的老鼠，恶心人一阵，但也威胁不到他什么，所以没正眼瞧过他。

    现在他一死，这家伙就盯上他的草包哥哥，开始蠢蠢欲动了。

    高景明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跟竞争对手有牵扯。

    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