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三级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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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淮在那刻看准机会猛然拿肩膀撞开了挟持他的人，那人正在打量黎野的神色，一时间没注意到，倒让他寻到了机会脱身，万幸那一枪打偏了，那人恶狠狠地骂，“cao你妈的！老子他妈的就不信了……”

    叶淮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立马便往安全的位置跑，周围几辆车他分不清是敌是友，便只好暂且矮身迅速躲开，身后子弹飞射，枪林弹雨里，他其实想回头看一眼黎野，但他根本没有时间。

    周雨恰好看见他，立刻打开车门，“淮淮！这里！快过来！”有人看见他们的交流，立刻转移了目标，子弹下一秒便丁零当啷落在了周雨打开的车门上，将他惊得不轻。

    秦垣害怕他受伤，示意他关车门等着叶淮过来，周雨视若无睹，假装没看见，并没有关，只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蹲下，确保子弹并不会扫射到他，抬眼看着叶淮往这边跑。

    他几乎是在死亡的边缘擦身，时不时就得在枪林弹雨里滚一跤，从而躲开那些流弹，等距离终于接近了，叶淮忍不住松了口气，并没有发觉身后渐渐逼近的人，周雨猛然脸色大变，看着出现在他身后的人，“危险！”

    叶淮眼里的茫然还没来得及展开，猝然便永远停在了那里，然后察觉到的是脑后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针猛烈刺入似的，几乎疼到痉挛，他再也坚持不住，忍不住往后倒去，倒下去的那瞬间他先看见的是惊慌失措的周雨，……没有黎野，他一定不爱我了，他想，我好想也不再喜欢他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啊，阿野。

    万幸林老五拿着的并不是枪，不至于一枪毙命，不幸林老五拿着的是一根手臂粗的铁棍，顷刻就敲在了叶淮的后脑，……这么重的力道，脑震荡都已经算是小事了。

    周雨冲出去的那刻，秦垣眼睁睁看着流弹与他擦身而过，他顾不得再掩饰自己，立刻起身将他护在身后，“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然而他又看见血迹斑驳淌在公路上的叶淮，立刻冷静指挥，“快……带他先回车里去医院！再晚点脑供血不足就没命了。”

    黎野看着周雨抱着叶淮离开，拼命的往前爬，依然没有挣脱敌人的控制，“叶淮！”那声音声声泣血，仿佛山野里的一匹孤狼，溢满痛楚，他从前说有多爱叶淮自己都还没有体会到，但如今总算是清楚了:那是连死亡都无法轻视的情意。

    他那张脸再看不出从前的意气风发，能剩下的唯有绝望痛楚以及愧疚，颓丧到整个人仿佛一夜间便成熟了，如果他再厉害点……如果他没有走这条路……如果他们回到了碧溪……

    很多很多如果，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至少……至少叶淮不会受伤的不是吗？

    他无力的趴伏在地上，感觉到眼泪浸湿了胳膊上的伤口，可是他无法抑制，从今天他的爱人就要失去了，……他没有保护好叶淮，他不值得这样的人喜欢他，他将神圣百合捧在掌心，依然让他直至枯萎都无能为力。

    ……他留不住任何人，没有人会爱他的，他这样的人，谁喜欢他都是倒霉。

    混战真正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了，天色大亮，幸亏有人提前破坏了监控，这条路段还算偏僻，至此刻还没有人经过，要不然今晚一群人可能都得在警察局见面。

    最终黎野察觉到局势扭转，不要命似的撞开了拽着他的人，那人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冷笑一声，眼见局势顷刻变化，察觉到黎家这少爷大抵没用了，便要扳动扳机，然而被秦垣一脚踢开，顺势解决了，“你没事吧，阿野？伤还严重吗？”

    “不，我没事，叶淮……”他的声音哑得像是磨了砂纸，“叶淮呢？他怎么样了，还好吗？秦叔，你说话，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

    秦垣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表情淡然，看着没剩几个人落荒而逃的敌人，“你希望我回答好还是不好？被铁棍击打后脑勺，一不留神就没命了，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我想结果你应该有所感觉。”

    “黎野，这是你选择错误需要付出的代价，你不该把他牵扯进你们这些复杂的事情里，更不知道雷翼会什么时候盯上你，……你该有所担当了。”

    黎野微微颔首应声，“是，这些都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他，……是我太自以为是，我爸说得都是对的，少年心高气傲不是个好事，可惜我清楚的太晚了，再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会爱我，也让我来爱他了。”

    他抬眼可见金色的阳光渐渐破出云层洒向地面，忍不住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父亲就站在他的面前，那张经历风霜、鬓角已然发白的脸，仿佛一夜间更老了。

    他一眼没看黎野背后被火烧出来的伤痕，视若无睹，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说道，“……等这段时间过了，你就跟着秦垣他们去训练营，我给你三年的时间接过我手里的权柄，该是交给你的时候了，我从前觉得你还小，还不到时间，……总归是我太优柔寡断，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是，我清楚了。”他被血迹污染的脸毫无表情，“我会好好努力。”

    我会让您……三年后为我而骄傲的。

    黎煜走后，他浑浑噩噩的随着秦垣的车到了医院里，两人衣服带着血迹，一派火拼回来的迹象，还有背后的伤痕，令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躲避，有维持秩序的护士指向黎野，“您好，您可能需要处理下背部的伤痕，容易感染，可能会吓到医院里的病人，请您理解。”

    黎野微微颔首，“抱歉，麻烦您了。”

    秦垣靠着窗户看着他的背影，静了会儿，发觉他一夜之间好像便长大了，……黎总该是欣慰的。

    可是真正长大这件事，永远都没有“慢慢”，除非是你根本不需要长大。

    周雨陪着叶淮最先到了急救室里，这时候正靠着墙放空，他眼睛里还带着血丝，但连打个盹都不想，生怕错过叶淮醒来的消息。

    他见秦垣回来，又看见人眼底的黑眼圈，“事情解决了？还需要你吗？……这里有我陪着就行，你不用太在意。”

    “别的事情有别人解决，我陪你一会儿，……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

    周雨拉着他坐下，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有些沉，“医生只说‘幸亏送来的还算及时’，便进去了还没有出来，不知道……”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危险，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并发症，太久了，太久了，……秦垣，有些人进去了可能就进去了，还会再进太平间，这辈子就是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

    他强忍着眼泪，可是木盒子永远不会说话。

    “秦垣，他才二十几岁啊。”

    “我知道，但是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秦垣揽着他的肩膀，可其实自己都无法确认，只能一遍遍告诉周雨，“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好起来，我们有这么多人都在祝愿他，……我身上有血迹，有些难闻。”

    周雨又离他更近些，没好气的说道，“不给抱就直说，怎么那么多问题。”

    秦垣没来得及回话，黎意岚匆匆忙忙跑进来，还穿着拖鞋，气喘吁吁的问，“嫂子……嫂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还在急救室吗？情况……好不好？”

    秦垣刚刚给周雨疏解完，转眼又来了黎意岚，便把刚刚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别太着急了，他一定会没事的。”

    黎意岚担忧归担忧，但听到人依然在急救室里，便坐下来了给付艺璇打了电话，告诉她先别担心，还在急救室里，付艺璇在那边着急的换好衣服，顺手拎了双没穿过的平底鞋便往医院里走了。

    说来奇怪，她虽然并不喜欢黎野了，但和黎意岚相处的还算不错，可能是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更容易缔结同盟。

    原本周雨与黎意岚是初次见面，理应该打个招呼，然而他担忧叶淮，一夜没有合眼，已经懒得再维持那层表面摇摇欲坠的关系。

    于是他缩在秦垣怀里没有动，当自己是个吉祥物，手里把玩着在现场里随手捡到叶淮的手机，屏幕已经破碎了，但总算还能用，里面的东西也都没有丢失。

    他的思绪很慢的放空，想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叶淮从小就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可能是与父母每天都在吵架有关系，……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一夜间摆上明面，他的母亲热爱花园和纺织，可他的父亲给不起这样的优渥的生活，最终受到伤害的只有叶淮。

    他会在母亲离开时忍着眼泪不哭；会受伤后咬着牙说“不疼”；会在父亲自杀后说“我尊重他的想法”，但从没有为自己思虑他一个人要如何在这万千世界里好好活着……

    直至如今，他好不容易成为一棵身躯柔韧的树，但风霜摧折，黎野就是那祈望这树遮风挡雨的蛀虫，他无法保护他，然而大言不惭。

    他晃着手机，不小心打开了屏幕，而叶淮的手机向来是没有锁的。

    他不是故意要看，但开屏便是一个两具身体纠缠的性爱录像，恰好那上面的人他都很熟悉，正是今晚在公路上被围困的主角，那是一眼便能够看出的强暴和占有，甚至相较被下药的秦垣都要更剧烈。

    他视若无睹叶淮次次的眼泪与表情，依然毫不犹豫的反复刺入，那录像拍得很美，像是三级电影，周雨看了五秒，察觉到一阵剧烈的反胃，便将那手机扔进了秦垣怀里，转身进了厕所。

    可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呕吐，从跟着秦垣到现场一直没有吃东西到现在，他察觉不到饿，然后便只有生理性眼泪掉落。

    他扶着盥洗台，反复在心里想叶淮提起黎野时的笑容，他很清楚，叶淮真的很快乐，至少在酒店里的时候还是那样，前后时间还没有五天，可他不清楚，他究竟怎么会爱上一个强暴他的人？

    叶淮这辈子倒霉透顶了才会遇见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