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答案
若是一次两次，那也就罢了，可这两天中，累积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林晗望向容封：“给我个理由。” 容封隔着木桶拉住林晗，“你不会想知道的。” 林晗摇摇头，“既定事实，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容封抓着手瞬间收紧，却又在下一刻立马松了开来，想是怕拉疼林晗一般，他将头凑到林晗的手臂边，用额头蹭了蹭。 这不是个好兆头。 林晗将容封拉开，在容封复杂的眼光中，缓缓将绷带扯了下去。 刚一扯下，就像是解开了封印一般，手臂痛感顿生，强忍着痛苦，林晗仔细地瞧手臂望去，只见记忆中只剩一个牙印的手臂，此刻正在淌着黑血，暴虐的念头从手臂瞬间传至大脑，眼底蓦地现出一抹猩红。 林晗舔了舔嘴角，他望向容封，低声说道：“我感染了。” 言罢，一把冰刃蓦地出现在手上，冷光一闪，就要往自己手臂砍去…… “不——！” 容封瞬间抱紧了林晗，将脖子横在林晗手臂上，如果林晗要砍掉手臂的话，那先砍掉的，必定是容封的头。 一缕发丝被削至半空，林晗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冰刃退去，他拍了拍容封的后背，“起来，趁现在还未完全感染，砍掉手臂，我也许还有救。”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容封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晗沉默了两秒，慢声说道：“我不想死，可我猜，这也许就是代价。” 死而复生的代价。 “一条手臂，还是一个变异的丧尸，容封，你该学会衡量。你现在在耽误我的时间，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你松开吧。” 容封没理会他的话，手中突然出现一捆绷带，他快速地给林晗缠绕了起来，“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在我这，别说是一条手臂，你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这治标不治本。”林晗静默了一会，缓缓说道。 容封抬起头，泛红的眼睛望向他，表情说的上痛苦，“你就这么想死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都叫你别去了别去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你死了！你死了！” “现在呢，你又要砍掉你的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智，人生不是一场交易，你的命，也不能用任何东西来衡量！你懂了吗，林晗……” 容封说完，就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无力地抱住了林晗。 “……正因为我想活着，我才要砍掉我的手。”林晗慢慢地说道：“容封，我不知道你跟我是不是一样，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更加确定我此刻的选择没有错，一条手臂罢了，我还有另外一条手臂，我不是理智，我只是在做最适合我的选择。” “我不想成为丧尸，我更不想被同为人类的你们杀死。” “林晗……”容封眼里忍不住涌出泪水，他望着林晗，巨大的悲痛要将他的心被揉碎。 “容封，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林晗笑了起来，从来沉默寡言的他，罕见地露出了笑容，这是容封很少看见过的，在末世来临之前，林晗就很冷漠，而即使末世之后，他同林晗在一张床上睡了两年，他也很少见到林晗的笑容。 他一度怀疑林晗有情感障碍，可现在看来，他只是不想笑罢了，或者说，这世上，很少有令他开心的。 容封开心于林晗终于笑了，并且是对他笑的，可又悲伤于，他对一切都充满了一种悲观的想法，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坏处想，他不会抱有侥幸，也不会容许庆幸。 容封怔愣了许久，而后粲然笑了起来，他将脸上的眼泪抹掉，露出自己的大白牙，他试图以最爽朗的面容来面对林晗，“你相信我吗？” 林晗沉默了，他很早就将“相信”这个词移出了他的字典，他以前是相信容封的，可他在他算得上迷茫的时候，走掉了。 后来，战场上遇见了，他将自己的那一点矫情收起，与他一同并肩作战。 以往的种种可以不究，可那终究是一根刺，一根刺在他心的刺。即使这一次，容封没有走，可他，也难以忘记。 他情感淡漠，可正是淡漠，一些给予给他的温情，才更加弥足珍贵。 与准丧尸王开战之前，容封便找过他了，要他不要去，针对丧尸王的武器已经在研发当中，只要再等一等，等一等…… 可等多久呢？ 研究院没说，容封也没有给出答案。 容封也许是可怜自己，才不让自己去送死罢了，可这样活着，他又能等来什么呢？ 他性格淡漠，甚至说的上孤傲，他人可以崇敬于他的强大，却不会喜欢他的冷漠。没人想做傻子，想做舔狗，付出了许多，却在林晗这里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感受不到同样的温度，那再多的关心，也不过是犯贱。所以，他人远离他，容封离开他，他也从未有过不满、厌恨，他只是，难免失落。 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想说什么伤人的话，手臂等容封走后再砍，也是一样的。 “相信。” 这是林晗沉默了许久，给出的答案。 容封笑了，笑得满足，连眼角那颗泪痣都泛着好看的光芒。 “这绝对是你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容封说道。 林晗垂下眼睛，朝已经被容封缠上绷带的手臂望去。 是吗？最正确的选择。 我也希望。 “我会治好你的，这只是需要时间。”容封抚摸着林晗的手臂，慢慢说道：“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 林晗以为他说的是上一次给他包扎的事，可没想，容封甩出了极为爆炸的消息。 “你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吗？你就没猜过吗？我为什么奇怪？” “我刚问你，你叫我憋着。”林晗说道。 “……”容封像是被噎了一口，半响说不出话。 而后容封拍了拍林晗的胸，“你先来桶里泡着，水不可能一直热着。” “没关系，等下冷水也可以洗的。”林晗摇了摇头，比起泡澡，他更想知道容封这么对他的原因。 容封脸一下冷了下来，“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这水可是用你辛辛苦苦捡的晶核换的。” “……” 林晗闻言，沉默地进了木桶。 木桶体积很大，容纳了两个男人后，还有伸展动作的空余。 热水因为林晗的进入，溢出了一些，自地面升腾起雾气，将木桶缓缓盖住。 林晗一进来，容封便抱住林晗，他的头埋在林晗胸间，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你重生了，我也是。” 果然……林晗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