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魔王暴走

    云心除了睡觉就是发呆，什么事也不做，也不会开口说话，瞳孔中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其他的孩子出生不过几月便能开口说话，最多一两年就可以熟练飞行，可是云心出生到现在，虽然在魔王的压制下已经不会乱吃魔力了，但他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皮肤也是冰冷的。

    云发现他的身体和其他的云翼之子完全不同，似乎以魔力为食，后背也没有形成雏形的羽翼，说明云心不属于云翼一族，不会生出翅膀来。

    明明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却有着魔王的血统，甚至还是魔族？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云苦恼了许久，还是决定抱着云心去见他那不负责任的“父亲”。

    这几个月的时间墨妄留在贝尔顿大陆，像之前使唤矮人和精灵一样，使唤这群巨人建新的港口与希尔顿通商。区别在于，矮人和精灵是自愿为他效命，待遇还是不错的；这群懒懒散散又头脑简单的巨人就不同了，臣服于深刻的恐惧。

    墨妄感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默菲斯托了，但是也没收到她回魔界的消息。

    他正在想，要不还是去一趟传闻中的冬尔顿大陆，那是这个世界唯一一块未知的碎片，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也没有人从去的路上活着回来过。

    最大的记忆残魂附在云心身上，他就算再不喜欢小孩子，也下不了手将他绞成碎片吸收进身体里面。

    如果当初那个预言是真的，那他也许的确是该去冬尔顿大陆找一找。

    正烦闷着，云抱着那孩子求见来了。

    “哇啊啊啊？”一旁的萨麦尔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怀里的娃娃，“殿下，这——”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同时也嫉妒得面容扭曲，这个什么狗屁云翼之主，凭什么能给尊贵的殿下生下小王子？！

    “实在万分抱歉，我本不该来打扰您，可是……”云饱含歉意地鞠了一躬，“我想确认一下，这孩子是魔族吗？”

    他对魔族不甚了解，但是云心绝不是云翼一族。

    萨麦尔盯着云心半眯着的眼睛说道：“魔族的眼睛是绿色，这孩子不是魔族。”

    确实，魔族无论是什么偏支，眼瞳的颜色都不会偏离绿色，只是深浅的区别。当时他看一眼也就知道这孩子不是魔族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云会特地跑来问一趟。

    “可是他也不是云翼……他没有长翅膀。”云更是担忧了，既不是魔族，也不是云翼，那这孩子……

    “切……”萨麦尔仔细观察了一阵算是明白了什么，倒也不再嫉妒云能生下魔王的孩子了，他刚想说句话，却被墨妄拦了下来。

    “他……不是普通的孩子，所以会如此。”墨妄内心纠结了一下措辞，“一直都会是这样，如果你不想留着他了，我可以带到魔界去。”

    “殿下？”云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还带了一丝愤怒，“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什么物品。”

    可他实际上就是物品，墨妄扶了扶额，该怎么跟云说清楚呢？未免过于残忍了吧。

    “既然如此你就带他回去吧，如果出现上次的情况，我会过去帮忙的。”左思右想，墨妄放弃了解释，回答道。

    “……多谢殿下。”云愣了片刻，才抱着云心缓步离开。

    萨麦尔伸出自己分叉的舌头，像蛇一样吐了吐信子：“殿下，您不正是为收回它而来的吗？为什么让云翼之主带走？”

    当初攻打巨人领地是因为被这群蠢货挑衅，还差点害死了巴贝雷特，所以才怒火中烧带着魔族军队前来，想着顺便来找贝尔顿大陆有没有自己丢失的残魂——虽然当初巫北的预言里没有提到贝尔顿大陆，但谁知道他说的话几分真假呢。

    云心不属于魔族，也不属于云翼，确切地说，他不是活物。

    他是路西菲尔的残魂记忆体，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一个存着儿时记忆的罐子，只有把他打碎吸收，才能想起以前的事——路西菲尔弑父囚母的真正原因之类的。

    墨妄本来第一眼看见云心的时候以为只是一部分残魂，细想之下才发现这其中的联系，云心的形象和小时候的路西菲尔非常像，只有眼瞳因为云这个母体的影响变成了蓝色。小时候的路西菲尔魔力不高，无法掩饰住自己的角，所以云心头上会有那么扎眼的一对角。

    之所以云心没有情绪，一动不动，因为他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容器。而这个容器在云肚子里的时候把其他的孩子当做养料全吞了……这是墨妄怎么都不想接受的，而且也不愿意告诉云。

    虽然那部分记忆很重要，但如果要告诉云这些话，墨妄觉得还是不要了吧。虽然相识不久，云也在这片大陆上帮了他一些忙，而且性格温柔单纯，每次望着他的眼神都毫无防备，实在是令墨妄想说什么都会在下一秒憋回去。

    ……

    夜晚，吩咐萨麦尔去找寻有关冬尔顿大陆线索而只身一人坐在悬崖边上的墨妄盯着那又大又圆的月亮发呆。

    这里是贝尔顿大陆最高的地方，能够俯视他近日建造的所有建筑。

    正思考着，一个身影突然挡住了眼前的月光。

    “路西菲尔殿下！”云轻柔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雀跃，将怀里抱着的云心递给墨妄看，“你看，他开始长翅膀了！”

    墨妄惊讶地盯着看了一阵，小娃娃的背上确实长出了一对巴掌大小的羽翼，云翼的羽翼会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大，到成年才完全定型。可是，这怎么可能？

    “但他还是不吃东西……”云高兴了没多久，垂下头说道，“也许再过一阵子就好了吧，他只是长得比较慢而已。”

    墨妄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看都觉得这还是那个容器，气场和魔力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那一对翅膀……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心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上去就是一个睡着了的可爱小孩，但墨妄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魔力在他身体里来回运转而营造出的假象。

    “让我抱一会儿。”墨妄将云心接到怀里，把手伸进衣服之内，体温微凉。

    云翼一族本身体温会偏低，这倒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墨妄试着从云心身上吸走魔力，没想到很顺利，那熟悉的气息和强大的力量化作一丝丝的魔力从云心的身体流向墨妄的掌心。

    “殿下？”就在一旁的云自然是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魔力波动，他赶忙想抢过墨妄怀里的云心，却是如同蚂蚁撼象一般，无法挪动分毫，急得他乞求道，“殿下，不要……不要伤害云心——”

    之前云心的身体制造出巨大的魔力漩涡的时候，他完全无法从那之中吸收残魂的魔力，可是现在，残魂似乎逐渐从他的身体上剥离开来了，而且云心的身体里有着另一个稳固的魔力源，想必就是云真正生下的孩子。

    当汹涌如同海浪般的记忆涌入大脑，墨妄久违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头痛欲裂。

    他用尽力气把孩子放回云怀里，运作魔力冲出了这个地方。

    得尽快找到萨麦尔才行……墨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似的，身体里的魔力处于暴走的边缘。

    云呆呆地看着怀里呼呼大睡的云心，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不对，头上的角不见了！而且不似之前那样规律得像清泉一般的呼吸声，竟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现在的云心就和他以前生出的每一个孩子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云翼了。

    这是好事，可为什么魔王发怒般地冲了出去？会不会是自己刚才的怀疑，让他心有不满？云赶紧把云心带回去找了仆人照顾着，之后又立刻在空中飞了起来，寻找魔王的身影。

    墨妄像只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身体因为太热下意识地朝温度低的地方跑，兜兜转转不知怎么闯进了一个阴冷的山洞，那山洞里有一片幽暗的池水，没有多想便跳了进去。

    冰冷的池水让墨妄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一点。

    “唔……”身体冷得直打哆嗦，但一出去就会马上燥热起来。

    墨妄拿出焰火瓶，指尖凝聚出一团火焰，正想着萨麦尔应该很快就会来，结果火焰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巨大，差点把他的头发都烧到了。

    再一看，手中的焰火瓶已经烧成了灰烬，怕是没有传递任何信息就被毁了。

    他现在控制不好自己的魔力，用火搞不好会反噬。

    难道只能在这里硬泡一晚等着萨麦尔来找自己了吗？墨妄握紧了拳头，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滑落，感觉这冰冷的池水都开始升温了。

    “殿下？”云的声音传来，他在高空看见了魔王的身影，于是追了过来，“你还好吗？”

    这不是……送上门的美味吗？墨妄眯了眯眼，他看不清眼前是谁，想着这个紧要关头来找自己的人，只能说算他倒霉了……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保持冷静了。